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来的野丫头
  “没谁。”
  周盈若僵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好烫!
  “梦里说的胡话,这你也当真。来找我做什么?”
  “昨夜妙清夜里发了热。大舅母着急,甚至去宫中求了太医。忙活了半天,才将太医送走。昨日回来的时候,妙清瞧着还好好的,一夜的功夫,就病成了这样······”
  周妙云怏怏的。
  “我来就是想跟你一起,去瞧瞧妙清到底病的如何了。”
  霜局院。
  周妙清没束发,满头乌发垂在身后,松松摊在锦缎绣枕上。
  她倚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听着母亲顾氏训话。
  顾氏年近四十,面白身长。
  身上带着东都贵妇人惯有的傲气。
  “日后你莫要再出去同人胡混。也不要再去东郊骑马。省下些时间来,每日就跟着姑姑们学礼仪。待日后······这些自然能用得上。”
  “母亲就这么肯定我还能进宫?陛下若是有意,昨日早就开口了。更何况·······”
  周妙清嘲讽一笑。
  更何况她根本不想嫁给世子!
  “你胡说什么呢!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顾氏的脸色沉下来。
  她出身青州顾家。
  顾家乃是百年簪缨世家,较周家门第不知道高了多少。
  顾氏一向心高气傲。
  暗地里其实瞧不起周家门楣,总觉得当年嫁来周家,是自己吃了亏。
  输了同宗的姐妹们一头,这些年来总想着要在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本来以为能将女儿捧成世子妃,乃至未来的太子妃,谁知道这事久久不能落定。
  她心里本来就虚,此时被女儿戳破 ,面上再也挂不住。
  “你有功夫琢磨这些,不如去想想如何讨世子和陛下欢心。教你礼仪,就是让你如此没个正形。像软骨头一样躺着的?”
  周妙清别过脸去。手头的书也看不进去。她眼中已然有了泪光。
  身后妇人提醒。
  “夫人,姑娘还病着呢。”
  顾氏一僵,“算了,这次便不跟你计较。等你病好,每日跟着嬷嬷多学一个时辰的礼数。”
  她起身欲要出屋,到了门前,忽然止住。对着老嬷嬷交代道。
  “看住妙清,日后要她少跟妙云来往。她性子骄纵,又没有人教养,不要让她带坏了小姐。还有府里头刚来的三丫头,说的好听,是承恩侯府出身,实则不过是个乡下养大的野丫头。一点礼数都不知道。总之不要让小姐跟她们来往,省得带偏了性子。拗不过来。”
  “母亲!”
  周妙清低低叫了一声。
  顾氏只冷淡瞧她一眼。带着仆从出了屋子。
  待顾氏走后。
  长廊下的竹丛簌簌作响。
  周盈若从竹墙后走出,肩上尚且有干枯的竹叶。
  “我也没想到大舅母,居然是这么瞧咱们的,平素我只当她是性子冷淡高傲,却没想到·······”
  周妙云一脸的低落。
  周盈若想安慰,却也无从开口。
  毕竟她也是顾氏口中“从乡下来的野丫头。”
  她仍旧让青瓷去屋中通传。说是她与周妙云来探病。
  青瓷回来,却道。
  “妙清姑娘叫人回话,说是身子病得重,就不来见两位小姐了。”
  “大舅母如此,她也如此,算了。咱们走吧。我算是瞧明白了,她眼中从来都不曾看见我们!”
  周妙云跺了跺脚,显然是怒极。
  周盈若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跟着周妙云出了霜局院。
  路过石砌小桥。
  忽然撞上了赵老太君身边伺候的乔嬷嬷。
  “二小姐和三小姐原来在这儿。老身找了你们许久。快走,咱们去荣寿堂。陛下有旨。”
  周盈若愣住。
  周妙云也愣住。两人对视一眼。
  “大舅母这下该得意了。”
  周妙云低低抱怨一句。
  周盈若默了默。
  脑中不期然闪过崔玄微的脸。
  难不成是陛下已经为他和周妙清赐了婚?
  梦里他还离她那么近。梦醒之后原来就成了空吗。
  早知如此·······她不该生气,该多跟他说说话的。
  荣寿堂中。
  早已经聚齐了侯府中的人。两位舅父,周询,连赵老太君都在。
  顾氏姗姗来迟,周妙清随后也到了。
  她面色苍白的模样。倒不像是假装的。
  周妙清走到周妙云身侧,却只听到她轻哼一声。
  转身不瞧自己。
  周妙清也知道是方才的推拒绝得罪了周妙云。可碍于母亲留下的嬷嬷。又怎能见她们。
  也不勉强,只朝着周盈若点头。
  周盈若垂头微笑,只是心中苦涩唯有自己知道。
  宣旨的小黄门满脸堆笑,对着赵老太君道。
  “老太君,您安稳坐着就是。可不必下跪,陛下特地交代了奴,不敢怠慢您。”
  赵老太君点头。微笑着坐在上首,捻着手中佛珠。
  小黄门看着满屋子跪倒的人,不敢怠慢。
  连忙将旨意宣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