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节
  苏北呈默念了一遍这个字谜,宁咎?他的眼睛瞬间睁大:
  “人在哪?”
  宁咎就坐在台阶上,手微微扣紧,苏北呈瞧着挺博学的,应该能看懂他的意思吧?没一会儿他就听到了门外的马蹄声,苏北呈匆匆进来,和坐在院子台阶上的人对了一个脸对脸。
  宁咎这一身在这个年代确实有些炸裂,但是他一眼就认出了苏北呈:
  “苏大人可还认得我?”
  苏北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这几年来阎云舟一直说他在等宁咎回来,但是他还是知道那天城外发生了什么的,宁咎死了,方才接到这封信的时候他是抱了万一的侥幸,但是眼前的人虽说容貌有些和从前不太一样,但是瞧着也有八分相似。
  “你…”
  “第一次见面我把你当成了刺客,你还记得吗?”
  苏北呈瞬间想到了那在阎云舟院子里的第一次相见,宁咎把他当成了此刻,躲到了阎云舟的身后,这件事儿除了他和阎云舟还有暗玄外就只有宁咎知道了。
  “你,真的是宁咎?”
  宁咎心中已经急的火烧房了,他只想赶紧见到阎云舟:
  “是是是,我和你解释不清楚,你和我说,赢了吗?那人在哪?”
  一刻钟后宁咎从守卫那里拿到了他全部的行李,坐到了苏北呈的车架中,听着苏北呈的话他惊呼出声:
  “正德三年?你说距离当年攻城已经过去三年了?那阎云舟呢?他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苏北呈靠在车架上,揉了揉眉心,他这一揉险些没把宁咎给吓死:
  “太医和杨生日夜守着,总是病着,精神头也不好,去年冬天那一次最险,王府差一点就要准备夀棺冲喜了。”
  宁咎的手死死捏紧,三年,他回去了三个月的时间尚且如此煎熬,阎云舟的身体是怎么挺过这三年的?
  城外的别院里,阎云舟窝在窗边的躺椅中,阳光透过窗棂正好能照在他的腿上,暖融融的,总是能好过几分,他精神好的时候便不停地刻手中的木头,精神差便窝在躺椅中睡一会儿。
  车子停在了别院的门口,宁咎却忽然紧张了起来,近乡情怯,回去的每一天他都日日夜夜地盼着能再见到阎云舟,但是到了门口他却反而有些害怕了。
  手心都在不断地冒汗,苏北呈可以直接进去,他也怕这离奇的事儿惊到阎云舟,所以提前让人将暗玄叫了出来,暗玄在看见苏北呈身边那人的时候瞳孔都仿佛地震了一般。
  “你…你是?”
  宁咎看向了他:
  “不认识我了?当初你关了我,最后怕我不救你们王爷了,还冲我献殷勤呢。”
  暗玄的目光看了看宁咎又看了看别院边上那个无名墓碑的方向,最后打了自己一巴掌。
  “别打了,阎云舟呢?状态怎么样?”
  虽然宁咎知道自己忽然出现,或许最容易接受的人就是阎云舟了,但是那人之前心脏也出过问题,现在他也吃不准,他一下出现能不能惊着人。
  暗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他现在都不知道是惊吓更多还是惊喜更多,进屋的时候他还拌在了门槛上。
  这一声惊醒了刚刚要睡过去的阎云舟,他撑起身看了一眼门口,就连暗玄狼狈地起来,他跟在自己身边多年,少有这稳不住的时候:
  “咳咳,怎,怎么了?”
  宁咎此刻就站在门口,那人的咳声他都能清晰地听见,手紧紧地扣住了窗棂,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冲出去。
  暗玄站到了阎云舟的身前,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他说:
  “王,王爷,刚才,我在门口看到了一个人,长的很像宁公子,我,我让他进来了,您要不要见见?”
  暗玄没有将话说死,好歹是留了一个缓冲的余地。
  宁公子,这几个字出现在阎云舟耳边的时候便已经夺去了他全部的心神,他的神色有些怔然,苍白的唇都这些发颤:
  “你说谁?”
  “宁公子。”
  阎云舟骤然撑起身子,一瞬间眼前都是一片一片的浓雾,他却顾不得这些,暗哑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在哪?让他进来。”
  门口的门发出了轻微的枝呀声,宁咎推开了门,每一步都像是脚上拖着铅块儿一样,穿过了厅中,躺椅上的身影让他的心狠狠地被撞了一下,眼睛酸涩难忍。
  躺椅上的人,一身病骨支离,他费力撑着身子,锁骨处都能清晰看见,眼窝瘦的有些深陷,苍白的面色能看出灰败之色来,整个人就像是费力撑起的一副骨架一样。
  阎云舟的呼吸有些粗重,骤然起身眼前还未散去的黑雾让他只能看见眼前模糊的一个人影。
  宁咎再也忍不住,他受不了那人虚无焦距的目光和满心期待的神色,他立刻上前,搂住了那个清瘦的身子:
  “是我,我回来了。”
  阎云舟的身子都僵硬了起来,但是挡不住那熟悉的气息,他伸出手回抱住宁咎,这一刻他不愿意再分辨这是梦境还是现实,甚至不愿意分辨眼前的人是真是假。
  这样熟悉的气息和声音,哪怕是片刻的沉沦他也愿意。
  阎云舟的手臂收的很紧,宁咎甚至能够感受到那人手臂上的战栗和他粗重的喘息,他抬手拍着那人的后背,一声声都是心疼和安慰:
  “对不起,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看看我,好吗?”
  阎云舟的眼前渐渐清明,宁咎先松开了他,那人的力道也开始松动,宁咎找到了他的手紧紧握住,安抚着他。
  阎云舟的目光时隔三年,再一次落在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的脸上。
  第118章 见面二
  阎云舟这才看清眼前的人,眼前的人和从前的宁咎瞧着有八分的相似,更成熟一些,瞧着也更有气魄一些,一头利落的短发,身上穿着的衣服他从来没有见过,身上还挂了不少的东西。
  看着那人专注的目光宁咎手捏了一下他冰凉的指尖,另一只手在他的眼前晃了一下:
  “怎么?还不认识我了?”
  屋内其他的人都已经悄悄退了出去,将这时光留给了屋内的两个人,阎云舟的轻轻抬起手,落在了宁咎的脸颊上,手下的触感温和,不似那聊聊几次出现在梦中的身影那样缥缈虚浮。
  阎云舟小心又不敢置信的神色刺痛了宁咎,他握住了那人瘦的伶仃的手腕:
  “别光摸啊,你还可以掐一下,货真价实。”
  阎云舟手上还真的用了力,宁咎的脸颊红了一下,阎云舟下意识就住了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揉了揉,这一次换成宁咎的眼圈红了。
  阎云舟的神色也清醒过来了几分,声音还有些暗哑:
  “你是回去了吗?这是你本来的身子?”
  宁咎也不在意自己身上有些脏,他看不得阎云舟小心的样子,直接蹭到了他的躺椅上:
  “是啊,那次大战之后,我再一睁开眼睛就回去了,醒来的时候我就睡在酒店的床上,是我酒醉庆功的第二天。”
  阎云舟的目光不舍得半分错开宁咎的脸,似乎想要将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看清,积攒了三年的悲痛,心酸,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那边那么美好,是不是不想回来了?”
  所以让他等了这么久,他很怕,怕他有一次没有撑过来就真的永远错过了宁咎。
  回应他的是一个炙热的吻,宁咎的手扣住了那人的后腰,将自己所有的情谊都倾注在了这个吻上。
  滚烫的情谊在两人的唇齿间流转,开始的小心试探到后来的倾泻情绪,这个吻似乎无声地将两人的情感拉回到了三年前。
  阎云舟的喘息急促,却不愿放开宁咎,三年的苦熬总算是等来了结果,他像是一个受伤的野兽一样,死命地困住怀里的人,宁咎没有分毫的反抗,就像是老虎爪子下面的小绵羊一样乖顺。
  直到阎云舟的情绪有所缓和,宁咎的气焰才起来,惩罚一样地一口咬在了那人的脖颈间:
  “没良心,我回去之后日日想你,我那里没有过去三年,只过去了三个月,我辞掉了工作,每天不是跑寺庙就是跑道观,为了回来我跑到了海拔快4000米的山上,迎着大风,若是这一次没有回来,我估计我也被那大风卷走了。”
  阎云舟愣了一下,随即还有些后怕,立刻便服了软:
  “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说。”
  宁咎哪看的了他这样:
  “好了好了,知错就改就是好同志,你身体怎么样?瘦了这么多。”
  阎云舟之前也瘦,但是那个时候好歹是有精神头的,但是现在刚进屋的时候他甚至觉得他看到的就是一个空架子。
  “还好,杨生和太医一直都在府中,我有按顿吃药,配合治疗,会胖起来的。”
  宁咎下意识便明白了阎云舟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当初他怕这人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儿,所以留下话让他等着他,所以这人就是活的再艰难都不会退却,他的眼角骤然湿润了起来。
  “好,这一次我回来了,我们好好养养,一定会好的。”
  宁咎这一身的衣服几天都没换了,在那么高的海拔上,他自然也没有条件洗澡,早晨又被抓到了值房在那都是霉味儿的房间待了半天,此刻他自己好像都能闻到他自己身上有一股搜不拉几的味道。
  “王爷大人,容我沐浴更衣之后再来伺候可好?”
  阎云舟不舍地松开手,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被单:
  “里面有温泉,让暗玄带你去。”
  听到这话宁咎下意识扫了一眼阎云舟的腿,没有说其他的,神色轻快地点了头,来日方长,他总能治好阎云舟的。
  这是别院,宁咎并不熟悉,暗玄带着宁咎到了后面的温泉,眼睛不停地在宁咎的身上打量。
  眼前的事儿实在是太过离奇,他的目光中还有一丝担忧,宁咎也知道他担心什么,在进去之前转身和他面对面开口:
  “你放心,我是如假包换的宁咎,确实是有些奇遇,不过以后不会离开了,你放心吧。”
  暗玄的眼睛都亮了,他双手给宁咎行了一个大礼,眼睛有些酸涩地退了出去。
  宁咎放任自己在温泉中闭上了眼睛,这一刻其实他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他真的回来了,阎云舟就在和他距离不到十米的地方。
  而室内的阎云舟的姿势几乎都没有动过,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里面温泉的方向,连呼吸都放的很轻,他怕眼前的这一切都是他病糊涂了臆想出来的,生怕他的呼吸重了一点儿这个梦就醒了。
  直到他听到了里面的脚步声,才惶然想起了什么,立刻看向暗玄:
  “快去拿一条毛巾过来。”
  他撑着坐直了身子,手中拿着暗玄递过来的那条毛巾,宁咎从温泉中起身,看了看一旁衣架上给他准备好的中衣,笑了一下,习惯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现在看见这样的衣服他竟然觉出了几分的亲切。
  动作利落地换上了中衣出去,阎云舟已经拿着手中的毛巾在等着他了,但是就在宁咎出来的那一刻,两人齐齐愣住了,阎云舟忘记了宁咎如今的“发型”用不着这么大的毛巾,宁咎瞧着那人手中的大毛巾也笑了。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坐在了阎云舟的身前:
  “劳烦王爷了。”
  阎云舟看着那因为刚刚洗过澡而根根立的头发,生平没有见过这么短的头发,比刚出生的孩子都长不了多少,他将毛巾覆在了宁咎的头上,感觉像是给小孩子擦头发一样,都不敢用力。
  半晌他还是没有忍住地问出声:
  “你们那里的人都是这样的头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