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郝加诚很守信用,周末准时去了医院。
  本来想早点去,结果他那个不着调的舅舅跟恋爱对象吵架,一大早跑到他家里找酒喝,郝加诚听他诉苦听得头疼,正打算把人从楼上丢下去,幸好女方及时打来电话。
  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女孩子上门哄才肯回家,丢人。
  他来的稍晚,病房里已经有了客人,声音不大,耐不住人多,你一言我一语显得很吵,护士在门口徘徊,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叫他们小点声,扭头看见郝加诚,赶忙低着头走了。
  郝加诚推开门,看见他爸他妈和罗津唐苒站在一起说说笑笑,俨然一副其乐融融的合家欢场面,看见他到来,郝母笑的更甚,和唐苒咬耳朵,把人逗的捂着嘴笑。
  肯定是在八卦。
  罗盛凑过来,瞄了眼他怀里的花,笑着小声地说:“这个场景,像不像亲家会面?”
  还真像。
  乔芄从郝加诚进门就盯着他瞧,心里念叨着看我呀看我呀,等人真的看过来,瞬间笑的牙齿都露出在外面,眼睛弯弯,嘴角也弯弯,整个人甜的像是杯往外冒泡的糖水。
  郝加诚没忍住,跟着轻轻地笑。
  她今天罕见的扎了两个高马尾,头发卷曲,粉色的发绳落在脸侧,一副青春靓丽的学生模样。
  很可爱。
  他走到床边把花递过去,乔芄仰着头冲他笑:“谢谢”
  说是探病,实际是四个家长的交流会,男人谈公事,女人谈婚事,小辈说不上话,围在乔芄身边剥水果,愣是把人吃撑了。
  “嗝!”
  打嗝声让谈话停止,乔芄尴尬地捂住嘴往郝加诚背后躲。
  罗盛则把头埋进恋人颈间,偷偷地笑。
  还是郝母最先察觉气氛的诡异,她掐着郝父的腰,对唐苒说:“既然孩子们在这里,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坐着慢慢聊?”
  唐苒早就想出去,听见这话立即拉着罗津往外走。
  家长们都走了,罗盛也和恋人交换了个眼神,站起来摸着肚子说:“啊,好饿,我们去吃午餐,回来给你们带”
  才九点,吃什么午饭,借口都不会找。
  房门一开一合,两人终于可以单独待会儿,郝加诚把花拆开放进花瓶,顺手推开窗户通风。
  “生病需要静养,一群人围在这里做什么”
  玫瑰红润鲜艳,乔芄凑上前嗅了嗅,被香味刺激的打了个喷嚏,笑着抬头看他:“我都好了”
  再说了,她喜欢热闹,尤其是家人之间的热闹。
  真的没想到郝加诚父亲会来,进门时她惊讶地都忘了打招呼,还是经罗津提醒才反应过来。
  “叔叔给我带了礼物”乔芄拿起盒子给郝加诚看,是个平安符,大概率是郝母求的,不过经郝父手送上,就代表着原谅。
  俯身把平安符戴到乔芄脖子上,郝加诚说:“好好戴着,别丢了”
  自身无所谓,到了乔芄身上,他还是存了几分寄托,这一年的运气实在是太差,新的一年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
  乔芄笑着点头,她闲不住,安静没两分钟就说起早上的事儿,郝父进门时罗津和他招呼打的熟络,不像初次见面的样子。
  “难不成他们认识?”
  郝加诚嗯了一声,想起罗盛提起的拍卖会,随口应道:“也许吧”
  就算没见过也肯定听说过,一个城市的名门世家屈指可数,无形的资源,就算不结交,背景也会提前调查清楚,省得不小心得罪了,少个朋友不打紧,多个敌人可就惨了。
  乔芄见他站着,拍拍床:“坐下说嘛”
  脱下大衣扔到沙发上,郝加诚拉了张椅子坐到床边,随手拿起个苹果开始削皮:“医生说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下个月初,到时做次检查,没问题就可以回家了”
  踩着过年的边界,运气不错,郝加诚瞥了眼她的手和腿,问:“还疼吗?”
  乔芄早就等不及惹他心疼,话音刚落就连声回答:“疼,很疼,特别疼”
  手上一顿,没想到她会顺杆子往上爬,都不客气一下,郝加诚不接茬,冷静地说道:“简讯发的挺勤,我看你是不疼”
  还是有怨气。
  但人到底来了,给她带了红色的玫瑰,还给她削苹果,挑的苹果很圆润,皮削的也仔细,削完还在旁边小碗里冲洗干净才递给她。
  别扭的在意,不甘的欢喜。
  修长的指尖往下滴着水,想咬上一口。
  乔芄舔舔虎牙,忍下了这点小脾气,她摇摇头,接下苹果放到一边,苦着脸说:“等会儿吃”
  再吃就要吐了。
  她伸出小拇指勾住郝加诚的手指,见没有被拒绝,便直接握住他的手掌,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
  郝加诚看着她,眼里无惊无喜,平静的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还是要道歉,乔芄认真的,不带任何试探地道歉:“你说的对,我是个自私的胆小鬼,喜欢你又去骗你,真的很矛盾,过去的事我不想辩解什么,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
  她低下头:“真的很爱你…”
  声音越来越小:“…没骗你”
  在郝加诚看不见的角度,乔芄掐着大腿,疼的眉头都皱起来,她不想在这种时候哭出来扮可怜,至少现在不行。
  不知又从哪里借来点勇气,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抬头望着郝加诚:“我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我会听你的话,好好珍惜自己,也会好好的爱你”
  见郝加诚没反应,她着了急,紧紧握住他的手:“我保证!真的!”
  傻子,郝加诚装不下去,弯着眼睛笑。
  见他笑,乔芄终于松了口气,忍不住抱怨:“你吓到我了”
  她刚刚急的脸都红了,郝加诚摸了摸她软乎乎的发顶,说:“看你害怕的样子挺好玩的”
  平时在他面前那么乖张,陡然露出另一面,尤其新鲜,所以想多看一会儿。
  乔芄低下头,跟猫似的在他温热的手心蹭了蹭,微微抬头看见郝加诚垂着双眸,笑容很浅,眼底一片温柔,乔芄的心微微颤动着,她喜欢他这样看着自己,像是长辈在纵容一个小孩子,无论她做什么都可以被接纳,被原谅。
  紧握的手指碰到个冰冷的物件,乔芄好奇地卷起郝加诚的衬衫袖口,发现他的腕上带着串貔貅手链。
  居然没有丢掉。
  不安的心找到了着落点,她有了底气,趴到床头柜上,下颚枕着他的手臂,抬着眼睛,黏糊糊地撒娇:“别不理我好不好?哥哥”
  突如其来的一声哥哥,把郝加诚叫的脸都红了。
  许多年前她曾这样叫过他,那时两人还小,叫哥哥很正常,如今再这样称呼,近30岁的郝加诚觉得不妥,他轻轻斥责:“瞎叫什么”
  乔芄委屈地撅嘴:“怎么了嘛,以前我也这么叫你的啊”
  那是多久以前了?
  “哥哥…唔…”
  耳朵发着热,滚烫的径直烧到心口,大冬天的郝加诚臊的背上出了汗,他把苹果塞进乔芄嘴里,不想听她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