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面包?”
  他顿了顿:“行。”
  阴沉的冬风呜呜咽咽,像是要?下雨了。
  他们在图书馆门口的长?阶上坐下,一起?共度了一刻钟。
  那是16点30多,车辆来往,电驴疯走?,烟尘低低扬起?,慢慢落下,再如慢镜头般,反反复复。
  李铭心居高临下,双手圈着膝,等?风散掉烟味。
  池牧之撕开面包包装,将面包递给她。
  她礼貌:“谢谢。”
  晚餐吃的简单潦草。
  很李铭心,不太池牧之。
  “不客气。”
  他不紧不慢地解开衬衫袖扣,替她拧开矿泉水瓶盖,盖子虚盖,放在了她手边,动作优雅得像在进行一顿西餐,这是个?倒红酒的动作。
  她又?说:“谢谢。”
  “不客气。”
  做完这些,池牧之才开始吃自己的面包。
  清甜的面包唤起?了很多记忆。他的目光一下遥远。
  李铭心双手举着面包挡住下半张脸,一小口一小口吃着。见他盯自己,也盯了回去。
  忍者疗法?很有效。看着看着,没那么想逃了,甚至开始享受对视。
  池牧之看着她说:“上次陪女孩子吃面包感觉是上辈子了。”
  “那一般都吃什么?”她疑惑,“早饭不吃面包吗?”有钱人不都吃面包吗?
  “吃早饭?”他认真想了想,笑说,“这个?主意不错,以后一起?吃早饭。”
  他说完,李铭心明白他在笑什么了,默默又?咬了口面包:“你健身?吗?”
  池牧之抬起?手臂时?,袖口往上收紧一掌宽,会露出截明显的肌肉线条,很性感。
  “晚上没事?会去朋友开的工作室出出汗。”这几年一直在练,保持的不错。
  李铭心已?经没有什么问题要?问的了,硬着头皮社交:“身?体吃得消吗?”
  他三口把面包包了,正在仰头喝水,听她这么问,喉结滚动明显一顿:“我在李老师眼里是这个?形象?”
  喝完水,池牧之嘴唇湿漉漉的。白皮映衬下,更显唇红。
  明明是剑眉星目,不显女相,怎么能这么勾人?是养尊处优的男人都这样吗?还是就池牧之这样?
  庄娴书那句醉话咒语一样缠绕,李铭心……真想把他吃了。
  她避开眼,贝齿在自个?儿唇上咬下两处陷落:“还好。”
  十五分钟结束,她进去看书,他回了车上。
  学习效率肯定是不高的。
  李铭心很燥。下午的一切都让她很燥。
  但她努力克制燥意,硬是把自己的屁股钉在凳子上,做了套模拟题。
  19点结束学习时?,室友的手机电量刚刚耗完,正在借充电宝,见她要?走?,都不用李铭心打发,室友自动留下,说要?待到图书馆关门,不然今天就废了。
  她总是在一天的最?后一刻突然觉醒,李铭心见怪不怪,让她加油。
  循着池牧之的指示,李铭心找到了图书馆地面停车位。
  这两百米七绕八绕的路是她第一遍走?。
  这辆车也是她第一次主动去找。
  卡宴的车门也是她第一次自己打开。
  可这些事?无比熟悉,像前世做了好多回的动作。
  车门一开,他惺忪的俊颜也像看了无数回。明明这也是第一次。
  车内很暖,他西装脱掉丢在了副驾,襟前扣子解的很低。见她来了,拎起?西装往后座一丢,揉了把脸:“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李铭心刚坐上车,他便靠了过来。
  她垂眸未动,等?他气息接近。
  池牧之手臂圈至左肩,近如侧身?低语,锁舌的金属闪过眼前,一条安全带“嘶拉”滑下,虚贴着她的弧线自动收紧。
  撤离时?带起?的那股小风,掺着木质香味以及被风吹淡了的烟味。
  “抱歉,这次不是故意挨这么近的。这个?位置确实不太好弄。”他说的倒是坦荡。
  “那上次是故意的?”李铭心调侃。
  他偏头:“哪一次?”
  “不记得了。”
  池牧之噙着淡淡的笑意:“李老师,那就忘了吧。”
  车子穿过半座城市,驶往大剧院。
  李铭心一路贴着车窗,头也不回地认真看街景。那股劲儿,用池牧之打趣话说,就是“比看电影还投入”。
  他们来得晚,地面已?经没有车位了。驶入地下泊完车,池牧之手摁上了右腿,喃喃道:“要?下雨了。”
  一股酸胀隐隐袭来。
  “下雨前也会难受?”
  “看情况。”他走?到副驾,为她开门。
  “可以问疼多久了吗?”
  “五六年吧。”池牧之又?问了她一遍,“害怕吗?”
  你疼你的,我怕什么?李铭心还是这样想的。
  她虽是不解,仍弯起?了唇角:“不怕。”
  池牧之为降低她的心理负担,说他也不常听这种,等?会困了就一起?睡。李铭心做好了附庸风雅和格格不入的打算,真准备补眠。
  不过还是不能低估音乐的力量。
  音乐会比李铭心想象的精彩。她听得入神,一度忘了时?间,忘了自己在哪儿,和谁一起?,要?做什么。
  浩大声势里,她化作一缕同音乐起?舞的魂魄。
  结束,现场掌声雷动,持续了两分多钟。
  他们在二楼贵宾看台,起?立时?才侧目,发现了庄娴书。
  那女人爱四处看,估计早看见了他们。这会正鼓着掌,用“看,我说什么来着”的了然目光看向李铭心。
  李铭心朝她点点头,继续看向舞台。
  此时?,指挥正在介绍那位英俊的首席小提琴手。李铭心很早就注意那位先生了。他仪态好,气场强,在一众相貌出众的音乐家里依然是很拔尖的存在。
  池牧之探身?,往庄娴书旁边看了一眼。座位是空的,上面搭着件白西装。
  “你和谁来的?”
  这白西装这么骚,一看就不是程宁远的。
  庄娴书嫌弃:“你管我!”
  出场时?,庄娴书也没避嫌,等?那油头粉面的男人解手归来,给自己披上西装,大摇大摆地挽着他,做作经过他们。
  李铭心错愕,那男人不是程宁远。
  池牧之没理她。对她的作劲儿,他见怪不怪。
  大厅门口,灯火辉煌。
  结伴的男女正在穿外套,不少男士正在为女士服务。
  池牧之把西装披在了李铭心身?上。为避免她拒绝,他弱下半分语气:“别人都披,李老师给我点面子。”
  李老师给了。但去地库的路上,李老师就出汗了。
  和池牧之在一起?,她总是很热。
  她奇怪:“这个?冬天是不是不太冷?”
  池牧之仰起?头,闻了闻冷空气:“好像比前两年冷些。今年秋天就比去年秋天冷,没发现吗?”
  “是吗?”怎么她秋天那会儿就挺热的。
  他问,是这个?冬天有什么不一样吗?李铭心点头,答他有。他问哪里不一样?李铭心说,因为要?考研要?毕业,所以有些不一样。
  对话按停十余秒。
  池牧之:“李老师真的很特别。”
  “哪里?”她问了。
  他但笑不语,继续往前走?。李铭心停下脚步,坚持问:“哪里啊?”
  池牧之回头,“真想知道?”
  “嗯!”李铭心真的想。她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追求”自己,也不理解“追求”的下一步是什么。
  迷惑,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池牧之距离她三步,朝她伸出手。手臂微屈,手心朝上,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是邀请的姿势。
  地库一色的昏暗,衬得那只具有诱惑性的手格外白。
  他明灭不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李铭心眨眨眼,先没动,等?旁边来了辆车压过听觉,才慢半拍地挪了两步,握了上去。
  她听到一声轻笑,随之手腕被一股力带着,跌进了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