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迦勒底当社畜(六)
  上杉一直工作到下午, 因为对堆积得如同山海一样的事务过于绝望, 以至于她错过了饭点也无知无觉。
  以往吃午饭的时候,上杉总是最积极的那一位。最看不懂为什么女生做什么事都喜欢约在一起行动的钢铁直男前辈, 在在去餐厅里的时候一定要和她最喜欢的玛修一起。
  感谢奥尔加小姐,迦勒底的员工餐不像卡美洛那样黑暗, 感谢罗曼医生, 善于听从员工的意见再食物种类里加了她最喜欢的垃圾食品一项, 再次感谢戈尔德鲁夫·穆吉克先生, 就算是掌握着将不能吃的东西变成牛排的高超技术, 也依旧维持着自己家族的阔气, 并未插手改动迦勒底的食堂制度。
  每一个工作日的中午,上杉都会选择好好在公司里和可爱的垃圾食品们好好亲近亲近, 等到回家的时候,再听从医生们的饮食建议, 在吉良吉影的煮什么吃什么的健康搭配下食用绿色蔬菜。
  不过今天上杉显然错过了亲近垃圾食品的时间,如果她不再加把劲,可能晚上也会失去食用室友精心烹饪的料理的机会。
  在同事们周末都留在公司或者家里加班加点干活的时候,只有她任性地给手机关机痛快玩了两天——
  任上杉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为什么她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想到她今天可能要裹着毯子, 开着空调在自己的办公司里度过一夜,甚至要在空无一人的公司大楼里孤独地一个人嗦着一杯杯面,上杉的脸色就像在黑夜里用手电筒直接照射过的人脸一样惨白。
  “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她揉着自己发酸的脖子, 一边仰天望着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 由于未来的惨淡, 平时养在办公室里绿意盈盈的吊兰落在上杉眼里也不像以往那么可爱。
  末了她踩着地板, 半死不活地借着办公椅上滑轮的势,生无可恋地滑来滑去:“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两天积累的工作不会太多,我却不知道年中年末每逢节假日是最忙碌的时候……”
  最后是玛修听见上杉办公室里不寻常的声响,敲门进来还给她带了几块包装可爱的牛奶海盐芝士饼干。
  她一面宽慰着上杉,一面轻巧地把这几枚饼干放在上杉的桌子上:“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玛修在成长的过程中鲜少接触外界,虽然在刚开始相处的时候有些缺乏常识的样子,但由于她对于外面的世界依然充满了好奇心,所以在前辈的带领逐渐变得活跃起来,也渐渐地开始学会直接拿着上杉用各种各样的话打趣。
  然而咸鱼就算是久旱逢甘霖,被水泡胀之后,还是一条咸鱼。
  就算是自己最喜欢的小茄子出现在自己面前,上杉也有气无力地低低叨念了一句:“我要死了……”
  话虽然如此,但毕竟谁会忍心让这样如同小狗一样可爱的女孩子望着你为你难过呢。
  所以在玛修歪着头看她的时候,上杉立刻坐起来把充当慰问品的饼干拢在自己的怀里,显现出十分开心的样子,活力满满地宣誓道:“我说,有小茄子在的话,我瞬间充满干劲了!”
  玛修闻言露出了笑容,在离开之前用小小的动作幅度给自己的前辈打了气,她小声说道:“加油哦!如果是前辈的一定办得到的!”
  上杉也笑着回以同样的微笑。
  目送着玛修离开以后,她脸上的笑容马上垮了下去。
  就像是每每被朋友或者成功学老师灌满了鸡汤的丧气青年,雄心壮志几乎维持不了几秒钟就被大山一眼沉重的现实压垮。
  打鸡血是有用的,奈何她面对的是能把热血青年的灵魂都能磨灭,能将少年漫男主摧折成每天在赶着地铁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社畜的工作呢。
  一边以肃穆悲痛的心情处理着这些工作,一边间接性的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调节自我。
  辞职另外找一份工作这件事,上杉并非没有考虑过。不过每当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盘桓不休,玛修的笑容,罗曼医生废材一般的微笑,甚至达芬奇亲奸商一般灿烂的笑容,总是能恰好戳中她心中不舍的情绪。
  她简直是在浪费生命,浪费时间。
  像上杉所想的,像她这样年纪轻轻,风华正茂的少年少女,就应该去辞职拯救世界——事实上,没准平行世界的她真是这样做得不一定呢?
  好在上杉的办事效率不错,她没有什么喜欢时不时消沉的怪癖(自认为),加上玛修中途给她打了一次气,上杉竟然一鼓作气在八点钟之前如数做完了工作。
  等海伦娜·布拉瓦茨基女士把资料传真过来,上杉再整理归档以后,她看着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才惊觉早已日落西沉,华灯初上。
  八点钟不算太晚。
  在公司里已经被这些东西收拾得够呛,上杉自然不会把文件带回去让它们打扰她剩下来的闲暇时间。
  要是这样,那上杉就真搞不明白究竟是她处理文件,还是文件处理他的主次之分。
  上杉所在的楼层在九楼,忙碌的时候,或者急着签到的时候,要等着尚在别处载人的电梯过来,绝对是一件令人心生焦虑的事,好在也许知道上杉今天的心情并不怎么样,大厦的电梯并未跟她为难。
  实际上,在上杉低头看着时间,盘算着今晚室友会煮什么东西吃的时候,有两部电梯同时停到了九楼。上杉在抬头看到面对的电梯里有一个人影的时候,联想起今天早晨卡多克的告诫,直觉想要去另乘旁边的电梯。
  她抬脚就想离开。
  察觉到上杉的去意,电梯里的人恰到好处地叫出了上杉的名字,同时他独特的语调和声线也彰显了他的身份。
  “上杉小姐,”红色头发的崔斯坦平静地叫住了上杉,“您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他多愁善感地道出了这个令人悲伤的事实,让上杉脚底生根,顿时感到了自己本身的罪大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