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贺兰君卓瞥了多其一眼,后者低下头颤抖着。
  “臣向来与虞乔交好,不忍心看到他落寞,所以常常来宽慰,不知沈侍巾是何意?”贺兰君卓一脸茫然,又看向萧乐,“陛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半夜要将臣召到此处?”
  沈廷也茫然了,看向萧乐,贺兰君卓难道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萧乐冲他轻轻摇头,示意他继续。
  沈廷这个蠢蛋。
  “你还敢说自己不知道?清净水榭从始至终只有你和你的宫人来过,今日你的宫人不仅给虞乔送来了掺着□□的食物,还唆使他写下认罪书,试图伪装成畏罪自杀,你敢说这些你都不知道?
  那日陛下说要调查所有来过清净水榭的人,你当即就要阻拦了,如果不是你,你阻拦什么?”
  沈廷壮了壮气势,逼问他。
  他回头看了眼萧乐,萧乐略微点头,对他的表现很满意,沈廷骄傲起来,挺起胸脯,不枉他从抓到多其开始就在心里打腹稿,也不枉他穿越之前看了那么多宫斗小说和电视剧。
  沈廷说得急,贺兰承使眼眶都红了,他大声为自己辩解:“陛下,陛下臣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啊,那日阻拦陛下查问来过清净水榭的人,臣的确有私心,臣怕惹祸上身,所以想着若是能先搜查出别的证据就好了……”
  他还没说完,多其便冲上前去磕头:“陛下,此事我们侍君当真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奴婢一人所为。
  是奴婢瞧不惯沈侍巾得宠盛气凌人,知道一品红的汁液能令人毁容,所以每次陪同侍君看望虞主子时候便偷偷采集,想要毁了沈侍巾的容貌,期望陛下的目光能从沈侍巾身上转移到我们侍君身上……
  今日给虞主子投毒和鼓动他写请罪书,都是奴婢瞒着侍君偷偷做的,就是希望能抹去痕迹,有朝一日不牵连我们侍君。陛下若是不信,可以问太医院,事发前日,不止虞主子的宫人去过太医院,奴婢也去过……人证物证俱在,奴婢不敢抵赖。”
  “当真是你做的?”贺兰承使闻言,又是震惊又是痛苦,不敢相信地看着多其。
  多其含泪点头:“奴婢实在见不得您受冷落……”
  贺兰君卓骤然哭起来,哭得声嘶力竭,他缓了许久才涕泪肆意地冲着沈廷叩首:“陛下,陛下就算是多其做的,就算有人证物证,也还请饶恕多其吧……多其是因为对臣太过忠心才起了歹念,是臣没有管教好下人,陛下您念在多其初犯,还请饶恕他吧……臣不远万里而来,身边只有这么几个亲近的人啊……”
  他抓着多其的胳膊,摇晃:“你快磕头,让陛下饶你一命……”
  贺兰君卓说得恳切,哭得梨花带雨,让人好不心疼,任谁看了都觉得可怜,也觉得他情深义重。
  当日虞乔出事,他不怕被牵连为其求情,今日他的侍--gt;gt;
  从出事,他依旧顾念旧情没有明哲保身,怎么看都是一个赤诚善良的人。
  但此事却全都因他的侍从而起,他无辜被牵连……
  大家只见贺兰君卓眼里的泪光,只有多其看到了其中摄人的寒意。
  他知道今天只有自己死了,事情才能了解,为了家人,他不得不如此。
  多其挣开贺兰君卓的手,遥遥向上拜道:“陛下,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求您不要迁怒我们侍君,他当真什么也不知道……”
  说着,多其飞速起身,一个冲刺撞在了梁柱上,满头是血软软倒下。
  虞乔吓得尖叫出声。
  “请太医,太医!”沈廷忙喊道,他腿一软,险些没站住,麻爪了,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贺兰君卓大抵是个好人,他应该是被自己的宫人牵连的。但是人也不能活活撞死在自己面前,他好歹是个社会主义大好青年,实在见不得这种。
  他目光往上瞥,向萧乐求助。
  怎么办?
  贺兰君卓也似乎被多其撞柱这一幕吓坏了,他跪着上前去抱住多其,捂住他额头上潺潺流血的伤口,金色的眼瞳里掉出一串一串的泪。
  萧乐收到他的求助信号,长叹一口气,抿了下唇,到底还是得她来收拾烂摊子。
  她转了转手上的镯子,起身下来同贺兰君卓道:“他是你最亲信的宫人,朕不信你半点不知。”
  贺兰君卓无措又绝望地看着萧乐,苦笑:“陛下,臣自万里之外而来,入宫之后无依无靠,心里满满装着的都是陛下,陛下就是臣唯一的依靠,如今,就连陛下也不信臣……”
  他嘴里一直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忽然猛然抽出腰间装饰用的宝石弯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贺兰君卓便用它狠狠刺进了自己心口,鲜血飞溅,温热的液体落在了萧乐脸上。
  匕首尽数没尽胸膛,只余下一个璀璨的手柄,血腥又华丽,如倒在地上的贺兰君卓一般。
  贺兰君卓喘着粗气,眼里满满都是眷恋和不甘,眼泪如珍珠一样滑落,盯着萧乐:“陛下不信……不信臣……臣活着也……没有意思,臣只有……以死……明志……陛下……陛下臣真的……好爱你……”
  萧乐望着倒下的贺兰君卓拧起了眉。
  沈廷抱住萧乐,身上也溅了血,他的脸霎时一白,怕萧乐受不住,连忙捂住她的眼睛。
  太医们不多时赶到,连忙将贺兰君卓主仆抬走去救治。
  沈廷要去看,被萧乐一把抓住,她摇摇头。
  两个人慢慢回了麟趾宫。
  沈廷打了水,拧了湿帕子,贴过去,把萧乐脸上的血迹一点一点擦干净,看她还是不说话,他有点担心,去抓她的手。
  “是不是吓坏了?”沈廷发现萧乐的手冰凉,连忙在掌心给她搓了搓,他安慰,摸摸萧乐的头发,“别怕别怕,摸摸毛吓不着,贺兰君卓肯定没事……”
  他心里也发憷,今天这件事,本来打算的好好的,但是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贺兰君卓兴许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他说。
  萧乐好像终于回神,她抬起手,蘸了水,轻轻擦掉沈廷脸上的血点,满脸都是冷寂:“我没有害怕,我只是觉得,沈廷,这后宫的争斗,远比我想的还要惨烈。
  贺兰君卓能为了脱罪,下手刺入自己的心口,焉知有一日他不会把匕首插进你的胸口,况且今日之事,我不觉得他不知情,但事已至此,再揪着他就是咱们没道理……”
  沈廷闻言,突然一把扑进她怀里,那么大一只根本塞不下也要硬塞,嘤道:“萧乐我真的好怕啊。”他再次发问,“我真的不能搬去和你一起住吗?”
  萧乐用指尖把他戳开,嫌弃:“不能。有贺兰君卓杀鸡儆猴,后宫中人还不敢妄动,你暂时还是安全的,多长点儿心眼,硬气一点,你可千万得活到能一起回家。”
  第三日贺兰君卓那边才传来消息。
  抢救了一天一夜,才勉强把人救回来,太医说若是刀尖再偏一寸,便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
  萧乐赐下了许多药材,要他无事不要出门,好好养伤,算是变相软禁。
  贺兰君卓盯着床帐,回想起那日自己的血溅在萧乐雪白的脸上,她淡漠的神情,忍不住呼吸急促,激动起来,眼神里闪耀着兴奋的光。
  他果然,更喜欢她了呢,和自己很相配啊,沈廷那种懦弱的杂碎,怎么配得到她的喜欢……
  他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会预料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搭上自己这条命而已,生命本就短暂无趣,如果能找到一些刺激和快乐,那再短暂一些也无妨。
  作者有话要说:小沈以为老婆被吓到:“亲亲老婆哄哄老婆,老婆不怕~”
  小乐:“并没有被吓到,谢谢……”
  小沈:呜呜呜呜呜呜,那老婆我好怕啊~
  贺兰:为了姐姐们,小卓会努力不让自己下线的哦,小卓好爱姐姐们的~不知道有小卓这样的宝贝,姐姐们几点回家?感谢在2022-06-1800:36:45~2022-06-1901:23: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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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夏日更盛,就连夜里都让人觉得难耐。
  贺兰君卓一事后,多其被打发出宫,虞乔复位,但是宫里的气氛远不如之前轻松,却难得比之前清净。
  沈廷白天吃饭喝水,在宫里变着法儿的锻炼身体,晚上就跑去御景殿陪萧乐批折子,腻在一起。
  当然是他单方面的以为腻在一起,萧乐则觉得他是在捣乱,但也没把他赶走,还在自己身边给他支了一张小桌。
  书房里装着冰,倒不至于太难受。
  沈廷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继续编写他的《五年妖妃,三年模拟》,嘴里碎碎念,听得萧乐头痛,好不容易安静一会儿,却把头低得都快贴到桌子上,大概是遇到了瓶颈,下意识抓头发。
  “头抬起来,腰挺直。”萧乐喝水的时候瞥他一眼,忍不住提醒。
  沈廷听话,麻溜地把腰杆子挺直,但没过多一会儿又趴在桌子上了。
  萧乐再次喝水的时候瞥见,原本不想管,但不知怎么的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抓着他的脖子把人掰直。
  大概是到了风吹见长得年纪,也或许是他最近锻炼颇有成效,沈廷的身高往上窜了窜,看着更精神结实了许多,不像之前似的,风一吹就好像要晕倒了。
  萧乐怕他正是发育的关键时期,整天做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再长成个歪脖子树。
  沈廷被她捏住后颈,整个颈椎都酥了,往后一下倒在椅子上,眼巴巴看着她:“萧乐,我好无聊啊。这里没有小说也没有电视,我吃饭都不香了。”
  萧乐沉吟了片刻:“你方才晚饭吃了一个酱肘子,两斤米饭……”
  如果这都能叫吃饭不香,那她真的不知道什么才叫吃得香。
  “哦……还没加上荣侍巾送来的两箱糕点……”
  沈廷捂住脸:“你别说了,我有点害羞。”
  萧乐欲言又止,他还知道害羞呢?
  但话没说出口,只是又捏了捏他的后颈:“你要真无聊想看小说,我找人去外面给你搜罗一些话本子来,或者请个戏班子进来唱戏,你想看什么类型的?”
  沈廷眼睛嗖一下放出光,握着萧乐的手,殷切道:“我想看那种,就是,清晨,璃紫殇·安洁烟菲·樱雪羽晗灵·血琉梦从五百平米的大床上醒来,她七彩的头发在阳光下闪耀着……”
  萧乐面无表情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沈廷耷拉起小狗脸,又抱住萧乐的手摇晃:“这个不行吗?那换一个……人人都知他是叶家的废物赘婿,即将被攀上总督大人的叶家逐出家门,却没想到总督大人跪地迎接‘三年期满,恭请龙王归位’……”
  萧乐已经开始头疼地扶额。
  沈廷更失落了:“我可以再换一个……”
  “你要不自己写吧。”萧乐连忙打断,从玛丽苏到龙王赘婿,她真的怕极了沈廷下一个说出口的题材。虽然人类的性癖是自由的,但是他的癖好在这个朝代显得略超前了一点。
  沈廷啧了一下,眼睛发光,忽然觉得萧乐说得有道理:“好耶,我正好闲得无聊,到时候我写完了可以给后宫里的侍君们朗诵!”
  萧乐心想他只要不在自己耳边诵读,爱给谁读就给谁读吧,死道友不死贫道。
  遇静犹犹豫豫进来,正巧听见沈廷说闲得无聊,她小声说:“沈侍巾,您大概也许马上就不会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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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沈廷不解。
  遇静咳嗽两声:“太后口谕,侍巾沈氏不敬尊上,目无法度,蔑视宫规,禁足一个月,罚抄加倍。”
  看他们两口子两脸懵逼,遇静大概也猜到,最近那么多事儿,估计他俩早就把太后的罚抄忘道到九霄云外去了,于是提醒:“前些日子沈侍巾在太后宫中罚跪,太后让沈侍巾将《男德》《男训》《男则》各自抄录十遍,五日后交给他……现在已经十五日了……”
  大概有一个月,沈廷不会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了,萧乐感到一阵舒心和安宁。毕竟只禁足一个月,罚抄写算不得什么惩罚,她耳根子还清净。
  太后难得做一件好事。
  沈廷当然看出萧乐的幸灾乐祸,被带出去的时候,冲着萧乐大喊,嘶声力竭,致力于让所有人都听到:“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