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诶,咱们不是还不知道她肚子里孩子的亲爸是谁吗?既然是在医院待着,那咱们大家伙儿就去找找看。是谁这么不长脸?敢破坏人家的婚姻!”
  又一次如潮水般的赞同扑涌而来,有事儿的人们去照顾亲属了,没什么事儿的,则都准备一起揪出那位,到了年末也办件好事。
  如此情况下,柳小文哪还敢再多做停留,撒泼打滚儿地拿肚子威胁了众人几句,趁着大家不备,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医院。
  柳沄沄知道再这么等下去,自己今天也得被盘问个明明白白。所以也跟在她身后溜了出去,打算等人少一点再回来找纪禄源。
  然而才出医院没多久,就看到她爷爷奶奶和她小叔一家,带着她爸妈向这边赶来。
  她还没说话,她爷爷便厉声呵斥道:“你说说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儿啊?明明知道你堂姐的丈夫不是好人,还帮着隐瞒。现在出了这么大事儿,这不是给我们家抹黑吗!”
  忍了一天的柳沄沄,属实没想到她堂姐到了这种时候还敢倒打一耙,清了清嗓子,正准备一通输出,却被他小叔抢了先:
  “沄沄,这种时候你可不能还向着外人说话。那个沈穗丰在京市做的事情,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第39章
  ◎腥风血雨◎
  看到那些被谎称是从京市寄来的信时, 柳沄沄才明白,柳小文和齐保光这是一起下了多么大的一盘棋。
  五六封信的日期从三个多月前一直延续到十天前,内容如出一辙, 都是在说离婚的事情, 而字迹也和沈穗丰第一次寄来的那封没有任何偏差。
  坐在沈家的客厅里, 柳小文有了家人的撑腰显得更加理直气壮, 拿着那几封信在公婆面前好一番哭诉:
  “爸妈,我真的没想到他才去上学的第一个月, 就会和我提出离婚。这些信我原本是不想和你们说的, 想等他回来再慢慢劝他。可是他一直都在逼我,有一天晚上我喝点酒, 想忘掉这些烦心事,谁知道喝醉了, 把别人当成了他,所以才犯下了这种事。不过既然他早有了离婚的想法。那我们这段婚姻也就到此为止吧...”
  柳沄沄也看了那几封信。虽说上面的笔迹和沈穗丰的很像,但用纸却和沈穗丰寄来的那些截然不同。
  前几个月柳小文经常会拿着沈穗丰寄来的信, 在各个院子里来回炫耀, 说她们家男人现在有出息了还挂念着她。
  有几次柳沄沄注意到了她手中的纸张, 是那种不会晕染墨水的高级信纸,而并非现在这种发黄的宣纸。
  再说这些信都是柳沄沄她小叔一家带过来的,明明应该保存在大杂院里的东西,怎么会事先跑到柳小文娘家去, 这其中的蹊跷不言而喻。
  身体才将将好转了一些的沈家父母,看到儿子寄来的这些信, 顿时感觉天旋地转, 差一点就要受不了打击, 再次晕厥了。
  “穗莱, 你快去,快去把你哥找回来。让他今天一定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就算是眼见为实,老两口也想等儿子回来后再次确认。沈穗莱拜托柳沄沄照看她父母后,便准备去机械厂附近找她哥和江霞萍。
  还没走到门口,门就被一把推开了。沈穗丰一改上午的颓废,容光焕发的走到柳小文面前,半跪在地上摸着她的肚子欣喜的说道:
  “小文,看来你那次去京市时,我们真的怀上了孩子!太好了,等我在京市毕业后,尽量留在那里,到时候我一定把你和孩子接过去,让他在那里好好生活长大。”
  所有人都为之一愣,柳沄沄听懂了。沈穗丰这是打算和柳小文共沉沦。只要他一口咬死,柳小文曾去京市找过他,这孩子就能被他说成是自己的骨肉。
  万一他永远都不松口同意离婚,那柳小文和齐保光最多也只能维持现状,等他将来毕业后,如果能够分配在京市工作,而齐保光到头来就没可能再和自己的孩子有半点瓜葛。
  不知道为什么,柳沄沄总有一种感觉,沈穗丰以后恐怕会一改常态,做出更多让大家匪夷所思的事情。
  见所有人都没接他的话。他也不急,从随身带的行李中拿出几张大团结,放在柳小文手中。
  “我没回来的这段时间,常和保光兄弟联络,请他帮忙多照顾你,要不是我托他带你去车站接我,他也不会被人打伤。既然如此,那他的医药费当然是该我出的。等咱们孩子长大了,我一定要和他说,保光叔叔以前救过他的命。”
  柳小文的脑子里像驻了一团浆糊,已经无法思考,沈穗丰是怎么想到的这些折磨她的方法?但还有一点细节她注意到了,他结巴的毛病好像突然间没有了。
  “我在北京的时候去找了一位名医治好了我说话的毛病。你看,我现在身体这么健康,以后等孩子学说话的时候,我就能教他叫我爸爸了。”
  沈穗丰可能看出了她的疑虑,欣喜地解释道。仿佛这一切事情从未发生,他是真的要当父亲了。
  一股凉意浇在在场的每个人身上,谁都能看得出来,他隐藏在喜悦之下的恨意。
  没人能叫得醒故意装睡的人。
  当晚柳沄沄回到大杂院后,江霞萍愧疚的迎上来:“都怪我,今天你们走后,我想先把他骗回厂里,找办法稳住他的情绪,再慢慢开导他。结果还没进厂门儿,孟建兰就和几个同事在那里乱说。我怎么拦都拦不住,只能看他疯了一样地跑出去。”
  “不怨你萍姐,他自己铁了心决定的事儿,谁也管不了。只是现在的局面太难看了,谁都知道那孩子是齐保光的,沈穗丰如果这样一直装糊涂,等以后孩子长大了,说三道四的人不指定会有多少。”
  回来之前,柳沄沄去了趟医院。已经完成手术的齐保光转到了病房,家里的几个弟弟也已经到了医院。
  纪禄源告诉她,医生说齐保光的情况比较严重,以后很有可能会丧失生育能力。
  也就是说,现在齐保光唯一的孩子正被柳小文怀着,等他醒来后,如果知道了沈穗丰的想法,又该是一场腥风血雨。
  大人们闹成什么样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以后不在西河市长大还好,如果留在西河市,不管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免不了会被人说三道四。
  不过比起来以后未知的情况,柳沄沄更关心的是沈穗丰这样的举动,兴许并不是一反常态,而是蓄谋已久。
  又或者说,他可能从来都没有先天结巴的毛病,以往的懦弱也都是装出来的。
  柳沄沄再一次想到了原书中提到的场景,二十多年前沈家在山上出事的那晚,现在的沈穗丰大概三四岁,高烧了一场后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看到家里人直接叫爸妈,妹妹。
  她以前对这个情节没什么质疑,但现在忽然在想,三四岁的小孩儿,会不会已经有了很深的记忆?
  而那场意外,也许并不是真正的意外。
  这并不怪她多疑,沈穗丰变得很彻底。
  自那天的闹剧之后,他并没有搬回自己家住,依然带着柳小文回到了大杂院里。丝毫没有顾及过旁人的闲言碎语,以及齐家人的冷眼嘲讽。
  每天殷勤地跟在柳小文身后,对她和肚子里的孩子照料有加。
  一转眼到了齐保光出院的日子,附近几个院子里的老老少少全都凑齐了,站在胡同口等着看这一场几年不遇的热闹。
  刚刚巧,今天沈穗丰也出门去给柳小文买营养品了,大家伙儿全都在翘首以盼,盼着这两人能在没进家门就碰面,给他们再多添点笑话可看。
  柳沄沄对此没有任何兴趣,她只想赶紧和纪禄源商量,有关今年要做的几种生意的可行性。
  走到空无一人的中院儿时,她突然停下脚步,再把捂在鼻前的围巾往前松了松,仔细闻了一下,大喊一声不好,一脚踢开了柳小文的房门。
  第40章
  ◎快走!出事了!◎
  大杂院儿的这个年过得有些沉闷。
  被及时救出的柳小文和孩子没有什么大碍, 也多亏柳沄沄及时路过,要不然她在屋里撒的酒精,足够把中院儿的其他家也一并点着。
  经过这么一折腾, 她仿佛看开了, 精神样貌仿佛又恢复到了几个月之前, 除了一天到晚不主动和沈穗丰说一句话以外, 对周围所有人都热情的不得了。
  已经出院回家的齐保光却再也没有了以往的跋扈,整日颓废地窝在家里, 有什么消息全靠几个弟弟转达。
  这种阴沉的气氛, 多多少少也影响到了后院儿。不过倒是和他们三个人不明不白的关系无关,更多的原因, 在于各家的情况。
  项海拎着大包小包回家过年了,放在往年不知要被其他家眼红多久, 但这一次却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
  领导的亲戚占了他的岗,等过完年他就只能跑一跑不怎么挣钱的地方了,工资也因此被砍掉了很多, 这样下来仅是江霞萍的一半多了。
  虽说这样的日子倒也不算困难, 但生活水准一旦下降, 总让人觉得心中不痛快。
  再加上项海工作的性质,整日里不着家,家里家外全靠江夏萍一人,以前还能多拿回来一些钱, 起码心里有个安慰,现在钱也少了, 人还是一样辛苦奔波, 放在谁家都接受不了。
  但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更合适的去处, 两口子在家里商量了几个晚上, 还是愁云惨淡。
  至于沈穗莱那边,除了她哥的事情以外,更担忧的是自己的前程问题。
  今年放假前,学院的一位教授和她说,有一个去京市发展的机会。
  一个月前,那边的一个合唱团在全国选人,看中了她。如果她愿意再去参加几次考试,兴许就能在合唱团入职,留在京市工作生活。
  当然到那时候,她的学业就必须放弃。
  对此,沈思莱有些犹豫不决。能直接去京市工作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再加上那边的福利待遇都很不错,既能帮她离开西河市免受白眼和非议,又能在更大的城市里开展一段新的生活。
  只是这其中也并非只有利,辛苦考上的大学,才上了半年就要中断,怎么说都让她有些于心不忍。
  娘家人希望她能留下来继续完成学业,一来是她哥哥的事到现在还悬而未决,并且小妹又还在下乡,老两口能留在身边的只有她一人。
  做不了决定的情况下,她只能寄希望于后院的两位给她出出主意。
  别看江霞萍一向能说会道,但到了这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总觉得两头都有好处。
  家里的资金一下削减了大半,她当然希望沈穗莱能有一个稳定的高收入,只有钱和票富足了,日子才能过得越来越好。
  但沈穗莱这些年在这里背负了多少骂名她又都看在眼里,有了这么一个机会,总是希望她能够抓住。
  毕竟就算是从西河大学毕业后,也几乎不可能分配去京市工作。
  不过另一方面,她又在以往和柳沄沄聊天时,感觉学历也无比重要。虽然天天和烟火气打交道,但她也抽空看看报纸听新闻。
  现在放开高考了,说明以后这就将会是社会重视的方向。能考上大学,放在过去好歹也是个秀才。好好的学就这么不上了,她又怕以后沈穗莱会后悔。
  到了这种犹豫的时候,两人只能去柳沄沄那里让她帮忙做个抉择。
  “我的建议是,别放弃现在的学业。机会虽然难得,但由此也能看出,你的实力不错,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更好的机会。现在去的只是合唱团,虽说人多力量大,但从唱歌这方面来看,恐怕会掩盖了你个人的优势。万一将来有更好的机会,能让你独自发展,到时候辞职可能没那么容易。”
  柳沄沄知道在现在这个年代,一旦去了京市,以沈穗来的年龄很可能会在那里开始一段新的感情生活,到时候如果有个人发展的机遇,那她又要面临更艰难的抉择了。
  如今发展这么快,再过几年,南方就会有很多唱片公司,到时候沈穗莱已经是学历能力双项都具备,一定会是这些人眼中的香饽饽。就算没能走成艺人的路线,凭她的学识出国深造也未必没有可能。
  眼前的红利固然引人痴迷,但长久来看,合唱团会不会解散?解散后她们的去向又该是何处?这些都是未知。与其把赌注放在别人手中,还不如好好的念完大学,有能力把握自己的人生。
  至于项海那边,她没有点破太多未来的变化,只劝江霞萍不要担忧,也不要因为眼前的这一点不如意而影响了心情。
  再熬过些日子,项海就能选择自己成立车队了,现在最主要的是先团结周围的人,等将来自己有了谋生的能力,也不会缺手下的职工。
  解决完了两人的疑虑,她自己也要开始自己和她们合作的计划了。
  这些天她从报纸等各个地方,搜集来了不少新消息,带回来给几人看了看。
  “你是说,以后咱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做买卖了?”
  江霞萍听了几句话就已经激动不已了,她早就不想在厂里干了,总想着出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证明一下自己的手艺。
  但是苦于丈夫在外工作,没时间照顾孩子,她只能找个就近的工作。
  如果现在真像柳沄沄所说,有些地方都已经开始自己做小生意,以后这事儿也不算违反规定,那她自然是想出去闯闯。
  刚好项海这会儿也挣不了多少钱,让他在家照顾家,她出去挣钱也未尝不可。
  “沄沄,那照你这么说。以后我们家的那间店也能恢复营业了?”
  沈穗莱虽然对自家的那间老字号没多大兴趣,但听到她这么说,还是很高兴。
  从小父母就和他们兄妹几人说,以后如果老字号能重新恢复营业了,一定要把它继续传承下去。
  尽管他们兄妹几人都志不在此,但如果有了这个机会,她也许还有个更好的办法兼顾两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