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节
  昭平君成亲前卫少儿发现同她相熟的夫人要么准备亲自前往,要么使管家送去贺礼,她就去长平侯府找卫青夫人商议。卫青夫人打开库房挑两件礼物令管家送去。
  隆虑侯要来回礼,昭平君没叫他来,怕他丢脸丢到皇帝舅舅面前,于是胡扯他想出来长长见识。
  昭平君此时就在他大表兄曹襄身边。昭平君扫一眼宾客:“他们回去一说不出三日长安皆知。”
  公孙敖不禁说:“我们哪有这么碎嘴。”
  卫伉望着父亲可怜巴巴的叫人好不落忍。
  “长安皆知你的大名也挺好。”卫青这样安慰儿子,殊不知也是安慰自己。
  卫伉仔细想想,连连点头,父亲此言甚是啊。
  昭平君像是嫌今日不够热闹,继续拱火:“你太子表兄跟人赌六博棋从未输过,还敢冰天雪地跟人赛马。”
  卫伉吓得摇头:“我不行!”说完想哭,输给“他”的人若想赢回来,找不到太子找他比,他总不能说骑射不佳吧。他可是大将军的儿子。
  卫青皱眉:“别吓唬他!伉儿,陛下早已下禁赌令。日后无论谁找你你只管说不敢犯禁!”
  卫伉找敬声表兄,公孙敬声过来一把拉走看热闹不嫌事大、损人不利己的纨绔友人昭平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了,你以后也可以自称别人啊。”
  “比如呢?”卫伉不认为除了太子表兄还有人同他年龄相仿,就是亲弟弟卫不疑也比他小好几岁。
  公孙家的表兄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你姨你舅家的表兄弟。”
  卫伉眼中一亮,惨兮兮的小脸露出笑意。
  众人脸色越发复杂,不由自主地瞥大将军,仿佛问他怎么看。
  卫青不想看,长安要乱啊。
  偏偏大将军还不能反驳,毕竟他儿子是受害者,总不能一直窝在府里不出去。云英未嫁的姑娘还三天两头上东西市或出去跑马呢。可他也不能找始作俑者,虽说是他外甥,但jsg也是储君。
  大将军无比心累,谁也不想管。
  左右天下不是他的天下,皇城也不是他的皇城。
  大将军冲霍光招招手,霍光请诸人去花园,那里早已备好薄酒。
  事关太子,宾客们也不敢肆意讨论,毕竟他们一不是陛下的亲外甥,二不是太子的亲表兄。说多了不用陛下和太子出面,混不吝的昭平君就能闹得他们颜面扫地。
  谁不知如今昭平君同小太子兄弟感情甚笃啊。
  至于回到家中会不会聊起此事,必须大聊特聊!
  这事比冠军侯成亲有趣多了。
  卫青看一眼宾客们的神色,忍不住叹了口气。回到正堂,卫青喝杯水就起来。卫青夫人问:“夫君回去?”
  “不,我进宫!”
  公孙贺放下杯子:“敬声说了,陛下早就知道太子用伉儿的名在外招摇撞骗。你见着陛下怎么说?管管太子?以我对陛下的了解,他只会同你炫耀,吾儿聪慧!”
  大将军愈发心累,盖因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算了!”卫青坐回去,告诉夫人他们待到最后,万一赶不上宵禁前回去晚上就在此住一晚。
  卫少儿:“仲卿,孩子还小,叫弟妹早点回去。”
  卫青夫人是看着霍去病长大的:“不碍事。阿姊,我们来之前都交代好了。”
  卫少儿想道谢又显得虚伪,把话咽回去改问:“伉儿这事真就不管了?”
  “太子年幼怎么管?”卫青想起什么,复杂的心情顿时轻松多了,“如今该愁的不是伉儿,而是太子。”
  公孙敬声和昭平君也想到这点,他们吃一杯茶,吃几口点心就借冠军侯府的马进宫,端的怕太子殿下下次休沐一早就往外跑,然后被团团围住。
  小太子显然没有想过去一趟冠军侯府会被认出来,喃喃道:“那我怎么办?”
  昭平君:“戴面具?”
  公孙敬声:“他用象赚钱的时候戴过。”
  昭平君一时忘了。
  公孙敬声:“据儿,慢慢考虑。我们该回去了。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我们明日开始卖纸和胡麻油。你要是没有考虑好,明日千万不要出来。”
  小太子想说,明日我得上课。忽然想起后天立冬,从明日起满朝放三天假。
  太子计划立冬前一日召见张贺,而明日正好是立冬前一日,“我知道。你们回吧,天快黑了。”
  公孙敬声摸摸表弟的小脑袋:“一定有办法。”
  “走吧。”小太子抬抬手,往茶几上一趴。
  公孙敬声出了正殿叫韩子仁进去陪陪他。
  韩子仁给小太子倒杯奶茶:“殿下,喝点垫垫?离晚饭还得半个时辰。”
  小太子抱着茶杯,氤氲奶香让他的神色看起来朦朦胧胧不真切。韩子仁勾着头仔细打量一番,小太子没哭,很好,比之前大有长进。
  “殿下,奴婢有个法子。”
  小太子缓缓转向他:“我就要憋死在这深宫之中了,你还抖机灵?”
  “奴婢不敢。您可以说脸上有胎,怕吓着旁人,戴上面具。”韩子仁指着上半边脸。
  小太子无奈地瞥他一眼。
  “这个法子不行?”
  小太子:“他们不止认识我,也认识你们。”
  韩子仁忘了,他也忍不住急了:“这该如何是好?”
  小太子抬抬手:“你出去,孤想一个人静静。”
  此事不大也不小,韩子仁轻轻退出去。
  小太子想到入睡前也只想到一个法子,以后不带韩子仁和吴琢出去,带几个从未跟他出去过的宦官,侍卫也挑新人。
  翌日上午,小太子令韩子仁出去把张贺找来。
  韩子仁不想惊动张汤,就花钱找个半大小子去张家找人。可惜张贺不在家,买胡麻油和纸去了。
  张贺人在宫里却知道公孙敬声和昭平君今日卖胡麻油和纸,还得从太学说起。
  前几日昭平君和公孙敬声一人带着一个巴掌大小药瓶,以及一沓楮皮纸去太学。药瓶里装的自然不是药,而是胡麻油。一坛胡麻油太多,不好带,三五天吃不完就算了,还不好跟同窗介绍。
  二人带的楮皮纸一半完好一半有破损,他二人用破损的纸出恭,用完好的纸抄书。这是韩子仁的主意。小太子按照《论语》练字的时候,韩子仁灵机一动认为可以装订成册拿去卖。小太子的字尚未成形,不必担心有人仿他的笔迹假传太子手谕。
  昭平君看到小太子的书,想起公孙敬声时常练字,就撺掇他抄五经。生意是两个人的,公孙敬声哪能叫他闲着,先说他的字得练,又说当着太学同窗的面写,一来可以宣传纸的好处,二来写完了拿起铺子里卖,可谓一举两得。
  昭平君那些日子天天做梦日入百金,几乎掉钱眼里去了。他偶尔脑子不够用,公孙敬声一说,他干劲十足,比以前学骑射还用心,也不说头晕手疼不能看书练字了。
  两个不爱读书的人突然抄书,堪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自然引起许多学子注意。饶是张安世不好奇也忍不住上前。
  说起张安世,刘彻原本想把他调到身边,意识到张汤心大,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同公孙敬声交好的学生拿起一张空白的纸,很是诧异:“不是绢帛?”
  公孙敬声:“纸。”
  见多识广的学子听说过“纸”,就问公孙敬声怎么做的。他记得纸很粗糙,不是硬的可以刷鞋,就是一碰就碎。昭平君直言他们请匠人做的。
  有人就问能不能帮他们做一些。昭平君先答应下来,然后跟同窗算账,一张纸需要多少道工序,需要准备什么,还需要几个匠人等等。
  被他一算一张纸简直可以卖一两金。
  同窗不敢要了。公孙敬声趁机提到他们过几日对外出售。完好的纸一个价,破损的纸一个价。
  用午饭的时候昭平君往鸡蛋羹里添几滴油。这次他没有吝啬,谁想尝尝他往谁清淡的菜肴里加几滴。聪慧如张安世自然看出他和公孙敬声的目的。可知道又如何,他甚至没见过胡麻。
  一二两黄金一斤看似很贵,跟香料比起来并不贵。虽说香料一斤一大包,可胡麻油一次只用几滴,兴许比香料还耐用。
  张安世回到家中就找母亲拿五贯钱,请兄长跟他一起买胡麻油。张安世心细谨慎,这点很像他父亲张汤。他避开同窗问公孙敬声胡麻油和纸怎么卖。
  头一天开卖,他们准备二十坛胡麻油和上百捆纸,先到先得。但每人只能买一次。
  张安世给兄长两贯钱,二人各买一瓶胡麻油,一贯钱买好坏两种纸。两人买好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在门外看热闹。
  张贺得知只有他兄弟二人买到两坛胡麻油,公孙敬声很给他弟面子,就用他能说会道的嘴帮二人介绍纸的用处以及胡麻油多么美味。
  在他宣传之下,铺子里的人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韩子仁费尽千辛万苦挤进去差点不认识张贺。
  张贺认识小太子跟前的红人,见对方的目光停在他身上,赶忙把东西交给随从,挤开人群同他会面:“公子有何吩咐?”
  “公子在宫里等你。”
  张贺不敢信:“我?”
  “去了你就知道了。好事。”
  张贺瞬间忘了告诉弟弟,忙不迭随他进宫。
  当他听到小太子令他为博望苑管事,他犹如被人当头一棒,差点晕过去。
  张贺迷迷糊糊回到家中面对弟弟的质问还跟做梦一样。张安世不懂他犯什么傻,见实在问不出来就拿着纸去书房找父亲。
  打小到张贺身边伺候的小奴担心,趁着屋里没外人,他朝主人身上一巴掌。张贺痛的跳起来,可算敢确定他没做梦,他激动地抓住小奴的双肩想告诉他,却又兴奋地不知从何说起。
  “公子,出什么事了?”
  张贺咧嘴就笑。
  小奴顿时也不想再关心他。
  用午饭的时候张贺终于找回言语,便趁着全家人因为胡麻油很是开心的时候说出太子叫他打理博望苑。
  张汤手中的勺子差点掉碗里:“何时的事?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张安世:“父亲息怒,大兄以前也不知道。”
  张贺不住地点头,然后解释韩子仁突然来接他进宫,太子叫他接管博望苑。博望苑如今的管事给他当副手。
  张汤皱眉:“博望苑出什么事了?”
  “那人到博望苑一年多就偷博望苑的东西,以后不定敢做什么,殿下不敢再用他。”
  张汤此人手段狠厉,但为官清廉。听闻此话,张汤问:“殿下怎么jsg不把他交给廷尉?”
  张安世:“父亲,这等小事交给廷尉也是关几日。”
  张贺:“太子殿下留着他也是担心儿子初到博望苑两眼一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