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只是谢承站起身刚想走,就被兰希脚边一个色彩鲜艳的东西吸引住了注意力。
  谢承曾看过新闻报道,在这片海滩上有出现过有毒水母,只是没想到自己今天也“有幸”遇到。
  只是再喊小心已经是没意义的了,因为兰希显然已经被蛰了,她白皙的小腿上,此刻已经出现了红肿。
  容市并没有剧毒水母,基本都是微毒的,可即便这水母的毒性不至于致死,但引发的过敏和呼吸道水肿却有可能危及人的生命。
  谢承心里已经完全没有别的事了,他此刻就只有一个想法——必须赶紧带兰希去医院!
  ……
  兰希确实摔了一下,但不疼,不知道被什么彩色的生物蛰了一下,但除了最初的刺痛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木乙星人的体质比地球人强健很多,对毒素的分解吸收也远超地球人,除了腿上的红肿没能马上退散外,并不影响她的行动,甚至可以说是毫发无伤。
  然而谢承却仿佛如临大敌,兰希还来不及解释,就被谢承一把抱了起来——
  “坚持一下,我带你去医院。”
  ?
  “我不用去医院啊!”
  可惜对于自己的抗议,谢承充耳不闻,只是脸色凝重地抱着兰希,快步往前走。
  海滩上沿路的不远处有一家医院,处理水母蛰伤的经验丰富,必须赶紧把兰希送去那里。
  谢承是打横把兰希抱起来的,他看了一眼此刻在他怀里还不安生的兰希,简直是又气又急:“你还真是无知者无畏,知不知道这种伤口不及时处理,很可能会死。”
  谢承的模样明明狼狈又不安,一扫此前的镇定自若和稳重淡然,因为抱着兰希快步行走,额头沁出汗珠,因为两只手正紧紧抱着兰希,无法去擦拭,兰希就看着那些汗沿着他脸部的线条一路蜿蜒向下,最终低落到谢承敞开的衣领里,继而隐没消失。
  这说不上是多浪漫的场景,但兰希的心却忍不住快速跳动起来。
  好像这样被谢承抱着也不是不行,毕竟这是公主抱,自己这样一位尊贵的公主,搭配公主抱非常合适。
  兰希甚至连心情也好了起来,此前的委屈怨恨也一扫而空,越看谢承越是觉得顺眼。
  谢承全程没有和兰希讲话,他只是一路火急火燎地抱着兰希进了医院,挂号排队,拿出了刚才拍的水母照片,继而和医生沟通。
  好在医生非常有经验,他瞥了一眼谢承的照片:“这种水母没事,微毒性。”
  “而且从伤口看,不深,一般人还会红肿的比较厉害,但你这连红肿的情况也没有,甚至快看不出中毒了,可能只是稍微踩到了一下水母的触手,会有一些皮肤刺痛,用小苏打水冲洗伤口,再搭配我开的软膏使用,过几天就好了。”
  谢承却还是不信,语气紧张:“可她刚才就是被水母蛰的都摔了,真的没有危险吗?”
  医生是个颇上年纪的大叔,瞥了一眼谢承:“我理解你担心你女朋友的心情,但每年这样的情况我们处理得太有经验了,你要不放心,可以验个血,虽然我并不建议,因为有点过度医疗。”
  谢承是很想让兰希验个血确保无危险的,可惜这个提议遭到了兰希的激烈反对,她说什么也不肯验血,并且坚称自己没事,最后是医生一锤定音——
  “不验确实也没事。小伙子你有点紧张过度了。”说到这里,他又瞥了一眼兰希,很快脸上露出了了然,“女朋友挺漂亮,还挺登对……”
  兰希忍不住打断了医生,她清了清嗓子,指了指谢承,澄清道:“我不是他女朋友,我有男朋友的,我和我男朋友快要结婚了!要不是遇到这事,我刚在沙滩上都要向他求婚成功了!”
  她想了想,看了谢承一眼,又补充道:“他和我就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兰希讲到这里,又有些不高兴了,“他一点也不喜欢我!我捡了一天垃圾,他一路跟着明明都看到了,可连说好的捡垃圾比赛奖品都不兑现!”
  谢承沉着脸站在一边,也不说话。
  反倒是医生大叔忍不住笑了,他揶揄地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谢承,然后转头看向兰希:“他没有不喜欢你。”
  他一边开处方,一边道:“他应该还挺喜欢你的。”
  “至于你那个都快要结婚的男朋友,既然也在沙滩上,那为什么你被水母蛰以后第一时间不是他把你抱过来的呢?”
  医生大叔推了推眼镜,语重心长道:“你还年轻,但结婚是一辈子的事,还是要好好考虑。”
  谢承抿唇不语,确认兰希确实没有大碍后,他拿着处方单去药房去取药。
  兰希百无聊赖地等着,也是这时,刚才不发一言的谢承终于清了清嗓子。
  他扫了兰希一眼:“刚才的话听到了?”
  兰希点了点头:“听到了!”
  谢承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听完你没什么感受?有些人的品德一时之间看不出来,但你也至少可以通过对比知道吧。”
  这点兰希认同。
  就凭谢承现在对自己的这份关心,她也要犒劳嘉奖他啊!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刚才医生的话很有道理,所以我现在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
  谢承知道自己应该冷静一点,但遇到兰希就绝对没法心态平和,光是今天一天,心情就已经和做过山车似的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几趟了。
  他试图变得理智,但内心还是忍不住紧张悸动起来。
  那医生作为中立的第三人,果然旁观者清,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所以兰希这次终于是听进去了吗?
  悬崖勒马,为时未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谢承觉得,兰希虽然此前错看了谢云飞,但如今能改变主意,也算是改邪归正,社会还是应该予以鼓励的,而自己这样的好心市民,更应该提供帮助和支持赞美。
  只是他还来不及斟酌措辞,就听兰希抢先一步开了口。
  她的双眼放光,语气铿锵有力,节奏抑扬顿挫——
  “谢承,那个医生说得对,你确实是个好人!”
  谢承在这种目光中,有些不自然,下意识就移开了视线:“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我们也认识挺久了,所以我就直接点!你最近几次的表现我看在眼里,觉得还是有很大进步,值得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兰希这话挺有那么点高高在上的味道,还给机会呢?当初追自己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不过也是,她自己看走眼,现在想吃回头草,内心肯定是很心虚的,因此语言上更要虚张声势,谢承觉得,这些小心思,也可以理解。
  谢承虽然努力克制,但是嘴角还是微微上扬了起来,谢云飞和自己比,只要是明眼人,早晚还是能看清的,兰希也不算太瞎。
  只是他的嘴角刚样继续上扬,就听兰希继续铿锵道——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好好健身,早睡早起,保持长寿,知道吗?”
  这话题的跳跃度……
  谢承完全懵了:“什么?”
  兰希的眼神很殷切:“一定要活的比谢云飞长,记住了吧,平时多保养保养,多做做体检,查查脑子,吃点补药,一定要熬过谢云飞啊。”
  谢承不明白,但下意识不太高兴:“我活多久和谢云飞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用他当参照物?我当然活得比他久。”
  兰希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虽然不知道她的话题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个,但兰希本来就无法用正常的社交逻辑来推测,所以或许只是她突然想到这点,并且单纯虔诚地希望自己长命百岁而已。
  如此一想,谢承又觉得心情好了一些。
  她是希望自己能比谢云飞长寿的,光这一点,说明自己在兰希心里地重量,还是高于谢云飞的。
  何况那句“那就好”,也确实真情实感。
  只是谢承刚想扬眉吐气一下,就听兰希接着道——
  “谢承,只要你活的比谢云飞长,那等谢云飞死了以后,我就会把你扶正。”
  “我会先和他按照计划结婚,等他死了,我就来找你,也给你一次机会。”
  兰希贴心地拍了拍谢承的肩:“所以要保重好身体,努力活久点,保持长寿!相信有我的鼓励,你一定能做到!”
  还长寿呢?谢承觉得自己都快被当场气归西了。
  第48章
  ◎敢情兰希这一出出的,是给他搞感情诈骗?◎
  谢承直到结束团建回家躺到床上, 还是非常生气。
  自己脸色神情都那样了!是个人都知道自己情绪不好!只有兰希,竟然一点没觉察,还自顾自地在一边乐呵, 自己这么关心她带她看医生, 结果她没有感激就算了,连谢承干巴巴说如果这里不需要自己的话,自己就走了, 这女的竟然直接来一句——
  “这儿确实不需要你了,那你走吧!”
  然后就这么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把谢承给赶走了!
  正常情况下,就算是分手后的前男友,在陪护对方看了医生后,也得请他喝杯茶吧!更何况自己和兰希根本都没开始过,完全不至于是因为谈过恋爱分手所以心有芥蒂……
  谢承有时候真的很想带兰希看看脑子, 她的大脑结构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分析数据的时候智力远超正常人, 怎么在社交和情绪感知上可以这么冥顽不灵!
  临走时她甚至还在摩拳擦掌地表示今晚要去找谢云飞解释, 说不能让沙滩上那些误会成为谢云飞心里的一根刺,造成谢云飞的心理阴影,影响彼此之间的感情。
  即便是此刻,想到刚才的场景,谢承仍旧想冷笑。
  怎么, 谢云飞心里扎根刺就不行了?
  兰希往自己心里扎刺倒是毫不手软。
  明明为了缓解情绪,谢承已经放上了轻柔和缓的钢琴曲, 可这平日他爱听的曲子, 如今反而显得有些聒噪。
  谢承又尝试工作, 然而心不在焉, 无法集中精神。
  他试图在家用跑步机上运动, 但刚踏上跑步机, 就忍不住想到兰希,想到她在健身房里对自己围追堵截的样子。
  打开电视决定看个剧转移注意力,结果电视剧里无缝衔接谈下一段恋爱的女主角又让谢承成功变得更生气了。
  兰希兰希,好像干什么都想到兰希,继而就是忍不住的生气烦躁。
  明明正常情况下,谁让你心情不适,就应当远离对方,然而谢承觉得自己像是罹患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病患,明明靠近兰希让他烦躁慌乱,失去了一贯的冷静理智,变得不像自己,可却还是固执地忍不住往兰希面前凑。
  兰希让他茫然,让他情绪失控。
  这种情绪的反馈不在谢承所有的社交模式预测里,他变得自相矛盾毫无逻辑,以往让谢承引以为豪的算法逻辑和数学公式都崩塌了。
  他原本迷恋算法,遵从严密的社交算法模式来应对几乎所有的社交活动,然而如今面对兰希,他变得束手无策。
  那套让他自信的算法变得毫无用处,谢承第一次感到挫败和无能为力。
  他无法预测兰希,甚至连自己也无法揣摩。
  谢承最为依赖的秩序完全被破坏殆尽,然而他不安之余竟然并不想抵抗这种情绪。
  兰希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大到已经无法用单纯的同情和怜悯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