第42节
  韩陌注意力原本全在苏家马车上,听到这儿看向吕凌,凝眉道:“这又是哪家的纨绔?”
  杨佑望着他:“这话怎么说?”
  韩陌鼻子里哼道:“出门在外动不动就撩姑娘的,能是什么好人?”
  杨佑愕然:“那世子先前不是还约了苏姑娘进包间吃茶?”
  “我那怎么一样?”韩陌横眼看他,“我那是为了公事,为了替袁清查清冤案寻找强助!难道我和那死丫头之间还能有说不得的事情?”
  杨佑扭头再看了眼茶馆门下匆匆进内的大掌柜,说道:“我只怕夫人不会这么想。”
  “夫人?”韩陌扭头。
  杨佑指着店门下:“先前骆大掌柜自世子进了苏姑娘那间包厢,就匆匆出门了,刚刚才回来。世子,骆大掌柜可是夫人自杨家带过来的陪嫁管事,他这么着急,怕不是找夫人了吧?”
  韩陌听到这里,神色也禁不住一震:“不好!”
  “世子,咱快回家吧?再不回,只怕夫人都要追到这儿来了!”
  凭杨夫人的威力,杨佑这话可绝不是危言耸听!
  韩陌不磨叽了,当下打马:“快走!”
  第84章 可以去提亲了
  吕家母子因为一乘一骑,便直到回到府才坐下说话。
  吕夫人先说道:“那苏家小姐如此傲慢,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罢了,既如此,咱们便打消这念头。”
  先前吕凌与苏婼攀谈的时候吕夫人已远远地把苏婼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看得清楚,再听吕凌回来说过详情,心里自然更是不爽,这苏家小姐竟是比想像中还要难相处呢!只不过此事又是自己先提出来的,不好多说,索性到此打止便了。
  吕凌却说道:“吕苏两家门当户对,这婚事提议何必打消?”
  吕夫人愣住:“你乐意?”
  吕凌笑了:“她还挺有趣的不是么?一把嘴好厉害。”
  吕夫人嗔怪地瞥了他一眼:“尖牙利嘴,还叫有趣?来日你的妻子可是要诰命加身的,罢了,她配不上你。”
  “母亲不是想通过联姻助父亲仕途一臂之力吗?跟父亲的前程比起来,我觉得她这点小脾气并不算什么。她今日不待见我,多半因为我的唐突,事实上我也确实唐突。若我与她订了亲事,那今日这般便顺理成章了。她自然也不可能对我冷言相向。所以我以为,并且我认为,您可以与父亲商议去提亲了。”
  吕凌摇头吹着茶,看起来信心有加。
  吕夫人怔愣着,这个原本由她提议的主意,她竟然已经完全地失去主动了!
  ……
  傍晚时秦烨那边送来的消息是韩陌根本就没有去找他,这却让苏婼感到意外了。那家伙不惜在她身上下功夫,也坦陈了寻找鬼手的目的,足见是很想办成此事的,而他居然这么沉得住气——小阎王越来越不像小阎王了,倒像个小魔王。
  不过话说回来,袁清那案子里,藏着证据的铜箱被换走的部份,确实还挺让人上心的,他们背后有高手,这高手来自于哪里?前世苏婼没听说过江北又有什么了不得的锁道高手出来,大致可以估摸此人有些本事,本事不见得有“鬼手”这么厉害。但此人的问题不在于他的技艺有多高,而在于他来自于哪一路?他牵涉到哪些人家?这么发散开来,问题就大了。
  于是就像韩陌他们纳闷着鬼手的来历一样,此刻“鬼手”本人,对这个潜在的同行也生出了同样的疑惑。
  睡了一觉,后宅气氛就不同了,因为月底的考试来了。上晌苏绶与苏缵都要上衙,然后晌午又要去张家赴寿宴,时间便定在下晌。
  昨日苏婼让洗墨把苏祈过去一年的功课都搬了过来,早饭后歪在榻上翻着,苏祈就来了,期期艾艾道:“二叔说考三道题,一道是检验《天工集》第二卷 的内容,近来我用心背书,这个不成问题。第二道是让我们辨认各式锁型,这个,也能对付得过去。第三道考的却是让我们拆锁后又原样重装,这怎么能做得到?我压根还连二簧锁的样子都没有画过,这要万一挑中了个难度,我不是完了?”
  苏婼道:“考不过来要怎样?”
  “要去祠堂跪一夜!还要加重每日的任务!”
  苏婼道:“哦,那挺好。”
  “你别说笑了!”苏祈扑上来,紧抓着她的胳膊,“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你一定要救我!今儿考试还在西边的大书房,到时候你进不去,回头我让洗墨来找你!”
  苏婼听到这声“进不来”,不屑地瞥了一眼:“你去苏家只能允许男儿进去的地方,却又跑过来向我求助,不觉得打脸吗?”
  苏祈愣一下,转而搔起头:“是有点。但是你最厉害啊!而且你答应我了的!”
  苏婼深吸气:“既然知道我答应过你,那你还在这儿胡搅蛮缠?每日半个时辰的马步还站不够是吧?”
  “当然不是——”
  苏祈被马步吓了个激灵,前两天他就是多了个嘴,自告奋勇要帮她去跑腿,就领了她每日半个时辰马步的罚,她这太不靠谱了呀!她这号脉也太难号了呀!这不也就是他总是不放心的原因?毕竟你不能相信一个魔鬼会信守诺言!
  “放心吧。”苏婼目光又落回手里的功课上,“我保证你能过。”
  “这可是你说的!”
  吃到了定心丸,苏祈总算放了心。当下也不敢再啰嗦,立刻跑了!
  苏婼越过窗口看了眼他,继续翻着手上的簿子。
  从院外进来的木槿半路撞上了冲出去的苏祈,唤了他一声,谁知他都不耐烦地蹦着走了!
  木槿进了屋,说道:“姑娘,庄子里老吴回话了,说是让查的事有了些进展。近来天晴,涵洞口水不多,老吴亲自下去看过,在里面发现了一些痕迹。”
  苏婼顿了下,啪地合了簿子站起来:“什么时候来的信?”
  “就方才。老吴的儿子吴胜来送菜,正好捎来了消息。”
  苏婼静默片刻,然后在屋里来回地踱起步来。“果然线索还是该在庄子里找,看来必须得回去看看了。”
  木槿跟上前:“可是这要怎么回去呢?也找不到理由。”
  苏婼望着她:“就说我有东西落在那儿,要去接回来,顺道天晴了,我想去踏踏青。”
  木槿迟疑了一下,点头道:“虽然不算很充足的理由,但实在想出去的话,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太太也是个和气的人,老爷也不怎么过问姑娘,何况他们今日还要去张家赴寿宴,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罢了,奴婢这就去报太太!”
  “慢着!”扶桑闻言走过来,“不是答应了二爷替他考试掌眼吗?这要是走了,下晌的考试怎么办?”总不能食言吧?
  “考试是他自己的事情,我还能替他作弊?”
  扶桑愣住。
  “不过,”苏婼停下步,重新拿起摆在炕桌上的簿子看了看,“还是等他考完吧。你眼下去禀太太,再打点打点,也差不多时候。”
  “是。”
  木槿领了命。
  “等一下,”苏婼忽又把她唤住,往返踱了几步,她又说道:“去告诉秦烨,让他也一道去。”
  ……
  第85章 丈夫还不如继女
  张家的寿宴邀请的人并不多,其实也根本不必邀请,只要做寿的风声传出去,自然多的是有人前来道贺。但此番张家即便传出了风声,却还是婉拒了各方来客,改为下帖子邀请客人登门。
  苏绶作为张昀至今成就最大的弟子,往年今日都在坐席之列,今日更不必说。
  “你家丫头,怎么没带过来?”张阁老在园门下等候到苏绶夫妇的时候,微微含笑。
  徐氏立刻转头看向苏绶,苏绶面不改色心不跳:“丫头近日风寒,可不敢让她到处乱跑。”
  张阁老也未多言,负手便引着他们往园子里去。张家的两个孙少爷正好在园子里帮忙待客,徐氏看到他们俩一个赛一个的英俊儒雅,一个赛一个的温厚大方,落在苏绶后背上的眼刀也一个接着一个。
  回来路上因为共乘马车,她就忍不住了:“张家上上下下倒是都挺和气的,两位孙少爷确实出挑,却也没觉得比我们婼姐儿强,看恩师的意思,也是希望两家交好的,我不知道老爷为何要拒绝?”
  苏绶一路都在默吟,听到这里他说道:“苏家与张家的关系已经够紧密,不需要联姻加持。”
  “那张阁老都不介意,你倒介意起来了。”
  “你懂什么?”苏绶皱眉,“苏家与张家如何能一样?”
  徐氏顿片刻,说道:“我是不懂。不过是白操心罢了。我知你娶我也不过是为了有人操持后宅,我也没指望过你还能与我举案齐眉,待我如原配。总之女儿是你嫡亲的女儿,你不在乎,谁还会越过你去在乎呢?”
  徐氏自此便不说话了,一路望着窗外街景直到回府。
  苏绶没来由听她这一席话,却是梗着脖子看了她良久才把目光收回来。
  回房时苏绶走前,徐氏却是又跟上了他的脚步,门下的下人也没瞧出什么。
  苏绶直接去了书房,坐在案后半日,才抬手抚了下脸。
  苏缵走进来,见状道:“大哥为何事烦心?”
  “没有。”苏绶把手放下,“徐氏为了婼姐儿的婚事。怪我不肯接受与张家议婚。”
  苏缵听到这儿,顿时也道:“大嫂也没说错,张家这是门好亲事啊,张阁老身居高位,难得端正清廉,以张家的家风,那还有什么可挑的?”
  “自然不是挑剔张家,正是因为阁老一世清名,身为学生更要替他考虑。你难道没听见因为日前顺天府那事,这几日街头对苏家议论颇多?自从上次被罗志传到殿上起,苏家就不能平静了。苏张两家,保持一定的距离,对彼此才是最有好处的。”
  苏缵道:“大哥最近是不是又听说到什么消息了?”
  “哪里需要听说?袁清的死还是个悬案,那个装着证据的铜箱去哪里了?最近连议论的声音都没有了。皇上要留着罗智钓大鱼,这条大鱼在哪里?你压根就不知道。更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为了转移皇上视线,把矛头指向朝中的官吏。
  “早年废太子就是结党坑了皇上,皇上面上虽然没有说过,但还是谨慎些好。恩师坦荡,是以不惧,但人言可畏,不能不防。”
  苏缵听完,也不由赞道:“大哥为计深远,是我所不及。”
  苏绶端茶润了一下喉,再道:“你来是有何事?”
  “今日是考核家中子弟们技艺的日子,大哥之前说过今日要亲自坐镇,西边大书房已经准备好了,我特来请您。”
  苏绶闻言就站了起来:“走。”
  上次苏祈突然而来的惊艳之举,令苏绶至今耿耿于怀,这一次的考试,他便有意要摸摸苏祈的底。
  西边大书房这边早已经一片肃静。家里三个子弟,苏祯,苏祈与苏佑都已经在座。起初大家都还很放松,但看到苏绶出现,几个人便同时现出了僵凝之色……
  “父亲怎么来了?”
  苏祈慌得连笔都抓不好了,瞅了个空子给洗墨打眼色,洗墨当下溜着墙根走了出去,出了院门,又拔腿就往绮玉苑跑来。
  徐氏回房后听说苏婼又要去庄子上踏青,再想到昨日收了她特意带回来的点心,便亲自到绮玉苑来了。
  苏婼也亲自给她沏茶:“知道您爱喝浓茶,特意多放了茶叶。”
  徐氏看她如此乖顺亲切,心里便越发恼恨她那个爹。知道的是他放着这么好的人家不肯,不知道的还当是她拦着不让呢!
  她沉气道:“我就是爱吃浓茶,性子也烈,我也知道,这点很不好。”
  当初要不是因为父母双亡之后,受不了兄嫂的冷眼,她又怎会快三十的人了还决定嫁人?
  “性子烈有什么不好?”苏婼却道,“又不是横蛮不讲道理。没点魄力的人,还掌不起这个家呢。”
  这话旁人说来也罢,却是原配夫人的女儿说出来,实在是听了心下熨帖,想想成婚年余,孩子都出生几个月了,苏绶都不曾说过这等暖心话,当丈夫的倒连继女都比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