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安父正眼巴巴的看着,敏宁听得似懂非懂,她隐约知道跟她有关。
  “可以让你们赎身,但是卖身契在我们主子那里,得禀报之后,才能将卖身契还给你们。”
  吴嬷嬷和林管事小声商量了一下,然后对敏宁父女俩宣布。
  安父又喜又急,他忙问,“还请问贵主子是哪个府上的,也不劳烦嬷嬷,在下亲自上门去求。”
  吴嬷嬷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主子现在不在京城,你不用做无用功,这样,你今日先带翠花回家去,留下一个地址,等主子回来我向他讨个情,我派人通知你们过来拿卖身契。”她也没提赎身银子的事,显然那点银子没放在心上。
  而敏宁这方也没有提及,明白这赎身的事得将卖身契取回来才能谈。
  安父无法,不过能将女儿带回去也算是一件喜事,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那请问贵主子何时才会回京?”
  吴嬷嬷敷衍道,“总之过年前会回来的。”她想着尽快将人打发走,免得异想天开去求见四阿哥,别说主子现在不在京城,就是在,难道还能让他去敲皇城门,只为讨要一个丫鬟的卖身契?
  作为奴才,自然不能用这些小事去打扰到主子。
  “翠花,你回自己屋里收拾收拾,就跟随你阿玛去吧,到时候卖身契从主子那拿回来,嬷嬷我再让人通知你们。”
  吴嬷嬷索性直接跟敏宁说,免得安父又口出什么惊言来。
  敏宁感激的上前蹲身,“是,嬷嬷。”
  安父还有想在说什么,敏宁连忙扶着他往外走。
  等人走了,吴嬷嬷和林管事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总算是走了。
  安父被敏宁扶着出门,很快就背挺直,拨开敏宁的手,见女儿还有些傻傻的,他笑的畅快,“傻女儿,是不是觉得我和刚才不一样?”
  敏宁瞪大眼,何止是不一样?刚才要是也这么精明,吴嬷嬷哪里会不耐烦的打发他们走。
  安父看了看左右,见没什么人,他才小声的教女,“我要是不那么胡搅蛮缠,人家怎么会这么容易打发我们?”
  谁不知道这小汤山的庄子没有一定身份根本保不住,更何况是占地这么大一块,他也知道想要去见人家主子是异想天开,不过不妨碍他拉大旗作虎皮,果然人家瞬间看低了他,也同时将敏宁看低,完全当她可有可无,不然也不会在卖身契都没有拿回来前,就让他将人先领走。
  一看就知道不愿意与他家扯上丝毫关系!
  敏宁囧了,敢情她阿玛也知道自己刚才胡搅蛮缠啊!
  见安父得意洋洋,敏宁洒然一笑,果然不能小瞧普通老百姓的智慧,就连阿玛也懂得先示敌以弱,她还真以为他会和她哥哥说的那样先礼后兵呢。
  事情这么顺利也是敏宁没有想到的,带着父亲去了她那屋,看着满屋还在通风的肥皂,安父傻了眼,“敏宁,你这屋里都是什么东西?”
  敏宁找出一块方布来,让安父将肥皂都收到布上,她自己则钻到床板下挖自己藏起来的私房钱。
  安父忙着将肥皂一块块在布上垒起来,敏宁抱着一个沾满了泥土的坛子从床下钻出来,等她掀开坛盖后,他有些不敢置信,“你从哪里攒了这么多钱?”满坛子都是铜钱,看起来挺重的!
  敏宁那下巴指了指肥皂,“呐,全都是卖那个东西赚的!”
  安父一听,明白了肥皂的价值,忙跟宝贝似的将肥皂小心的包起来。
  敏宁将一贯贯铜钱系在腰上,然后用衣服遮住,安父捡了几件衣服塞到包裹里,然后将包裹抱在怀里。
  就这样父女俩,一个背着大大的包裹,一个弓着腰,慢慢的往庄外走去。
  等坐上了车,马车跑远,两人才松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敏宁懊恼的拍了拍脑门,“糟了,忘了留下家里的地址。”她又将头伸到车外,这里距离庄子已经很远,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子。
  安父看着女儿笑眯眯的说,“放心,我有将门贴留给门房。”
  第9章 那些清穿的日子(9)
  这么来回奔波花费了不少时间,庆幸的是踩在城门关闭前进了京。
  昏暗的的街头,都是趁着还有光匆匆往家赶的百姓,这时候街上已经很少有人,安父驾驶着马车快速的往猪市口赶。
  到了胡同口,敏行已经带着敏仪等正孙掌柜的茶肆前,见到安父驾着马车过来,他眼睛一亮。
  “阿玛,妹妹!”
  安父扯着缰绳“吁”了一声,马儿慢慢停下了脚步,在茶肆前停下来。
  敏宁掀开门帘出来,就被一旁等待的敏行抱了下来。她被他这突然而来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等脚落地还有些懵。
  很快,敏宁回过神来,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水润的眼眸透着羞怯和新奇。
  前世她是独生子女,从来没有兄弟姐妹和她这样亲密接触,这种感觉很新鲜,心想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敏宁肚子饿不饿?家里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要是饿的话,哥哥带你先回去。”
  敏宁看着安父钻进车厢内,她抿嘴微微摇头,细声细气的说。“谢谢哥哥,我暂时还不饿。”
  安父抱着个大包裹出来,朝着敏行喊,“你小子在磨蹭什么,还不赶快把包裹接过去。”
  敏行连忙上前接过包裹,不过他没有预估好重量,差点没抱住包裹。
  “小心点儿!”
  敏行苦着脸重新调整,他问安父,“阿玛,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呀?”
  安父呵斥道:“你话咋那么多?麻利点儿,赶紧整家去!”
  “得得得,我不问了还不行?”敏行艰难的抱着包裹往胡同里钻。
  安父一脸和蔼的对女儿和小儿子说,“你俩也跟你们大哥回去,阿玛先将马车还给人家。”
  敏宁乖巧的点头,主动拉过敏仪的手,跟在敏行身后往胡同里走。
  身后,安父拉着马车哒哒哒走了。
  进了院子,敏行将一包裹的肥皂放到院子中一块垫起来的石板上。
  他直起腰喘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回头对姐弟俩开口,“敏宁,你和敏仪先在院子里等等,我去点灯。”
  敏宁嗯了一声,她摸了摸腰间缠着的两贯多铜钱,放开敏仪的手,将铜钱解了下来。
  敏行进屋将油灯点亮,见敏宁拎着长长铜钱进来,眼睛突了一下。
  不过他没有问,只以为是安父叫她拿进来的,所以绝想不到这些是敏宁自己赚的。
  “敏宁,我给你打扫了一间屋子出来,床先用我那张,等你的床做好,我俩再换过来。”至于床做好前,他一个大男人在木板上凑合凑合,反正现在天还没冷不至于被冻着。
  敏宁道了一声谢。
  敏行张了张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敏宁瞬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亲人之间说谢谢太生疏了,若不是他提到这一点,她还没有察觉。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敏宁沉默了一下,保证道。
  敏行这次没有继续捉她的语病,他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是不理解,毕竟分开那么久,这才刚接触生疏是难免的。
  “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去将饭食端过来。”其实晚上这一餐很少有人吃,毕竟大家手头都不宽裕,晚上又不用做活,这一顿自然是能省则省。
  不过,安父和敏宁来回跑了那么长时间,敏宁怕他们饿着,才准备了晚饭。
  晚上这一顿,主食是中午吃过的窝窝头,一碗新炒的豆芽,还有一盘片好烦烤鸭。
  这盘烤鸭牢牢的将敏仪的目光吸引住,烤鸭刚放下,他吵着要吃。
  敏行黑着脸拒绝,“不行,你刚才不是啃了两个窝窝头了吗?”
  敏仪看对着烤鸭垂涎,又对敏行指控道:“大哥,你之前竟然把烤鸭藏起来了!”小孩子碎碎念,显得颇为哀怨。
  敏行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开始哄他,“好了,阿玛还没有回来,再等等,等他回来就开饭。”
  院子里传来推门时,接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
  安父走进屋子皱眉,“怎么还不开饭?别饿着你妹妹。”
  敏行忙道:“这就开。”
  说完他往厨房跑,安父则去将肥皂搬进屋,又走到大圆缸旁蹲下洗手。
  敏仪跑过去殷勤的递干布。
  敏宁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发现自己什么都插不上手。
  敏行将粥端进来,她像是松了口气忙上前接过来。
  等一家人坐好,安父顺手将烤鸭推到敏宁面前说,“尝尝,御茂春的烤鸭可是连宫里都喜欢,今天我们一家人团聚,是件大喜的日子,也该吃些好的庆祝一下。”
  顿了下他又语重心长道:“你们是手足,这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与你们更亲近?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兄妹同舟共济。”
  敏行恭敬的点头应了,敏仪还听不懂只咬住筷子看着烤鸭流口水,而敏宁则默不作声,不过很快她也跟着点了头。
  安父很高兴,直接端起碗里的粥喝了一口,然后动筷子给敏宁夹了个大腿。
  敏仪早等不及了,见安父动了筷子,他的筷子快速准确的朝另一个鸭腿伸过去。
  一家人吃完饭,漱洗后,敏仪被送到安父房里,至于他的房间被敏宁占用。
  外面传来更夫敲更声,敏宁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顶,嘴角缓缓绽放出笑容来,随即她带着笑容闭上了眼。
  因为被昨天的事情耽搁,祭拜妻子一事被放在了今天早上。
  安父点过卯之后就回来了,他现在的职位很清闲,在圜丘坛里当值。一年中也只有皇帝去天地坛祭拜时才真正上职,其他时间不过是混混日子。
  吃了早饭,一家人准备了香烛和供品,院子里停着两匹马是安父借回来的。
  两匹马,安父带着敏宁,敏行带着敏仪,四人骑马前往西郊翠微山的灵光寺。
  敏宁额娘张氏的往生牌就挂在灵光寺中,听安父说她额娘曾在这座寺庙里给她挂了个长生牌点了长明灯,去世前还说想离她近一些,安父便在她死后将她的牌位也迁到寺庙里挂着。
  这也是敏宁在家里只看见香炉没看见牌位的原因。
  两个牌位每年要给寺庙十两银子的香油钱,这可是家里一年三分之一的收入,难怪哥哥敏行急吼吼的要考缺,他也是想缓解家里困难。
  不过,如今她回来了,家里的经济状况该由她来接手。
  灵光寺在京城非常有名,特别是这里风景也很美,不是有游人来游玩。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所以真正的香客不多,一家人很快进入地藏殿,安父带着他们很快找到张氏的灵牌,放置好供品后,点燃了香,给每人分了一炷。
  他擎着香先开口,“孩子她额娘,敏宁回来,我知道你一直记挂着事,特意带她来让你看看。”闭眼拜了拜,继续说,“她吃了不少苦,你要是有灵就保佑保佑这个孩子,让她否极泰来,下半生能福寿安康顺风顺水。”
  安父将香放入香炉中,把敏宁拉到他让开的位置。“来跟你额娘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