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节
  可在旁人眼里,稍微有些实力地位的长老都不会像一个守门的一样住在山脚下,也不是没有人劝过。可晏长老却说,他每日送信便忙得脚不沾地,哪还有时间爬那么高的无望峰。
  回想起小童子说这句话时,活灵活现模仿晏长老时的神情,牧景酌就有些神情古怪。
  要知道,对于实力修为高深的人来说,这种送信不过就是掐决念咒。一个意念之间的事。
  这件事情到了晏长老的嘴里,却变成了需要他挨家挨户送去一般。
  牧景酌没有修炼,时间便充裕,没有乘坐以供弟子上下山的轻便飞舟,而是慢慢的向山脚下走去,一路上遇到的望云宗的弟子都在朝他问好。
  这种感觉让牧景酌有些新奇,也有些不适应。
  他分明是望云宗里面最新的弟子,但由于师尊的辈分实在太高,摇身一变竟然成了这些先入门的师兄师姐们的师叔。
  耳边传来一个个听上去就年龄颇大,把他叫老了几十岁的师叔好,牧景酌加快了脚步,快速向山下走去。
  按照小童的说法,眼前的这栋茅草屋便是晏长老的住处了。
  还未请示他不得直接走进茅草屋,扬声喊了几句,却见院子里一只头顶绯红,羽毛丰满,但一双鸟爪奇长的鸟歪着头看它。
  牧景酌看出来它应当是某种妖兽,但以他的实力,也看不出太多,又拱手冲着茅草屋里说道:“晏长老可在?”
  没有人理他。
  牧景酌从身上掏了掏,找出来一个小果子递到了那名妖兽面前,“小红啊,小红,能不能帮我叫一下你的主人?”
  这一步也是那位小童说的,找不到晏长老的时候,若是看到了晏长老养的妖兽,给它喂一枚浆果,妖兽总能把晏长老找到。
  那名长爪妖兽拍了拍翅膀,伸出长长的鸟喙从他的口中手中叼走了那只果子,然后就像是用眼神打量了牧景酌一番似的,看了他一眼,便走了。
  牧景酌下山一趟便走了一个多时辰,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再来第二次,不知道小童说的法子有没有用,只能守在茅草屋门口等着。
  他没有等多久,就听见嘎吱一声,门被推开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牧景酌转头看去,就见身着白衣的男子从茅草屋中走出来。
  他的肩膀上一缕红色的好似飘带的缕缕丝带垂下来,倒真如小童所说,晏长老养了一只和自己颇像的妖兽。
  物似主人形。
  牧景酌心里闪过这样的想法,便没在多想,而是拱手问道:“可是晏长老?”
  “我就是,”晏长老淡淡的说道:“你是要来送信的?”
  牧景酌点了点头:“对。”
  “泰石山城,牧家,不知晏长老可否在一日内送到?”
  距离他进入青云福地已经过了一年,一年的变数太大,他现在只想快点将信送到。
  让其他人帮忙传信,便需要说出具体的地点,还需要给出具体的送收信人的名字。
  最好能够再有带着一缕收信人气息的东西,若是实在没有,也说不出名字,只给出一个地点也行,只是这样,不太能确保信能够准确的到达收信人手里。
  在这种过程中弄丢的信件不胜枚举。
  不过听小童说这位晏长老送的信,每每都没有落空的,想来也是有些特殊的能力在身上。
  晏长老上下打量他一眼,“送到牧家?你是宗主,新收的那个小徒弟?”
  牧景酌刚刚来到望云宗不过两天拜师典礼还在筹办当中,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宗主的小徒弟回来了。
  这位晏长老听闻是牧家便猜到是他也不奇怪,牧景酌点了点头,道:“初来望云宗,还未见过长老,还请长老勿怪。”
  “把信给我吧,不用灵石,你可以走了。”晏长老没有理他的那些客套的请罪,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
  晏长老的态度并不算热络,但却免去了牧景酌的灵石,在他想要给时,还不耐烦的把牧景酌轰走了。
  待到牧景酌走后,晏长老看了一眼手里写着地址的那封信,走进了茅草屋却没有掐决念咒。
  半炷香过去,一只翅膀上羽毛丰满头顶带着红色羽毛的妖兽就从茅草屋内振翅飞出。
  鸟类妖兽扑棱扑棱着翅膀,越飞眼神越颓废,它就说它不爱送信,不爱送信,这些人非要叫他送信。
  原本最初它只替望云宗内送一些重要消息,可现在宗门弟子也开始找他送信。
  明明本来只需要捏决就能给人送走信件的事情,自从多给灵石,就能够准确无误的送达信件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来找它的十有八九便是要加急加钱的。
  它好好的一个高阶妖兽,活成了一个信鸽。
  这样想着,在高空飞行的高脚红羽妖兽,却翅膀一震,一瞬千里。
  牧川是走在路上被信封砸到脑袋的,他从地上捡起来,一看就发现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看笔记赫然是他儿牧景酌寄来的。
  头一次见信件以这种方式出现的牧川抬头望了眼,什么都没看到,只远远瞧见一只大雁似的鸟飞走了。
  牧川拿着信,当下也顾不得自己手上在做的事情,连忙疾步走到房间里面坐下,这才将信封拆开,认真的看了起来。
  看到牧景酌平安,并且在青云福地当中达到筑基高级,牧川猛地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封信,最后自家儿子问的问题,却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这都一年多时间过去了,怎么会问起他有没有那个护送着景酌去无望峰的佣兵的消息?
  不过说起来,佣兵协会那边转述他说,那枚碎婴丹没有被拿走,因为牧景酌到了无望峰,便自动给他退了回来。
  想到这里,牧川提笔便开始给牧景酌写回信。
  这边的牧景酌在休息,在送信,在寻找那个陪他一起到青云福地的人的身影。
  那边简元白把自己昏天黑地的泡在望云宗的藏书阁内,一目十行的看,看各种典籍,各种修炼有关的介绍。
  除了翻典籍,他还分出了一个化身,找到百晓生花钱请他们去查那日慎芷岚退婚时,泰石山城可有什么异动。
  不止是查退婚当日,还查退婚后的几日时间。
  而藏书阁中,典籍翻了无数本也查不出来有任何其他的方法可以让牧景酌修炼,并且不是练炼体诀。
  就好像唯一能够让小勺儿修炼的方法只有炼体决。
  简元白不死心,转头又去了望云宗的功法阁,里面存放着各式各样的功法战技,每一本放出去都能引起哄抢。
  虽然望云宗的功法阁中没有天品功法,但也有三本上品功法,上品五行战技更是有好几本。
  简元白盘腿坐在重重禁制的功法阁内,伸手一抓,便是一本功法飞落至他手上,在他身边,全是被他看过后随手扔在一边的功法。
  看着看着,一本功法上面的四个字,突然给了他灵感。
  牧景酌的那种情况便是身体比丹田更需要灵气,炼体决是直接将身体淬炼到最强,走的就是体修的路子。
  若是能有某种功法,将身体中的灵气导入丹田,或者说让丹田对灵气的渴望远胜于身体对灵气的渴望。
  那牧景酌的难题就能解决了。
  简元白在望云宗的藏书阁和功法阁当中,泡了整整半个月,在牧景酌已经按耐不住有些着急,不知道他师尊到底跑哪去了的适合,一道惊雷突然落下。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震耳欲聋的巨大雷声惊得望云宗上上下下无数人朝着藏书阁的方向看去。
  乌云滚滚遮天蔽日,粗壮的雷劫带着毁天灭地的强悍气势轰然劈下,如此恐怖的雷劫,就像是有人要渡劫了一般。
  而望云宗长老们更清楚,能在功法阁不开放时自由进入功法阁的,只有他们的宗主一人。
  他们的心赫然提起来了,莫不是宗主他...要渡劫飞升了?
  “怎么了?!”牧景酌被突如其来的雷劫吓到,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经历这般恐怖的雷劫。
  那种威压,那般恐怖的气势,在他父亲碎丹成婴时降下的雷劫都远不及此。
  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晏长老抓起他的衣领就提着他往雷劫降下的地方赶去,“你师尊可能要渡劫飞升了,好好看着他渡劫,认真参悟。”
  “他飞升以后,这就是他最后留给你的东西了。”
  师尊?
  飞升?
  牧景酌紧张的看着远处降下的道道雷电,天空一片漆黑,唯有在恐怖雷霆劈下时,如同划破长空的利刃,骤然亮起一条条银白色的裂缝。
  实力低微的不敢靠近,实力强劲的长老们也不敢离得太近,但都是修士,哪怕不靠近,也能看到发生了什么。
  真的有人在渡劫,这个人恐怕就是他们的宗主。
  在适应了恐怖的雷劫威压后,他们方才彻底看清,他们心中强大而无所不能的宗主,在雷劫之下跑得比兔子还快。
  等到四十九道雷劫落下,乌云散去,在场的长老们纷纷露出了相似的神情,渡劫飞升的雷劫是九九八十一道,这才四十九道,怎么就散去了?
  守在附近的长老连忙迎了上去,晏长老也带着牧景酌赶了过去。
  “宗主。”
  “宗主。”
  “宗主可是渡劫?”
  他们都不敢问得太明显,唯有牧景酌扑了上去,紧张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尊,你感觉怎么样?”
  “有受伤吗?是渡劫失败了吗?”
  “我没事。”简元白对他说道,随后长舒了一口气,看向一干长老们,“还好我跑得快,要不然咱们宗门功法阁要被雷劈没了。”
  他这话让一干长老表情复杂,头一回见渡劫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居然是因为不想让雷劈到功法阁,可是,渡劫的雷本身就不会对修士以外的东西造成威胁。
  除非是炼药师炼出了天品的丹药,炼器师炼出了天品的法器,这两种情况下,雷劫才会朝着丹药和法器劈。
  简元白道:“都散了吧,我只是一时没压住修为,引来了雷劫。”
  他身上的气息稳定,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长老们也就没有多问,身为大乘期的修士,迟迟不飞升的确是会偶尔引来雷劫,只要宗主没有受伤,那便没什么要紧的。
  等到人群散去,简元白也带着牧景酌回到了他们住的无望峰主峰。
  牧景酌第一次见这般恐怖的雷劫,还是有些担心,“师尊,你要不要休息一会。”
  “要不然找宗门内的炼药师给你看看?”
  简元白摇了摇头,他真的没事,引来雷劫也只是他弄出来的天品功法,若是从零开始写一本功法,那即使是简元白也做不到。
  但如果只是把一本上品功法稍作调整,这对他来说就属于能做到的事情了,调整之后,上品功法更加精进,跨进了天品的行列。
  而简元白没有告诉众人,也没有打算将其拿出来供宗门当中杰出的弟子修炼,是因为这本功法恐怕只适合牧景酌一人。
  见牧景酌眉头还是蹙着,简元白揉了揉眼前关切的看着他的小勺儿的头,转移话题说起了正事:
  “此前,本座便告诉过你,炼体决太过残忍,需要次次毁掉自己先前的心血根基,从头再来,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是,轻则从此以后沦为废人,重则丧命。”
  “思前想后,这本功法本座还是不能教于你。”
  牧景酌顿时急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