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黑豆过来,别再看了,万一黑风以为你要跟它打架,哈哈哈。”罗非泡好茶出来,“石大哥,李大哥,欢迎欢迎!”罗非说着十分温和地摸了摸小跑到他跟前儿的小常乐。
  “罗非叔叔,我都快想死你了,你怎么都不去看我了?”小常乐说,“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哎哟我也想去啊,叔叔也想你,可是现在出门太费劲了。”罗非坐下来,“还好你来了,不然你长得这么快,叔叔都快认不出你了。”这才隔了多长时间啊,常乐就又长高不少,而且说话说得跟个小大人似的。
  “爹爹说了,叔叔家也要有小弟弟了。”小常乐一脸好奇地看着罗非的肚子,“这个就是小弟弟吗?”
  “嗯。”罗非刚应完,肚子上便鼓起了一个大包。这时节穿得少,还挺明显的。
  “哇!他会动!”小常乐惊呆了,“爹爹!小弟弟会动!”
  “当然会动。”李思源哭笑不得,“以后还能出来跟你一起玩儿呢。”
  “太好了。”小常乐两只小手一拍,“呃……”他突然呆住,小包子脸纠结成了一团仰脸瞅,“爹爹……”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李思源居然不厚道地笑了,“没事没事,是燕子拉在你头上了。”
  “拉、拉屎吗?”小常乐的表情简直难以形容,不知道是觉得恶心了还是觉得丢人了,似乎快要哭出来。
  “燕子是祥鸟,人家都说只有幸福的人家里燕子才会来搭窝呢。它拉你头上,你要走运了,所以常乐你别哭啊。一会儿咱们打水洗洗就好了。”李思源捏捏孩子的脸,席宴清已经去打水去了。
  在农家就这点好,天天都有用不完的热水。
  李思源帮小常乐把头发洗好,给他边擦着边与罗非聊天。而石释和席宴清则进小屋谈雪糕的事情去了。
  石释给席宴清拿出来一个很素气的荷包,沉甸甸的。席宴清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材料,没想到打开一看居然是一百两银子。
  “怎么这么多?”席宴清明白石释这是给他分收益呢,但是石释开始做雪糕还不到两个月,按理说他应该分不到这么多吧?毕竟还没有到旺季,而且前期投入不少,他本来没想过这么快就能分钱。
  “从我那儿开始做雪糕,到昨天出的货全部加一起,去了成本和人工费用,约摸赚个九十两银。”石释说,“按我们之前定好的来算你应得十八两。不过我跟你李大哥商量了一下,你眼下要盖房,还要弄冰窖,所以先给你凑个整数,这样你用起来也方便些。”
  “这……会不会太多了?”
  “不多。现在天气越来越暖和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多。”
  “成,那就当是我预支的吧。”席宴清笑笑,“不过石大哥,我真没想到开始就能有这么多,我还以为一个月赚二十两那都算很不错的了。”不到两个月就九十两!这是个什么概念啊,那得是卖多少?!
  “这镇子上一共也没多少人,再说真正买得起又总能吃的有几个?但是到了县里就不一样了。馆子多,说书的也多,还有赌场、青楼、茶馆,人流量大,而且在县里卖跟镇上卖就不是一个价了。”石释说,“等到以后天再暖和一些,我们再出些新口味的,到时候价格也定得比现在再高点。”
  “说起这个,你们来之前不久我还跟罗非说雨停了就去镇上,今天本来就是要去找你的。”席宴清去把新研究出来的那几种雪糕的做法,还有罗非画的小碗图全都给了石释,“这些都是最近新想的,还有这小碗,这是罗非画的,我们是觉着,可以把雪糕放在这种小碗里冻,之后连着碗一起卖。这种就卖得贵一些,算是针对那些达官贵人的吧。不过能不能烧出这样的小碗我倒是不清楚。”
  “画得不错,我看我倒是该给罗非拿点彩墨。”石释把画收好,“先前我还和你李大哥说,在雪糕不变的情况下如何让它看起来更贵气点,你们倒是先给我想好了。”
  “都是罗非想的,他绣活和画工都不错,点子也多。”席宴清向罗非那边看了过去。雨小了,小毛毛似的往下细细地飘,罗非便和李思源带着小常乐出去了,“对了石大哥,你怎么知道我要盖新房?”
  “偶然听洪掌柜说的。万大云从你们这儿收羊的事他跟洪掌柜的说了,洪掌柜就问他这阵子怎么没见你。万大云告诉洪掌柜你这阵又是盖新房又是弄地,所以忙。”
  “是有点儿。我去年回来之后尝试用旱育稀植的方法种水稻,收成比直接往大田里扬种要好一些,且省稻种。我岳父和一位朋友见了之后觉着不错,今年也想试试旱育稀植。不过这方法前期需要精心照顾稻苗,我这一天四个地方来回跑。”
  “清哥,你们聊得怎么样了?”罗非进来说,“我和李大哥打算一起去新房子那儿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那要不一块儿?”席宴清问石释。
  “那必须一块儿。”这一出去就是两大三小,他们能放心?
  李思源是听罗非说果木苗都搬到了新房子那头,而且今年都分类了,且比去年数量多,所以他就好奇想去看看。虽说镇子上也见果木,可哪里有多的,都是三两棵。他以前到南方的时候倒是见过些果园,但在北方,这里能吃的果子少,能大批种的就更少了,所以还没见过正经的果园呢。可听罗非的意思,席宴清这是要弄个果园的。
  新房那边因为下雨,工人们今天正好休息,所以席宴清去的时候只有骆勇和景容在。景容这会儿正等着雨停要带羊出去呢。
  席宴清把石释两口子借绍给景容和骆勇:“这两位就是我的救命恩人,石释,李思源。”席宴清指指骆勇和景容两人:“之前我当兵的时候他们两个都跟我在同一位将军麾下。这是景容,这是骆勇。他俩都比我小点。”
  景容对石释李思源抱拳:“石大哥,李大哥,多谢你们救我大哥一命。”
  骆勇也说:“对,救他就如同救我们自个儿。往后二位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知会一声。”
  “二位兄弟客气了。”石释说,“相识皆是有缘,石某亦为认识二位感到荣幸。”
  “嗨,都别客气了,走,去后园看看。”席宴清说着往菜园门口走。
  “父亲!父亲您快看!好多好多羊!”小常乐从来没一次见过这么多的动物,简直要乐疯了,追着羊屁股后面跑来跑去。
  “你别惊了羊群啊!”李思源简直服了,这一出来就不是石常乐了,是石常疯!
  “放心吧李大哥,我这羊每天都上外头野惯了,胆子没那么小,只要孩子高兴就成。”揣崽子的母羊都让景容给单独隔开了,所以这外头的大都是公羊,禁折腾,“小心点别离大公羊太近就成。”
  “景容兄弟见笑了。”李思源说罢抓住野成小猴的儿子,“瞅你跑的,脸都红了。”
  “爹,为什么它们喜欢吃草呀?”
  “那你为什么喜欢吃雪糕呀?”
  “因为雪糕好吃呀。”
  “那它们也觉着草好吃呀。好吃,又能吃饱,所以喜欢吃。”李思源带着小常乐,跟罗非缓步跟着羊群走。
  席宴清一看还成,雨停了,地也没浇透,不滑,便与石释他们去了后菜园。
  菜园子里如今种了山葡萄苗、山莓苗、蓝莓苗,还有刺老芽也被席宴清移过来了,这会儿刚冒绿尖尖呢。
  席宴清说了自己想要多弄些雪糕原材料的想法,石释看了之后也觉得可行。
  自从石释开始做雪糕之后,那些加果干的雪糕就没有了,因为席宴清的存货也用光了,而石释也没找到价钱合理的货源,所以现在就是以牛奶雪糕和鸡蛋雪糕为主。但显然,这都是暂时的。
  “葡萄和蓝莓,还有山莓,这些水果虽然都长得小,不算起眼,但它们颜色深,好看,而且都是浆果类的,汁水多,不论是做冰棒还是雪糕都很漂亮。”席宴清说,“可惜还是时间太短了,我虽有心尽量多繁殖它们,但这毕竟才二年,只怕结果也不会结得太多。今年能大量利用的只有龙葵和西瓜。这两样罗非去年留了不少种子,今年都要大量种。”
  “有计划就好。慢慢来。”石释说,“还是那句话,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
  “还真有。”席宴清把铜盆,还有铜制模子的事跟石释说了,另外又问了石释一些果木的问题。
  石释去过的地方多,席宴清是想着能不能弄到些别的果苗,像是桔子啊,海棠啊,还有草莓之类的。如果能弄到的话,他完全可以尝试养殖。
  “我尽量帮你弄到。”石释说完在菜园里转了一圈,出来见常乐还在那追着羊跑呢,便问景容有没有奶羊卖。他想给儿子养只小羊做伴,免得孩子在家太孤单。
  景容那儿还真有。虽然时间晚了些,但他尽量让每只母羊都揣了崽子。这会儿有好几头怀了两个来月的。他挑了其中一头温顺的给石释,让他们带走。
  小常乐知道自己也要有羊了,乐得一把抱住石释大腿:“谢谢父亲!”
  石释那个满足的笑容,可以说影响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情,大伙齐齐感受到了人情与亲情的温暖。
  却不知这个时候,镇上却发生了一件不大,却也不小的事。
  有人见雪糕这东西卖得好,也想着掺和一脚。当初席宴清和罗非还在做的时候就有人开始跟着研究这东西了。松林镇一共有两家,一家姓郭,一家姓何。两家都掌握不到做雪糕的要领,所以他们做的都还是冰棒和奶棒居多,并且销路也不算广。因为没有石释的人脉,所以他们做完都是拿出去卖。
  何家卖了一阵子,一直到天气暖和,他们是没办法了,冻不住就不卖了。本来郭家也寻思来年再说,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天都暖和到这样了市面上居然还是有雪糕。而且天一暖和,这东西越发卖得好!这说明什么?说明天暖和也照样能做,只是他们不知道怎么做而已。
  这郭家和镇上的富人家骆家有些亲戚关系,骆家虽然没有冰窖,但是周家有啊!骆家跟周家一直交好,两家似乎还订了亲,郭朋就想着能不能通过骆家问问周家,是不是能在冰窖里做雪糕。
  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到人家是怎么在春季里做出雪糕来的。
  这万物都解冻的时候,居然有雪糕这么不正常的东西!
  “你说的那个雪糕,就是在福悦楼里卖得特别好的那个冰点吧?”骆家大少爷骆天启低头看着案上的画卷,“似乎最开始是一个姓席的人送到福悦楼的?”
  “对对对,就是这玩意儿。现在卖得特别好,尤其是最近天越来越暖和,吃的人就多起来了。这夏天的时候还不得卖疯了啊?”郭朋想想这么大个商机,眼见着赚钱的事情却因为天气变化而进行不下去,急得嘴里全是泡,“哎哟我的大外甥,你就别看画了吧,快想想办法,咱们能不能也弄个冰窖什么的?我着人去打听了,雪糕如今在好几个镇上,还有华云县,青平县,都开始卖上了!都卖疯了!”
  “可就算弄冰窖也晚了。人家都是冬天存的冰,这都什么时候了,现在弄冰窖有什么用?”骆天启小心收好了画踱到窗边,“实不相瞒舅舅,我倒还真打过这主意,可实在行不通。”
  “问周家买些冰不行么?”
  “冰窖里想要长久保持低温,需要一直在里面存着冰,存上几年,里头的温度才能恒定。您真当有几块冰就能解决问题?”
  “那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让石家自个儿吞了这块大饼?”
  “依我说呢,您在这儿干着急还不如从那个姓席的人手上下下功夫。”
  “我可不就想找着这人么,可人他现在不来了啊。我让人盯着福悦楼呢,但是一直没见着这人。你知道这人住哪儿?”
  “知道啊,在华平村。”骆天启还记得呢,那天他在福悦楼的时候,洪掌柜是这般说的吧?在华平村,雪糕就是那人送的。记得那天他二弟还说对方一副穷酸相呢,不知道会不会禁得住金钱诱惑。
  “您问问石释给他分多少,不行就多给点儿。如果他收了您的钱呢,您就别再来找我了。如果他没收,那您再来我这儿一趟。”
  “为什么?”
  “给点儿甜头就能夺到手的人不值得交,反之,我倒是想认识认识。”骆天启想到洪掌柜说那人是石老板的朋友,心里就莫明不爽。
  第63章 小老虎出生了
  一个镇子就那么大,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家一只手就数过来了,一个周家,一个骆家,还有一个石家。这三家一直是松林镇有名的富人家。其中周家和骆家人丁兴旺,周家的老爷子一个正妻,六个姨太太,骆家老爷子也不遑多让,一个正妻,五个姨太太,还在别苑养了两个小哥做外室,子女就更是多到他自个儿有时候都认不全。
  而石家的老爷子则与他们截然相反,一辈子只娶了一个人,那便是石释的娘。石老爷子一生重情义,与妻子琴瑟和鸣,且由于石老夫人身体不太好,所以一生只要了石释这么一个孩子。
  就光这一点就足够叫骆天启羡慕了。
  骆家上上下下加一块儿得有三十多口人,其中有五个是骆天启的弟弟,有他亲娘生的,也有姨娘生的。外人看着都觉得挺不错,可内里乌漆嘛糟的事儿多了去了。为了多分点家产也是他娘的拼了命。
  骆天启处在这么一个环境,真是要多糟心有多糟心。
  同样的年纪,石释出去被人称一声老板,他却还在当骆大少爷。如果这个大少爷当得有份量倒也罢了,实际呢?他家老爷子一面拿他跟石释比,说他这不如石释,那不如石释,一面又把着大权不肯给他机会多学习,简直他娘的不讲理!
  所以骆天启一听“石老板”三个字就不顺心。特别的不顺心!
  骆天启现在无比希望郭朋能抢了石释的生意。他虽然没有亲自去华平村找席宴清,但他是希望郭朋能游说成功的,这样他也好让他爹看看,石释也不是样样都出色嘛!
  然而郭朋此刻却只想告诉骆天启,原来想说动一个农夫,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亏他刻意想了好几天到底要如何说这事之后带了两坛好酒过来的,结果进了村子之后打听了席宴清家的位置,到席家却只有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小哥。这小哥还极其没眼色!他站门口都两刻钟了,结果连口水都还没喝上呢。
  “小兄弟,要不、你就告诉我你家当家的去哪了,我自个儿去找可以吧?”郭朋瞅了瞅罗非手上的碗,心里骂了罗非一句:你个小妖精!自己吃得香,好歹给老子来碗水啊!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罗非拿勺子舀了一块羊肝放嘴里,舔舔唇,“好烫好烫~大叔,您有事就直接跟我~呼呼~说吧。”罗非说着又喝了口汤,门是压根儿没打算开。谁让这人来了之后贼眉鼠眼地这瞅瞅那瞅瞅,怎么看都不像好人。要不是他闲着无聊,又好奇这人的来意,早就让黑豆送客了。
  “这事儿我说了怕你做不了主啊。”郭朋一副你又不是当家的,你肯定拿不了主意的样子。
  “我能做主,您就说吧。”席宴清这会儿可能是去了罗家,也可能是去了韩家,也可能在新房,他怎么知道?妈的这羊杂怎么那么好吃啊!
  “那……好吧。我先跟你说也行。”郭朋瞅着罗非碗里的东西,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我就想问问,你们那个做雪糕的方子卖不卖。我想出三十两银子买。”三十两银子不少了吧?一个农夫想要攒下这笔钱可得不吃不喝干上十年呢。郭朋等着罗非露出天上掉馅饼的惊喜表情!
  “……您真是镇上来的吗?”罗非却是露出怀疑的神色,他缓慢地咀嚼着羊杂,“这位大叔,三十两,您是在镇上闲着无聊来乡下找人开玩笑呢吧?”
  “自然不是开玩笑。是三十两!不是三两!”郭朋一瞅这小伙子别不是傻的吧?三十两还嫌少?可以在乡下盖个小点的新房子了。
  “我知道是三十两。”罗非说,“卖不了。您回去吧。您都找到这来了想必肯定知道了,现在雪糕都是石府在做呢。我家也不缺那三十两银子。”好吧,其实在石释送来一百两之前三十两还是很多的,但是这跟钱多钱少没关系,做人总要讲信义。
  “别介啊!不如小兄弟你直接告诉我,石老板给你们多少?”郭朋继续盯着罗非碗里的东西,“我肯定比他给的还多!”
  “这跟他给多给少无关。我们跟石老板是朋友,而跟您呢,恰巧什么都不是。”罗非用手扇了扇风,“呼,真好吃。”昨儿个万大云又来收羊来了,他跟万大云说了要羊杂,万大云回去之后收拾了,回头就让放学的罗毅给捎了回来。他趁夜收拾了,泡在冷水里一晚,今天做着吃味道简直不能更赞!
  “要不,四十两?!”郭朋一咬牙,喉头滚动,心想他娘的,小妖精你吃的什么玩意儿,看着怎么这么香!
  “不卖!”罗非转身。
  “哎,等等等等!小兄弟!”郭朋叫住罗非,“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手里吃的是什么?哪买的?”
  “这个啊。”罗非抬抬碗,“哪也不卖,我自个儿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