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她却觉得分外孤寂,好?似这天底下就只剩下了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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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抵达乌州后,苏窈在屋里休养了几日,走路时还?有些?磕磕绊绊,需要人扶。
  大夫叮嘱她不要落地,可很快便是慕茹安的生辰,苏窈想亲自为她去挑礼物。
  因?此,今夜便让人拆了点绷带,不然腿上像绑着马球似的。
  沐浴过后,侍女将苏窈的腿小心放在榻上,吹灭了灯离开。
  白露则留下值夜。
  睡了一会?儿?,苏窈发觉自己并无困意。
  慕茹安是春末的生辰,与魏京极只隔了两日。
  她伸出手,往床榻边沿放着的小匣子?摸去。
  摸到后,苏窈转了几下,将匣子?打?开,拿出里面?的玉牌。
  明明那时,梁远没有将玉牌留下,听她说完话便离开了,可后来到了扬州,白露却发现那玉牌好?生生的出现在她的锦囊里。
  白露吓的魂不附体?,不敢想象这玉牌若是掉了该如何是好?,立刻将这事?告诉了她,并将魏京极的留下的玉牌交给她。
  这东西实在是贵重,若不小心落于奸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苏窈也没想到将它放哪好?,便一路带在了身上。
  魏京极离开乌州已经快一月。
  可这个东西却随时随地的提醒她,他的存在。
  苏窈换了个姿势,趴在枕头上,近距离瞧这块玉牌,边瞧边琢磨怎么处理?这个东西。
  送回去?
  虽说乌州监御史是魏京极的人,可这东西是魏京极留给她的,那监御史也不会?听她的。
  或是锁在哪?
  ……
  苏窈想了许久,最后终于有了困意,迷迷糊糊睡着了。
  翌日起身,去街上为慕茹安挑礼物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带在了身上。
  在想法子?还?给魏京极之前?,这东西可千万不能有闪失。
  没什么地方?比自己身上最安全了。
  从前?的这个月份,苏窈挑礼物都是一块挑,因?那时,魏京极在她心中的位置比慕茹安还?高上许多,因?此都是先去挑了他的,再去挑慕茹安的。
  这一次只挑一样,倒真是多年以来的头一回。
  金银珠宝,慕茹安都不缺,苏窈也从没送过这些?。
  在街上坐着马车逛了许久,她终于选定了一份生辰礼——
  一把锃亮,削铁如泥的匕首。
  听说是西域那边的货,匕首上还?镶嵌有宝石,看起来优雅又危险。
  苏窈一眼便在铺子?里看中了它,直接让白露掏钱买下来。
  预备回去时,苏窈坐在马车里,听见马车外一片叫好?声,出于好?奇,便掀起车帘往外瞧。
  只见宽阔的河流两岸声色繁华,两艘龙舟正铆足了劲往前?冲,龙舟上划桨的男子?肌肉怒张,尤其是领先的那一条龙舟,快的出现残影。
  “停下。”
  白露坐在马车外头,闻言往里探头道:“小姐,怎么突然要停下了?”
  苏窈因?养伤的缘故,已足不出户许久,难得有这样的热闹看,她也想下去走走。
  “再过几月便是端午,他们这是在为那日赛龙舟做准备罢?新鲜的紧,我?们也去瞧瞧。”
  白露看向她的腿,“小姐,您能走吗?大夫说……”
  “大夫说已无大碍,我?便在那站着瞧一会?儿?,也不会?累着的。”
  苏窈说着,便扶着白露的胳膊走了下来。
  河水看起来有些?深,两岸的堤坝修的也高,只是围栏只到腰侧,最好?观看的位置早已站满了人。
  怕被挤下去,苏窈便选了个人没那么多的地方?,饶有兴致的看起来赛龙舟。
  京里端午也有这样的赛龙舟,但这习俗是从南方?传去,并不十分地道。
  也有许多细微差异。
  苏窈光顾着认真看,不曾想适才没挤进好?位置的人,此刻已挤到了她们身边。
  她身子?微微往前?倾时,后背在此时却猛地被撞了一下。
  苏窈没稳住,来不及反应,便直接掉了下去。
  水面?溅起一大朵水花。
  白露慌张去抓,却只抓住了一片衣袖,惊声喊道:“小姐!”
  这时,身边的人也发现有人落水了,还?是个姑娘,人群中立马躁动起来。
  苏窈自那次落水后便学了游水,可此时腿脚不便,她奋力挣扎却没派上什么用场。
  在距离那模糊的岸边一尺之遥的水下,手脚逐渐脱力。
  不知名的水草缠住她受伤的脚踝,湍急的水流将她冲的头昏脑涨,那种濒临窒息的感觉再度涌上。
  肺部与腿脚同时传来剧痛,她甚至没有力气咳嗽。
  视线逐渐模糊时,苏窈又听到了一道入水声。
  她没理?由地想起几年前?,那个朝她游来的青年,拨开团团稠密的水,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求生的本能让她清醒了些?。
  苏窈竭力睁着眼去看那个朝她游过来的身影。
  大脑缺氧之际,她好?似看到了眼前?的身影与记忆里的重合。
  可也仅仅是这样一眼,她便耗尽了所有力气。
  再醒来时,苏窈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混了许多种干燥药材的味道。
  她仿佛躺在了大街上,许多人在她耳边嗡嗡的说话,却听不清楚一句。
  苏窈咳嗽了一声,眼皮有气无力地掀起,望着周围的环境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馆里。
  想到最后一幕,她略一愣神,却见白露同样湿着衣裙进来,“小姐,您总算醒过来了。”
  苏窈顿了一下,眼睛里因?为被河水泡过,还?有些?说不出的涩意。
  “是你救的我??”
  白露直到现在,心脏还?在砰砰乱跳,道:
  “自然是奴婢。您落水的时候,奴婢怕有小人图谋不轨,便让侍卫拔了刀控制住场面?,然后奴婢才跳了下来。幸好?赶上了,小姐,您可吓死奴婢了。”
  苏窈这才想起,白露是会?水的,因?小时候不敢下水,她便没有学。
  可若有女子?落水,总时不时会?冒出些?阴私勾当,乳母早早便让白露学了游水,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那日去姨母家?,她不曾带着白露去,才有了那档意外。
  弄清了是谁,苏窈不免觉得自己真是累着了。
  竟然将白露看成了魏京极。
  躺在榻上的女子?身上的衣裙还?是湿的,白露随便寻人买了件外裳披着,道:“小姐,您先忍忍,奴婢这就去为您买干净的衣裳来。”
  苏窈叫住她,声音应方?才吐了许多水,显得有些?哑:“别?忘了给你自己也买一身。”
  白露点点头。
  她里外的衣裳都湿了,穿着只怕会?染上风寒。
  虽有侍卫,也不好?让他们去买女子?的贴身衣物,便只能白露前?去。
  苏窈躺了一会?儿?,觉得这样湿着一身盖着被子?,有些?说不出黏腻,让她想到了河里横七竖八的浓密水草,绕在她身上的触感。
  没一会?儿?,她终于睡不下,掀开被子?下地。
  看角落里有个椅子?,便一瘸一拐的走去坐下。
  医馆并不大,外头便是伙计抓药的地方?。
  里间只用一层白麻布充作门,里面?不管是坐具还?是床具,都简单朴素的很。
  矮凳也只是简单的用四?根木头撑起,还?不到苏窈的小腿。
  她这样一坐,沉重下坠的裙摆便拖到地面?,像直接蹲在地上。
  可条件不允许她讲究些?什么,这应是白露能寻到的最近的医馆。
  精神高度紧张一段时间后,人便容易犯困。
  苏窈靠着墙角,眼皮渐渐合上。
  刚一合上,挡住外头人群的白麻布便被掀开。
  黄昏和煦的阳光照进来。
  青年弯着腰进来,一眼便瞧见了,缩在角落里,抱着双臂,可怜兮兮歪着脑袋靠在墙壁上的苏窈。
  她听到有人的脚步声,费力睁开眼。
  漂亮干净的杏眼因?充血红了一圈,像是刚刚哭过,头发也乱糟糟,这多出来一缕,那乱撩上去一丝。
  象牙白的长裙拖在地上,尘埃几乎将它染成了灰色。
  随便一看,便能看到衣裳几处地方?都被某种钝物划破,露出里头的丝线。
  衣袖也缺了一角,她白嫩的手腕露出来半截。
  他的视线往下移,还?能清楚的看到她腿上绑着的白色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