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她冻的直哆嗦,头发凌乱,眼神呆滞。
  陆容淮走了过去。
  陆灵霜害怕的往后缩了缩,躲在了宫女身后。
  “人蠢一点不要紧,就怕她又蠢又坏,灵霜,你说是不是?”
  陆灵霜咬住唇,撇开脸不看他。
  陆容淮也没指望这丫头听进去,他掏出洁净的帕子,仔仔细细擦拭手指,不放过一个角落。
  “走吧。”
  陆容淮带着人离开。
  等人走远了,陆灵霜这才崩溃大哭。
  “混蛋陆容淮!我要杀了他!”
  因这出闹剧,陆容淮压根没进凤栖宫,连个招呼都没打,直接带人出宫回府。
  王府的办事效率很快,封王的圣旨一到,三皇子府门上的牌匾,便立即换成了黎王府三个字。
  见到马车,茂叔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先是一番道喜,随后便说:“王爷,宁公子半个时辰前来了,正在偏厅等您。”
  “知道了。”陆容淮跳下车,吩咐弦风,“送王妃回抱春院。”
  他朝前走了两步,忽地又回头,看向刚下马车的楚沅,“罢了,你随本王一起去。”
  楚沅:“?”
  茂叔在一旁欲言又止,“王爷,这……”
  “走吧。”
  陆容淮带着楚沅,去了偏厅。
  偏厅内,宁玉羌端坐在软榻上,正在耐心煮茶,他手法娴熟,很快,整间屋子里便充斥着馥雅的茶香。
  外面传来脚步声,沉稳有力,不疾不徐,宁玉羌低头冲洗茶盏,嘴角边却多了抹笑意。
  陆容淮跨步进来。
  “我刚煮好茶,表哥便回来了,表哥这鼻子可真……”宁玉羌沏好茶,抬眸笑着朝门口看来,却在看到楚沅时猛地顿住。
  “这是你表嫂,”陆容淮介绍完,又看向楚沅,“他是宣宁侯府世子宁玉羌,从今以后也是你表弟。”
  短暂的失神后,宁玉羌从榻上起身,脸上重新恢复笑容,行礼道:“玉羌见过表嫂,成亲那日玉羌未能前来贺喜,今日一见,表嫂真是风姿无双。”
  宁玉羌一派斯文公子打扮,举手投足间带着世家公子的贵气矜持。
  楚沅颔首回礼,“表弟谬赞。”
  “这是煮了什么茶?”
  “这是表哥最爱喝的半山红,”宁玉羌走过去,宽袖轻展,倒茶的姿势优雅无比,“用新鲜的雪水烹煮,表哥尝尝味道如何?”
  他将茶盏推到陆容淮面前,眼神明亮又希冀。
  陆容淮看向站着的楚沅。
  “过来尝尝。”他指了指自己身侧的座椅,将面前的茶盏放到另一边。
  宁玉羌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快到几乎无法捕捉。
  他转头,朝楚沅露出温柔笑容,“玉羌手艺不精,表嫂莫要嫌弃。”
  楚沅走过去,端起茶盏细细尝了一口,唇色被茶水滋润,水亮清透,“入口绵醇微苦,回甘后唇齿留香,只觉心旷神怡,表弟烹茶手艺极妙。”
  他嗓音轻缓动听,柔而不媚,言辞客气礼貌,丝毫不失礼数。
  宁玉羌被夸的有些羞涩。
  陆容淮听他声音,泠泠如雪,又不过分凛冽,带着恰到好处的冷沁舒爽。
  他被楚沅的一番点评说的有些意动,起身走到茶几旁,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简单吹了吹气,仰头便喝了半盏。
  宁玉羌忙道:“表哥喝慢些,当心烫,茶要细品才……”
  “还行吧。”陆容淮放下茶盏。
  他兀自回味了一番,心下有了比较。
  声音好听,比茶好喝。
  楚沅看了他一眼,心下摇头。
  宁玉羌明显是特地为他煮的茶,他不说半个好字,饮茶也没个讲究,宁玉羌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表哥今日进宫,可有见到姑母?”
  宁玉羌坐到下方椅子上,眼神关切的看着陆容淮。
  陆容淮眉头微皱,很快又松开,满脸随意,“没去,忘了。”
  宁玉羌嗔怪的看他一眼,话说的熟稔亲厚,“姑母总归是表哥的母亲,表哥成亲这样的大事,姑母定会为你高兴的。”
  陆容淮曲起修长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强硬的换话题,“你今日来找本王,有何事?”
  宁玉羌有些无奈,“表哥忘了?今日是表哥的生辰。”
  “本王从不过生辰,你要是为了这事过来,现在可以回去了。”陆容淮说道,态度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楚沅在一旁坐着听,纤长的眼睫半垂,神情宁静,看似在听他们说话,实际上早已走神。
  他还穿着朝服,腰间配饰沉重,挺背坐了大半日,背有些酸。
  忽然,周围变得异常安静。
  楚沅抬头,发现陆容淮和宁玉羌都在看他。
  宁玉羌不知为何,脸色有些差,他勉强的冲楚沅笑了下,“那就这么说定了,表嫂,三日后是我的加冠礼,表嫂记得来。”
  说罢,他站身拱手道:“玉羌先行告辞。”
  及冠礼?
  楚沅微愣,他也可以去吗?
  他不由得侧头,看向陆容淮。
  陆容淮正看着他,墨色瞳孔如同黑夜般宁静神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莫测之色,静静打量你时,似乎想要看到你心里去。
  “王妃如今多大?”
  作者有话说:
  楚沅:你先说你多大。
  陆容淮:很大。
  楚沅:?
  第12章
  楚沅不清楚他要做什么,陆容淮视线太专注,看的他略有些不适应。
  他眼眸轻垂。
  “十九。”
  “生辰呢?”
  “六月十五。”
  “倒是比本王小两岁,”陆容淮点头,站起身,“三日后随本王去参加玉羌的加冠礼,本王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陆容淮大步离去。
  楚沅起身,缓步朝门外走,出门时着了风,掩唇咳嗽了两声。
  他抬头看向已经西沉的太阳,无声的笑了笑。
  他明年六月及冠,若是母后还活着,定会给他办一场盛大热闹的加冠礼,会有德高望重的赞者为他梳发、唱祝词,会有人给他命字,恭祝他长大成人。
  而这些,如今都不会有。
  陆容淮在书房忙到深夜。
  回扶雎院的路上,他脑中一直在想前两日那个梦。
  今日宫里发生的事,与梦境完全吻合。
  他一直守在凤栖宫门外,看见陆灵霜将楚沅拽出来,他便跟弦风打了个手势,默不作声的跟了过去。
  只是他站的隐蔽,未曾让人发觉。
  楚沅摔倒的那一刻,他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断裂,毫不犹豫的伸手救人。
  因为他知道,若是他此刻不出手,楚沅便会如梦里一样,掉入那冰冷刺骨的池水中。
  更重要的是,他心底深处,并不想看到梦境重演。
  等他洗漱完,三更天已过。
  陆容淮闭上眼,不再去想这个匪夷所思的梦。
  然后,他今夜再度入梦。
  场景换到了乾正殿。
  陆容淮走进去,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
  “黎王,你可知错?”弘嘉帝坐在龙椅上,沉声问他。
  陆容淮抬头直视弘嘉帝,桀骜不驯的脸上扬起冷笑,“儿臣不知自己何错之有。”
  “朕命你建正清观,你私吞三百万贯银两,偷工减料致使房梁坍塌,百余名工仆丧命!后工部侍郎要揭发你,你竟将人割喉抛尸,毁尸灭迹,真是狠毒至极!”
  弘嘉帝说着,猛地拍案站起来,雷霆之威,震慑了底下一众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