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有何用处”
  “带路……带她去实验楼。”
  “你为什么不亲自送她过去”
  “中途感觉到了空间裂缝。”
  “所以,你就扔下了她”
  “对。”
  “你不怕她有危险”
  “触手是我的一部分,我能感知到它的状态,如果她遇见危险,可以用触手向我求救。”
  “但是有可能她根本来不及求救。”
  “对。”
  “所以,你并不在意她的生命。”
  “……不太在意。”他抬眸,黑色的瞳孔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金色。
  他又重复了一遍:“可以把灯关了吗”
  审讯员厉声呵斥道:“沈祭月,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有你谈条件的资格!”
  呵斥的声音未落,他面前的纳米玻璃突然碎了。
  一根触手打碎了玻璃,径直朝两人袭去,然后,打碎了两人身后的强光灯。
  应急灯亮起。
  审讯室里,光线变得微弱。
  他收回触手,身体依旧坐在审讯椅上,金色的瞳孔慢慢褪回黑色。
  “抱歉,我真的很讨厌强光直射。……你们可以继续问了。”
  孟听舟快步跑上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站在观察室,拿起麦克风:“继续。”
  两个审讯员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你……咳……”审讯员清了清嗓子,找回状态,“你并不在意她的生命,对吧”
  “不太在意。”沈祭月纠正他的用词。
  “好,不太在意。”
  “你之前说,瞿博士身体里的是变异种。”
  “对。”
  “你杀死它了吗”
  “没有。”
  “你的意思是,你杀死了瞿博士,却没有杀死瞿博士体内的变异种”
  “是被变异种控制的瞿博士的尸体。希望你们不要再说错。”
  “我知道了。你没有杀死变异种”
  “它是一团雾气。如果当时没有神经锁,我可以杀了它。”
  “你说,你杀死被变异种控制的瞿博士的尸体,是因为他威胁你要杀了谢臻或者是许沫沫”
  “对。”
  “我不觉得它杀得了谢臻。”
  “我也不觉得。但他可以杀其他人。”
  “你是指许沫沫”
  “对。”
  “你刚才说,你并不太在意许沫沫的生命。”
  “对。”
  “但是你却愿意承担被指控杀死瞿博士的代价,去换许沫沫的生命。这不合理。”
  “这很合理。”
  沈祭月苍白的唇翘了一下。
  “我不太在意许沫沫的生命,是和整个实验室八百多人的安全相比。”
  “我愿意用我被指控换许沫沫的生命,是因为如果许沫沫死了,那个变异种会说是我指使他杀的人。”
  “到时候,你们依旧会拘捕我。”
  “就像你们因为我姐姐他们的死而拘捕我一样。”
  审讯告一段落。
  两名审讯员从审讯室出来。
  “孟处,问不出来。”
  孟听舟点点头,按着耳麦问:“许沫沫那边什么情况”
  对面回答:“对不起,孟处,我们没有找到突破口。”
  孟听舟闭上眼沉思了一会儿,开口:“用刑。”
  他一定要找到突破口。
  许沫沫给孟听舟的感觉很奇怪,像是腐烂的尸体堆里,开出的一朵白色的小花,十分的难以形容。
  他直觉觉得她有问题。
  但是……
  “注意一些,她的基因鉴定结果是人类,不要让人抓到把柄。”
  “是,我明白。”
  用刑并不一定都是**上的直接伤害,还有很多种软刑罚。
  迟疑一下,审讯员又道:“孟处……我们要不要请精神系的觉醒者……”
  “别忘了我们的身份是什么。”孟听舟直接打断他的话,“如果审个人都要借用觉醒者的力量,我们监察处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不要对下属那么凶嘛~”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孟听舟掐断通讯,扭头。
  说话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年轻男人,是监察处的副处长,柳青一。
  孟听舟还有些生气,“你知道他提议什么吗让觉醒者来审嫌犯。忘了监察处是干什么的了入职的时候宣的誓也忘了”
  “来来来,消消气……你就是太较真,人家就领个工资混口饭吃,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把宣的誓当真的。”
  柳青一把他拉到窗边,从上衣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从里面抽出一根递给他:“要么”
  白色的烟卷上,残留着大片棕褐色的,受潮后留下的痕迹。
  孟听舟看了一眼,摇头。
  “不要算了。这可是我花半个月工资买的,要不是被水泡过,还买不到呢。”柳青一点燃香烟,陶醉的吸了一口,打开窗户,慢悠悠的把烟雾吐出,让风吹走。
  “你知道吗资料上说,就这种烟,大陷落之前,大多数普通人一天的工资就能买十包!十包!”他叹道:“真不敢想象,以前的人过得都是什么神仙日子。”
  孟听舟看着窗外钢铁苍茫,没有一丝绿色的世界,说:“只要我们不放弃,我们的下一代、下下一代,或者下下下一代,总有一天,能过上那样的生活。”
  “希望吧。”
  烟雾中,柳青一的声音随风飘走:
  “忘了告诉你,瞿博士临死前的最后一封邮件,认可觉醒者是精神意义上的人类。”
  ——
  刺眼的强光灯。
  逼仄不通风的审讯室。
  一刻不停的审讯。
  “你什么时候遇见的沈祭月”
  “你为什么没有提议跟着他”
  “他当时的状态怎么样”
  “他曾经威胁过你,不希望你成为他的助理对吗”
  “这是否意味着他十分抗拒实验室在他身上做的各种实验
  “你觉得他恨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吗”
  “他是否想要逃离实验室”
  “……”
  审讯员轮番上阵,这些问题问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许沫沫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闭上眼休息了。
  不仅没有休息,也没有进食,喝水。
  对面的强光灯一刻不停的直射她的眼睛。
  灯光的热量没有一点浪费的全都辐射到她身上。
  她觉得自己像是烈日下,被摊在石头上炙烤。
  她马上就要被烤成蘑菇干了。
  她轻轻咳了一声,嗓子里都是血腥味,舔了舔干裂的唇,小声问:“请问,可以给我一杯水吗”
  审讯员让同事送过来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