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嗯,我会的爸爸。”梦心之走到宗极的身边,把头往他身上一偏:“我以后要找一个像爸爸一样好的。”
  宗极瞬间就被安慰到了:“那你可有的找了!”
  “嗯,估计找不到!”梦心之不能更赞同,带点撒娇地说:“那阿心就做爸爸一辈子的棉袄。”
  “一辈子啊……”
  宗极想了想,觉得这样最好。
  再仔细一想,又觉得有哪里不对。
  做女孩的爸爸,可真的是有一辈子都操不完的心啊。
  “出去?”程诺问梦心之:“大心你要去哪里啊?”
  “去留学。”
  “你去哪留学?”
  梦心之回答:“ucl。”
  “哇!伦敦大学学院,很好学校呢!”程诺感叹完了接着发问:“大心去了那里,还是念博物馆专业吗?”
  “嗯。”
  “ucl的博物馆专业可是世界级的呢!然后学校又刚好在大英博物馆的边上,特别适合你去了之后理论和实践相结合。”
  宗极一听,瞬间就满血复活了,出声问程诺:“你对伦敦很熟?”
  “还可以。”程诺回答宗极,“我在维多利亚与艾尔伯特博物馆里面做过咖啡师。”
  “哇!”这回轮到梦心之送上一个大写惊讶,赶紧追问:“是那家1860年就开业的、世界上第一家开在博物馆里面的咖啡店吗?”
  “嗯。”程诺点了点头。
  “程诺姐,你也太厉害了吧。你才是世界级的吧!”
  “是的!”宣适难得抢话,“阿诺是世界级的咖啡师。”
  “还不是。”程诺看了宣适一眼,甜蜜又不失公正地表示:“但离这个目标应该很近了。”
  程诺本来就有自己的咖啡馆。
  专门到极光之意来开工作室,每天只做24杯咖啡,就是为了有足够的时间,研制一款全新的冰滴咖啡。
  程诺要做的事情,是通过冰滴的方式,用极为缓慢的速度萃取最精华的咖啡液,然后对这个咖啡液进行保存。
  经过这样的处理,哪怕是咖啡小白,拿到程诺的咖啡液,只要稍作处理,就能成就一杯大师咖啡。
  当然了,冰滴咖啡是出于商业上的考量,整个制作过程,是可以标准化的。
  真真需要程诺花时间的,是拼配出最好的咖啡。
  在任何一个行业,想要做到顶级,都需要极致的努力。
  只有经过无数次的试验,才能找到最好的组合,得到最佳的配比,做出做好喝的咖啡。
  因为程诺对梦心之将要去留学的城市比较熟悉,宗极直接又有了做烤生蚝的干劲。
  不仅如此,宗极大哥还拿了一堆酒上来,豪气干云道:“你们睡什么房车?今天晚上好好喝。我儿子的房间就在楼下,喝多了直接下去睡就行。是兄弟的,今天晚上就不醉不归。”
  梦心之在这样的时候,酒量是直接归零的。
  她负责给大家拿酒,把爸爸已经烤的差不多的生蚝慢慢端上来。
  程诺负责帮忙收拾桌上的东西。
  宣适的古法羊蝎子比较费时间,因此他大部分时间,都盯着火候在看,时不时地就要加几味配料。
  这个夜晚,宗极和聂广义真正混成了兄弟。
  等到梦心之和程诺去睡了,宗极和聂广义直接发展到了什么话都说、什么玩笑都开。
  聂广义更是恨不得把自己人生里面的各种作死和奇葩事件,全都倒出来和宗极说。
  身为老大哥的宗极,听着聂广义的各种不靠谱,一会儿给点合理的建议,一会儿来个火上浇油,倒也真的一点没有代沟。
  宗极大哥说:“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了兰兰子。”
  聂小弟打着酒嗝回应:“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决定再也不要任何一段稳定的男女关系,四处留情不香吗?”
  宗极给聂广义数了数大拇指:“兄弟大才!你这想法,我也就年轻的时候想过,后来稀里糊涂结了个婚,被管的死死的,钱都上交了不说,还完全没有自由。”
  聂广义喝多了,反应有点慢,隔了好几秒,忽然就抱上了宗极:“你可真是我流落在国内的兄弟。愿你早日脱离苦海。”
  “苦海无边,你宗大哥早就回了头了。大哥和你说,遇到了兰兰子,我才知道了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宗极一脸陶醉道:“同样是被人管,不同的人管,那就真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宗极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聂广义猛地站了起来,批评道:“你要知道,自由是无价的。”
  说到最后,聂广义把自己十几年没有搭理聂教授的事情也拿出来说了一遍。
  硬生生地把自己形容成了一个最花心、最冷漠、又最没有责任感的人间渣滓。
  他用的是自夸式的诋毁。
  那架势,端的是,谁说他不够渣,他就要和谁急。
  等到宣适把古法羊蝎子做完,聂广义撑着啃了一口,就直接趴着睡着了。
  在宣适的印象里,聂广义从来都没有这么喝过酒。
  不论在任何时候,聂广义都很注意自己的形象。
  宣适把不省人事的聂广义弄到了宗光的房间睡觉。
  也亏得是他有一身的功夫,不然还真的是弄不动这么大只的聂广义。
  宣适才把他弄到床上,聂广义忽然又自己坐了起来。
  抓着宣适的手,絮絮叨叨地怎么都不放。
  “小适子啊,你说我今天要是死在那架飞机上了,还会不会有什么残骸是能在地面找到的?”
  “小适子啊,你知道吗?我今天见到聂教授了。他好像老了,背看着都驼了你知道吗?我肯定是看错了吧,我才在长桥村见过他,对吧?”
  ……
  宣适刚想安慰他几句,聂广义很神奇地又睡着了,下一秒就有了非常轻微的鼾声。
  宣适帮他把鞋子脱了,盖好了被子,又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
  哪怕是像聂广义这样的全科天才,也一样有着很多的不如意。
  宣适想,这么多年,聂广义过的,可能还没有和程诺失联了的自己好。
  ……
  聂广义喝得很醉,却又不足以醉到断片。
  睡醒之后,他有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宣适。
  留了个信息,说自己要去找老同学叙旧。
  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这么直接走掉了。
  ……
  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这么一晃而过。
  在这一个星期的前六天,聂广义每天都会去一次浦东机场的失物招领处。
  直到第六次才终于下定决心拿回那封信。
  第七天,聂广义带着这封信,再次来到了温州龙湾机场。
  登上了从龙湾机场直飞罗马菲乌米奇诺的航班。
  聂广义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非常充分的理由。
  听说,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就会忘记恐惧。
  像他这么恐飞的一个人,又刚刚经历过双发失效。
  除了聂教授那封信里面的内容,应该再没有什么,能让他愤怒到忘记恐惧的程度。
  第36章 广义吾儿
  广义吾儿:
  见信如晤。
  你妈妈离开我们已经有十四年了。
  这么多年,咱们父子俩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
  爸爸一直都想和你聊一聊。
  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对不起,我的儿子。
  爸爸因为一己私利,让你受了很多的委屈。
  爸爸不应该改你的高考志愿。
  这么些年,爸爸后悔不已。
  这是一个父亲犯下的,永远不可以被原谅的错。
  这是事实。爸爸不想掩饰。也没办法修饰。
  每每想起,爸爸总会问自己。
  如果事实是无法辩驳的,一切的解释,是不是都没有意义?
  所以即便有机会见面,爸爸也开不了口。
  那一晚。在长桥村。
  你说。
  只要爸爸能给你一个证据,能拿出两座万安桥模型,哪怕是重新做一个,你都会相信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