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这么说也没错,但并不完全是这样……
  结束了这些那些的复杂思考后,柏莎重又拿起那份名单,她端详着名为迦南的青年人的画像,突然发自肺腑地问出一句:“怎么办啊,埃莉卡,我要睡他吗?”或许比起建立情感关系,发展肉|体关系要轻松简单得多。这大概就是拉托纳的秘诀吧?
  埃莉卡听不见柏莎的心声,她对此只能一脸黑线,“……您是一个可以自己做决定的成年人。”
  刚才还在为柏莎担心的埃莉卡,现在反而开始担心起那位青年的命运。
  -
  夜晚,迦南来到美味龙酒馆,他故乡的好友坎普在这里打工。
  “恭喜你逃离了你的姐姐们。”坎普说。
  迦南回以他一个无奈的微笑,“还不算。我的身体还无法‘稳定’。”
  坎普无需追问,也知道他说的“稳定”是什么意思,这位红发的青年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闲散地开始下一个问题:“那么,你有开始按你的计划接触到那位教授吗?”
  “我报名了她的学徒竞选,但正式的竞选还未开始。”
  “你没问题的,没人比你更强大。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心里的那位女神可没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迦南皱了下眉,他不认为“女神”是个合适的、用来形容柏莎的词,他会认为“教授”、“老师”一类的词更适合。
  但他还是配合谈话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坎普:“你想想看吧,这是她成为教授后第三次招收学徒,每次招收的间隔是五年,也就是说,自她当上教授后又过去了十年……你无法想象她现在都多少岁了吧?”
  迦南手握拳头抵住下巴,他在心底认真地做起了算术题。
  坎普看出来了,“不……我不是真让你算。”
  迦南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坎普结巴了:“我就是说,她不年轻了,你懂吗?”
  迦南还是不明白,“那又怎么了?”
  坎普已经开始后悔提起这个话题了,他就知道,和这个人聊女人完全没意义。
  还是说,迦南并没有把柏莎当作女人看待?
  坎普好奇了,“说说看,你想象里的柏莎是个什么样的人?”
  迦南认为这是个好问题,他幻想过柏莎多次,在他那距离柏莎万分遥远的故乡,他无数次地揣摩着那位教授的形象。
  “我想,柏莎教授,一定是位和蔼的女士。”
  “……”
  坎普抿紧了嘴唇,他已经想笑了,但他忍住并做了个“请继续说”的手势。
  “她作息规范,饮食健康,每天傍晚都会去树荫下散步,她的步伐很慢但很优雅,学生们都喜欢她,常会聚集到她的膝边,听她讲课,或者是听她说过去的故事。她有很多故事,大多是她曾亲身经历的,小部分是她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她可能会戴上一副眼镜,因为她的视力已不如从前那样清晰,可她的眼睛里仍然饱含对这个世界的热爱。她也可能会需要借助工具才能走路,可她想要踏遍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地方的心一定还和从前一样热切。”
  坎普深深地沉默了,刚才他还想笑,听到后面他发现迦南是认真的。
  迦南是认真地将柏莎幻想成了一个老奶奶的形象。他实在好奇这一想法如果传出去,那位“老奶奶”的旧情人拉托纳会作何感想?
  不过显而易见,柏莎和拉托纳的那段恋情,他的这位好友也是一无所知的。
  坎普可以告诉他,但他选择不说,他想静看好戏上演。
  所以,他最终只是默默将一杯啤酒送到他好友的桌上,并鼓励他说:“这杯酒我送你。祝你早日见到柏莎教授。”
  作者有话说:
  关于柏莎的年龄,后面会解释。
  虽然女主角三四十也不是什么问题,不过她确实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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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是温柔的人
  ◎不过她承认,她的心底的确为那位施法者感到了一份悸动。◎
  早晨八点,柏莎少有地在这个时间就已起床,以至于埃莉卡在餐厅看见她的时候,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埃莉卡:“今天是什么日子?!”
  柏莎不接话,直接步入正题:“医师通知我们过去一趟,放下你的餐刀,我们现在就出发。”
  跟随柏莎多年的埃莉卡已习惯了这种说走就走的生活,此刻她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面包,半句话没说地起身跟随柏莎离开。
  学院医务室。
  帕克医师带她们去见了那三个被野狼攻击的法师,医师脸色惨白,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他在静等她们自己发现。
  她们首先看向了皮特,这位在腹部受了皮外伤的男人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埃莉卡相信这是柏莎药水的功劳,柏莎也不认为这有什么奇怪之处。她们紧接着看向另两名伤员,这次她们怔愣了好一会,才确认了她们所见到的人是亚当斯和菲比没错。
  因为他们原本失去的右臂、左小腿,此刻已完好地长回了他们的身上。
  埃莉卡对此震惊不已,三天前她来替柏莎送药水时,她还惋惜地看了几眼那两个伤员肢体残缺的部位,而现在她开始怀疑是否是她当时的记忆发生了错乱。
  她无措地看向柏莎,见到柏莎正走向亚当斯和菲比,教授的手按向那两位伤员曾经失去的肢体部位。
  菲比面色绯红,“柏莎大人,是您帮我们恢复的吗?”
  柏莎微笑,没有作答,她的手离开他们受伤的部位,埃莉卡注意到她转身时,脸色变得和帕克医师一样苍白。
  待他们离开伤员,前往办公室,门刚一合上,柏莎的声音便亮起:“帕克,这是怎么一回事?”
  帕克望向柏莎,这位白须的老者一脸无辜,他摇了摇头。
  埃莉卡观察着柏莎和帕克的对视,她意识到这两个人从伤员身上得出了些她没有看出的结论,而且似乎还是很重大的结论。
  柏莎焦急地在房中踱步,她手按着额头,不断将她额前的银发揉乱,她就这样来回走着,忽而笑了。
  她的笑容让房间里的另两个人都看向了她,他们听见她的自语:“太不可思议了!”
  埃莉卡还在困惑,而柏莎这会终于想起要给她的助理解释,她转头,神采飞扬地看向埃莉卡:“埃莉卡,你刚才都看到了吧?”
  埃莉卡:“嗯,他们的肢体复原了。”
  柏莎:“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埃莉卡:“难道说,是修道院默默出手了?或者说……是魔法塔的人?”她想不出其他的解释。
  但她刚一说完,便见到帕克医师朝着她摇了摇头。
  柏莎也在摇头,但她的脸上有一种帕克没有的笑容,她就这样笑着告诉埃莉卡:“都不是!让我告诉你吧,我看得出施加在亚当斯和菲比身上的,不是受魔法塔和修道院管制的那种复原魔法,而是一种全新的魔法,一种我从未见过,我相信魔法塔也没有见过的魔法!”
  埃莉卡被这话深深震惊,她扭头看向帕克医师,见到那位老人正在抹从额头上滚落的汗滴,她终于懂了帕克为什么这么紧张。
  要知道,所有的魔法都必须受到塔的管制,所有在管制之外的魔法,都将被列为黑暗、邪恶的力量,施法者更是会被认定为暗之女神的信徒,而被处以极刑。
  于是目睹了这种魔法存在的帕克,理应将这件事禀告给魔法塔。可问题是,禀告没有那么容易,在找到这魔法的施法者是谁之前,塔的那群人一定会将整个学院查个底朝天,到那时候学院的校长、老师、全体学生都会被卷入这场风波。
  而埃莉卡也知道,如果她能想到这件事,柏莎不可能想不到,但奇异的是,那位教授此刻看上去很高兴。
  帕克医师也对她的反应感到惊讶,难道说柏莎大人已经想好了对策?
  他将信将疑地问:“柏莎大人,这件事,您觉得我们该……?”
  柏莎:“瞒下来。不要告诉任何人。”
  帕克:“可如果有人问起,他们的肢体是怎么复原的?”
  柏莎:“就说是他做的。”
  帕克:“他?”
  柏莎:“嗯,拉托纳,就说他来过。”
  这实在是一个富有诱惑力的提议。的确,如果说是拉托纳做的,那位早已跨入神明的范畴,不再受到塔的管制的存在,无论使用什么魔法,都不足为奇。
  更何况,人人都知晓柏莎和拉托纳的关系,对于他出现在学院里,治疗了几个来报名学徒竞选的法师的事……没有人会觉得奇怪,大家关注的重点只会在他们的感情是否已旧情复燃上。
  纵然柏莎心底清楚,这次的施法者绝不可能是拉托纳,她太了解他,如果是他释放的魔法,她一眼便能看出。
  帕克也猜到了这一层,但那已不是他要关心的事,作为学院医务室的负责人,他只希望能将这件事尽量低调、稳妥地处理完。
  而现在,他得到了一个可行的方案,他弯腰真诚地向柏莎致谢,随后退出房间。
  等到医师离开很久之后,柏莎脸上的那种笑容也还没有消退。
  埃莉卡忍不住问她:“您究竟在笑什么?”
  柏莎:“我在高兴,高兴出现了不受管辖的治疗魔法。”
  埃莉卡犹豫着说:“可柏莎大人,即便我没有像您那样博学,我也知道,一个人使用不被管辖的魔法是多么危险的事,他就算用魔法杀了人,也将无法被塔追寻到。”
  柏莎语调轻柔地反问:“难道受到管制的魔法就好了吗?我们无论使用什么魔法,都会在魔法塔那里生成记录,自从我第一天开始学习魔法起,我就觉得这真是件可怕的事。”她低头,望了眼自己的手镯。
  埃莉卡:“记录。是啊,就是记录。柏莎大人,难道您没有想过,也许受到管制的不只是魔法,就连我们的言语也都……您不担心吗?”
  柏莎:“你知道吗,埃莉卡?成为教授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无论有人多憎恨我,在他们找到足以将我定罪的证据前,他们都将无法动我半分。哦,我还有一个更大的特权,那就是拉托纳爱过我。”
  埃莉卡对于柏莎的话语无可辩驳,可她还是放不下对她的担心。
  “无论您的处境多安全,”埃莉卡说,“您也不该总是将您向危险的方向推去。”
  “你错了,埃莉卡。”柏莎回答她,“处境越是安全的人,才越该冒险去保护那些真正处在危险中的人。”
  教授就用这句话切断了埃莉卡的疑问,她不打算再让她的这位助理继续问下去。
  她将话题引向那位神秘的施法者:“我实在很想知道究竟是谁用了那个魔法。”
  她又开始笑了,埃莉卡看着她的笑容,也跟着笑了。
  “柏莎大人,您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从前一样。”
  “嗯?”
  “就像是从前您和拉托纳大人还在一起的时候,您常常露出的那种笑容。”恋爱的笑容。
  柏莎轻笑摇头,她只当埃莉卡说的是句玩笑话,不过她承认,她的心底的确为那位施法者感到了一份悸动。
  这份悸动源自欣赏,就类似于工匠间的某种心心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