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怎么了?你们两个打架了?”
  “不是。”初桃收拾着乱七八糟的桌面,“我感觉……我们好像要分手了。”
  原来疼痛的原因在这里。
  手心的疼只是转移心口的沉闷罢了。
  方芳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他们在一起不到三个月,差不多是分手的时候,之前跟靳予辞的女伴有的还不到一周呢。
  早在刚开始初桃就知道他们没法长久的,现在不过是到了接受结果的时候了。
  手机这时响起,靳予辞打来电话。
  “靳予辞的电话吗?”方芳问,“要和你说分手的?”
  初桃摇头,她不知道,但她不想接,所以挂断了。
  微信不断跳出消息。
  在方芳的诱导下,初桃不由得想象他说分手的画面,说完后会把她和其他女生一样拉黑吧?
  她没有理会。
  她在逃避现实,能逃一会儿是一会儿。
  初桃把手机关了机,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将桌面收拾干净,又去整理床铺,施黛希上次不小心殃及了孟冬意的洗漱用品被她警告训斥,不敢再洗手间捣鬼了,但初桃和方芳的床铺还会被不知名小人弄乱弄脏。
  初桃正想换套新床单,伸手一摸,触碰到一片湿润感。
  再看,她的床铺全湿透了。
  “有人上过我的床吗?”初桃不禁皱眉。
  “咋了?”方芳问。
  “被人洒了水。”
  “啊?”方芳连忙去看自己的床铺,“我靠,我的床怎么也全是水,被罩湿透了,什么情况啊?”
  弄脏的话可以换,被子被浸透的话毫无办法,方芳骂骂咧咧下来,“一定是施黛希弄的,我这次真的忍无可忍了。”
  趁着人不在,方芳去洗手间接了盆水,哗啦一下全部倒在施黛希的床上,连被子都没放过,让她的床铺变得和她们两个一样糟糕才算平衡。
  施黛希吃硬不吃软,和她好好说话的话不听,非得像孟冬意那样搞硬茬。
  这样一搞,三个人都没讨到好处。
  初桃问出关键问题:“现在怎么办?”
  床被毁了,她们睡哪里。
  “去买床新的被子咯,教超应该还没关门。”方芳思索片刻,“但是整理起来太麻烦了,我去和隔壁宿舍的朋友挤一挤。”
  这样互相伤害不是个办法,要么赶紧换宿舍,要么把话说清楚了,以她们对施黛希的了解,她不是随便服软的人,更不会轻易搬离宿舍。
  方芳可以去隔壁宿舍蹭床,她性格活泼,到哪里都能交朋友,初桃除了小组认识的同伴和舍友,没有其他朋友,她看下时间,赶在教超没关门前先去买床被子回来再说。
  出来没穿厚衣服,冷风一吹,初桃打了个寒颤。
  宿舍楼左右前后常有约会的情侣腻腻歪歪,常青树下似水柔情不断,热恋中的情侣是最甜蜜的。
  可惜她的暗恋很长,热恋很短。
  暧昧的关系很快就过了保质期,她却依依不舍,自欺欺人没有断裂。
  初桃深呼吸,在一股勇气的催使下,她打开手机,去看靳予辞的消息。
  不是想象中的分手。
  他打来十几次电话,还有看不完的文字信息。
  【不接电话?】
  【不想见我了吗?】
  【我在楼下,当面谈谈。】
  【我想和你解释下我的事情。】
  【之前在榕城赛车场我们两个被拍到,闹出的热度太大,一时半会压不住,段舟怕你个人信息被扒出来所以找个人顶包了。】
  这几段文字看着非常陌生,不像是靳予辞那样闲云野鹤的性子发来的,他逻辑清晰,条理有序地分析出他们别扭的根本原因,再逐一攻破解释。
  外头的路灯暗淡,屏幕的光刺得人眼睛疼,初桃打了一大段话后,又撤回去,说了句:【我在。】
  那边几乎是秒回的:【我也在。】
  脑海里隐隐约约浮现起一个想法,初桃下意识环顾四周,陌生人路过,树影婆娑,远照的灯忽明忽灭,不远处,熟悉的人一身利落的黑衣黑裤,压着鸭舌帽,骨节均匀的手指夹着一只冒着火苗的眼底,影子拉得颀长而缥缈,在昏暗的角落很低调却在她这里格外显眼地出现了。
  靳予辞。
  初桃唇际喃喃这三个字眼。
  电话打了信息发了,依然没有她的消息,靳予辞直接来宿舍楼等人,晚上这个点捉空可能性极大,他还是来了,明明解释的话那么多,真见到人儿,喉间干涩到拥堵。
  掐掉手里的烟,靳予辞大步走到她跟前,薄唇翕动,“桃桃。”
  “我才看到消息……”初桃低头,“手机刚才没电自动关机了,不知道你打来这么多电话。”
  她真的好敏感自卑,以为他是说分手的,所以断绝联系,让他们的关系再假意延续一阵子。
  她也真的不擅长说谎,容易紧张容易含糊,眼神躲躲闪闪的,越发的心虚。
  “那是我不好。”靳予辞摸了摸她的额头,并不戳穿谎言,“在你没电的时候给你打电话。”
  她猛地抬头,双眸晶莹,“靳予辞……”
  “那你现在看到了吗。”当着她的面他再次强调解释,“我不知道你会在意那些子虚乌有的绯闻,我之前就有很多,我以为你不在乎。”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应该明白缠绕他身边的莺莺燕燕,真真假假的绯闻,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所以这次的处理方式没和她吱过声。
  不公开她是为了防止个人信息泄露,之前和他传过绯闻的女生们或多或少都被扒过,因为他身边的桃花太多,没法集中扒一个人的,如果他主动公开初桃的话,她会是最被集火的对象。
  逆着风口,他身上浓郁的烟草气息被吹得越来越多,还有淡淡的沉木香,被尼古丁熏染过的嗓音渐渐黯哑暗沉,低哄的同时带点无奈,“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我都可以告诉你。”
  初桃细白的牙齿轻轻咬唇,好久没吭声。
  “不想问了吗?”靳予辞拂过她的碎发,“那就和好了,过来给我抱抱。”
  他很自然地张开双臂,四周仿若无人,安静得只剩下他们两个和似有似无的风声,初桃没再犹豫,上前两步扑到他怀里,她身子又小又软,没骨头没分量,碰一下就碎似的,勾得人心田慢慢塌陷。
  嗅到他身上的烟味,初桃知道他等了很久,心口忽的像是被蛰了一下,吸吸鼻子,“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的吗?”
  “不然呢?”
  “为什么要解释。”
  她以为他们会分手的。
  “还能为什么。”他指腹擦过她的下颚,和之前的力道完全不同,明明很轻占有欲却极重,“怕你难过,怕你掉小豆豆。”
  “不是因为喜欢吗。”
  他停顿片刻,“不一样吗?”
  因为喜欢才怕她难过。
  初桃思忖一会儿,是一样,又不一样,她像是征求一个答案,问得小心翼翼,“那你不喜欢吗?”
  “老子没那么犯贱,亲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姑娘。”靳予辞贴了贴她的额头,“也没发烧,怎么问这种傻问题。”
  “你才傻。”
  看她还会顶嘴,没傻到一定程度,靳予辞单只手握着她细软的腰际,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头顶,是清淡的苍兰香,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怀里的小姑娘却急着躲闪,含含糊糊反驳:“有人……”
  他将她箍得更紧,“看不到的。”
  天太暗,他们待的又是不起眼的角落,外面那么多卿卿我我的情侣都在,路人不会注意到他们的,初桃仗着身子小,钻到他怀里不让亲,额头抵着男生坚硬温热的胸膛,此时此刻格外有安全感。
  他轻轻握住她的腕,借着微弱的光打量伤势,并不重,可是她肌肤太白太嫩了,出现的伤痕不由得心悸,声音低下去几分,“手还疼吗?我今天不该当着你的面和沈千放打架的。”
  “嗯……你知道就好。”
  “应该换个地方,这样就不会伤到你了。”
  “……”
  是她唐突,怎么指望他会反省自己。
  真算起来,是她自己跑过去的,和他们都没关系。
  “你怎么突然下楼了?”靳予辞温热湿漉的气息萦绕她耳侧,勾人的蛊惑,“和我有心电感应吗?”
  “……出去买东西。”
  “买什么,我陪你一起。”
  “床铺被人弄湿了,要去买床被子。”初桃刚说完就后悔了,这种小事说给他做什么。
  果然,靳予辞听到后眉尖蹙了蹙,“怎么回事?”
  “没什么啦。”初桃敷衍几句,“和你说话我都忘记时间了,不知道教超关没关门。”
  “关门了。”靳予辞面不改色拉过她的手,“去我那里应付一碗,明天再整理吧。”
  她说的这种情况可见床铺的损害程度不小,今晚就算买到被子,收拾被褥和枕头也需要一段时间。
  初桃细密的睫毛眨了眨,以为自己听错什么话,“啊?这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
  “可是我……”
  “你要是担心你忍不住想对我占便宜的话,我会把门锁好的。”
  “?”
  她担心的是这个吗。
  初桃没想过在外面留宿过夜,还是想去教超买被子,靳予辞陪她一起走过去,到了后发现教超关门了。
  “超市关门了。”靳予辞勾起她柔软无骨的小指,“你要不要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