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耳边再度传来谢泉的声?音:“说到底,‘喜欢’这种感情非常情绪化,或许他只?是在对的时间做了几件对你来说对的事,你觉得呢?”
  顾倚风思绪万千,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更不甘心原来过去这么?多年?,依旧找不到答案。
  谢泉不紧不慢,继续道:“又或者,姣姣喜欢的只?是那?个对你好的时绰,倘若有一天他对你没有现在这么?好了,或者是你看到了一些他不想让你看到的一面,你又该如何?”
  “不如何!”
  顾倚风忍无可?忍,听得满肚子火气。
  她站起身,奶茶随手丢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眼神?凌厉,气质是不拘一格的张扬凶狠。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谢泉,我?虽然不知道你和时绰之间发生了什么?,可?哪怕他知道我?跟你早就认识,他也没在我?这里?说过一句你的坏话。”
  最后一个字落地,她冷笑出声?:“倒是你,字字珠玑,用的歪心思又多又毒,我?只?会觉得你与当初相比,天翻地覆。”
  “谢泉,我?从不否认当年?对你的喜欢,哪怕到现在我?也很感谢当初那?个谢泉。而?现在的谢泉,只?让我?觉得反感。”
  当初与现在,紧密相连与完全相反的一组词被抛到脸上?。
  原本温和的眸光变了又变,最后被淡漠盛满。
  谢泉微仰头,嘴角生出一丝笑:“那?你不想知道当初的谢泉,是怎么?死的吗?”
  顾倚风一愣,堵在唇边的话戛然而?止。
  她不说话,谢泉就干脆继续说:“我?猜,时澜已经把我?跟时绰之间的瓜葛说的差不多了吧,不妨我?再多跟你说一些。”
  他也站起身,浑身的肃穆清冷令顾倚风不适,可?即便如此她也一步不退。
  倔强得像朵沼泽地里?的玫瑰。
  谢泉如是想。
  他看着此时的她,何尝不也是在看当年?的自己?和她。
  在慕尼黑的上?千个日夜里?,他曾反复问过自己?,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她?喜欢过那?个笑容灿烂,懵懂却不天真的女孩,那?朵娇艳欲滴,但锋利的刺还没长全的玫瑰。
  结果昭然若揭,他是喜欢过她的,哪怕只?有一点点,可?有就是有,无法否认。
  可?说到底,他没有那?么?喜欢一朵花,比起养花的过程,他希望能先得到足以养花的财富。
  他做出了选择,却忘了玫瑰自己?就有万贯家财,甚至还妄想玫瑰能够在原地等自己?。
  时间是不由任何人掌控的,哪怕他心有遗憾,她还是删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甚至在后来的几年?里?,圈内人再也没有从她口?中听过他的名字。
  他宛若人间蒸发,消失在她的世界。
  他不后悔,但也怅然若失。
  尤其是在六年?前?,这种情绪变成?了不甘心,让他将所?有的一切都归咎到了那?个人的身上?。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输了,还输得那?么?彻底。
  所?以在后来才一心想要创业,想证明他谢泉并不比时绰差,哪怕两手空空,也可?以博得想要的一切。
  可?后来回?国,当季成?羡告诉他她的结婚对象,他才知道,原来到最后,他依旧输了。
  玫瑰还是玫瑰,只?是养花的人再也不会是他了。
  “时绰当年?为了得到他外公的股份,像个狼崽子一样潜在谢家,表面一切为了谢家好,可?到最后还不是拿着属于谢家的一切回?到了时氏。”
  “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人,是没有心的。”
  他道:“姣姣,别让顾家成?为第二个谢家。”
  “刚刚我?的问题你答不出来,因为你身在局中,可?如果让时绰来答呢?顾家和顾倚风,你觉得,他要谁?”
  第57章 占春光
  顾倚风冷笑一声, 避开了他的问题:“谢泉,你为什么要把你的失败,归咎到别人的胜利上呢?”
  说完, 她冷笑一声, 嘲弄满满。
  “对,在谢家的争夺中你输了,所以你就?要赢家也一无所有?别搞笑了行吗。”
  “谢家的事情我不是没有去了解过,当年的老虎已经病入膏肓, 如果?不改变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都是为了争而争,可又有谁真的去管谢氏的死活了?”
  “是, 时绰他的确是收购了谢氏不少子公司和品牌, 可这个世界上难道只有你们姓谢的得活着吗?那些公司职员,那些底层工人, 那些指望着谢氏发工资的人, 难道都不用活了吗?”
  “如果?不是时绰用时氏的力量帮扶那些子公司, 恐怕别说宣告破产, 你们全家都得被要债的工人逼上天台!”
  说完这些, 她喘了口气,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谢泉站在原地?, 看着她纤细高挑的背影,眼神暗了暗,终究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没有再回拍摄现场, 顾倚风给童虹发了个消息直接回酒店了。
  一把扑在松软的大床上, 她整张脸埋进大枕头里。
  心口烦闷躁郁, 没几秒,头又转了个方向, 狠狠呼了两口气。
  房间里很安静,静到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她咬着下唇,还是翻出手?机,没多想,直接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对方接的很多:“今天结束的这么早?”
  他的声线一如既往,听的人心尖发软。
  原本?坚硬的心形石头在这一刻变得稀巴烂,用最强悍的凝胶也粘不起来。
  顾倚风没忍住,鼻子开始发酸:“时绰……”
  时绰皱眉,听出来她的语气不太对劲:“你现在在哪儿?”
  吸了吸鼻子,顾倚风佯装淡定:“在酒店呀。”
  时绰:“今天这么早就?结束了?”
  被问的有些心虚,顾倚风嗓子更闷了:“就?、就?有点累,想回来睡个觉,不行啊?”
  “姣姣。”
  忽得,他口吻变得严肃,少了几分温和,更像是个教导小孩子不能撒谎的长辈:“你在哭吗?”
  精心妆点的伪装被识破,顾倚风却没有惊慌,反而意?外地?安心。
  不知道哪里来的大石头稳稳落地?,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奇怪的情绪,而且愈演愈烈。
  没有再听见她的声音,时绰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只停顿了不到三?秒,男人的声音便再度响起:“今天晚上别出酒店,我去找你。”
  顾倚风一愣,连忙道:“别别别,多麻烦呀,你从京市来这里得好几个小时呢!”
  “正好有工作在横店,顺路。”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在一大堆可以采用的情话中,他扯了个最为拙劣的谎。
  拙劣到可笑。
  顾倚风的心脏软得更厉害了,鼻子也更酸,连眼睛都开始生出难以自控的不适感?。
  可偏偏,嘴上依旧倔:“我不要,我不想看见你。”
  “可我想见你。”
  时绰低低笑了下,不紧不慢道:“我想你了,可以给我个共进晚餐的机会?吗?”
  十几个字排成?队一字列队,像是一支拆迁办小组一样跳进她的耳蜗。
  捏着手?机的指腹开始微微地?抖,四肢百骸都是如此。
  顾倚风还是没有听时绰的话。
  在见他前,她走进一家酒吧,把自己灌得神志迷糊。
  但好在经验丰富,不忘给他发地?址“报备”。
  在音乐震耳欲聋的酒吧里把人捞出来,时绰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头,正好能遮住她那间几乎露出半面玉背的吊带裙。
  初春的风隐着料峭寒意?,顾倚风没挨几下就?清醒了。
  她眨巴眨巴眼,无辜至极地?看着他,但语气却很霸道:“不许用这样的眼神看仙女?!”
  时绰没说话,直接把人拦腰抱起。
  身体陡然失重,顾倚风“啊”出声,纤细如白葱的小腿在半空中晃荡几下,手?臂条件反射地?去搂他肩颈。
  被放进副驾驶,顾倚风还想发作,男人却忽得靠近,温热的鼻息倾洒在她锁骨上,酥酥麻麻,痒痒的。
  她颤了一下,刚想去推他,还没抬手?,就?听见“咔哒”一声。
  帮她系好安全带,时绰道:“乖,先回酒店。”
  仅存的醉意?啃食着他的神经,男人的语气过于温柔,让她宛若跌进软绵绵的云端。一时间,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看着他,视线从下颌线一点点上移,最后?停在那双色调浅,情绪也淡的眼眸上,朱唇轻启:“你是不是想跟仙女?睡觉觉?”
  时绰笑出声,捏了下她微微泛红的鼻尖:“凡夫俗子,也可以染指仙女?吗?”
  “不可以。”
  顾倚风轻哼了声,满脸都是嫌弃,可一双扶在他肩头的手?却不曾拿下。
  她酒量很好,哪怕几杯血腥玛丽入腹也才到微醺,瞳仁染上层水汽,雾蒙蒙的,满是懵懂,纯粹得可爱。
  想到这个词,时绰忍不住又笑了。
  她的五官很明艳、很张扬,璨若玫瑰,更胜骄阳,平时哪怕不说话都会?显得极具攻击性。可此时此刻,他偏偏又不觉得“可爱”这个词贴上去究竟有哪里不合适。
  他的仙女?,明明就?很可爱。
  “可我偏想试试。”
  他道。
  夜色浓厚,星子连天。
  霓虹于人间闪耀,仿佛在于银河里的神明互通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