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为了梦想,你已经出卖了自己。
  「创想15週年晚宴」
  这一年的週年晚宴,选用的场地是一间高级酒店。这里的宴会场总共有两层,地下那一层是摆放食物的宴会厅,在中段的部分有一条豪华的长楼梯连接着二楼,就像中世纪风格的建筑物。二楼则是围绕着整个宴会厅,让客人们可以靠在栏桿上观赏到楼下,还有部分的房间。特别为了庆祝週年纪念,大会更准备了一连串的节目表现,让客人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舞台就搭建在楼梯旁边。
  现场洋溢着欢愉的气氛,个个都穿上了正装,品嚐着各种佳餚,围在一起谈笑风生。像这种要交际的场合,对于我这种有职位的人来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从进来以后,我就被达夫拉着去跟各种不同公司的高层打招呼。虽然我极力反抗,但他却坚持我要认识更多的人,说这样对我以后的发展会更顺畅。我说不过他,只能整晚把一号招牌笑容掛着。但其实我没有心情做这些事情,一直记掛着公司的命运,待会儿可能就会向我们公佈,到底创想是去是留。
  当我感到我已经跟在场所有人都说过话时,欧娜派人叫了我去二楼房间,算是暂时拯救了我。我走上那条长楼梯,走到她的房间前面。敲了几次门,却没有人回应。我尝试轻轻扳开门把,竟然真的没有上锁。我顺势打开了门,发现入面的灯是亮着的。
  「欧娜?」
  还是没有人回答。我迟疑地走了进去,看到的竟然是欧娜躺在地上,拿着一整瓶红酒,已经喝得烂醉如泥。
  「你干什么喝成这个样子?!」
  我赶紧去扶她起来,岂料一个重心不稳,我们一起倒在了床上。她突然又有了力量站起来,在我面前脱掉外套,然后逐步迫近我。
  等等!这是甚么情况。
  我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呆,急忙往后退,可是她没有一丝要停下来的跡像。
  「等一下!欧娜你喝多了!」
  「我清醒得很。」
  「怎么可能!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那是汽水。」
  放屁!最水是喝汽水喝到这样!
  「等一下!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我有就可以了。」
  她渐渐地已经再次爬上了床,而我已经碰到床头。她用双手挡住我的两旁,再度被她壁咚着,我已经无路可走了。要是继续下去,一定会发生不可设想的后果的!就在我们的脸相隔不够一个拳头之际,我使出了我的必杀技。
  「其实我是喜欢男生的!」
  她停了下来,一脸呆滞,这一招果然奏效了。我松了口气,内心默默在窃喜,看来这个谎话还是我最成功的天色欸!(好像是唯一一个谎话成功过,也好像只有把我老妈骗倒过。)可是,我有点高兴得太早,因为她下一秒的反应,让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她忽然间嚎啕大笑着,而且笑到弯腰捧腹,感觉她快要投入上帝的怀抱中。我不知所措地愣住原地,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我所认识的欧娜。在我的印象中,她从来没有像这样放声大笑过。
  「你??你说你是喜欢男生??啊哈哈??这样你也可以说出口,鬼才信你!」
  「这是??这是真的,我一直都喜欢着阿棠!」
  「哈哈??白痴,我早知道你是无色人了??不对??应该说我从来没有相信过。」
  在我人生中,我从来没有试过把眼睛瞪得像现在的大,这个答案带来的震撼性实在太大了,甚至可以堪称和老妈见到蟑螂的反应一样震撼。
  原来,我早就被她识破了。
  「怎么可能!那你为什么还找我做创意总监?」
  「我让你成为创意总监,甚至最开始让你成为创想的员工,原因只有一个,我要证明无色人,只是一件无用的垃圾!」
  她徐徐地下了床,绕起双腿坐在沙发,把她手上那瓶「汽水」倒到杯中,重新拾回一个女王的形象。
  「我妈在我小时候跟别的男人离开了,所以我是和爸爸一起成长的。他在电视台的工作是我们唯一的收入来源,虽然穷,但日子每天都过得很快乐。只要可以和爸爸一起过简单的生活,我就心满意足了。很幸运地,因为爸爸出色的创意力,加上他每天努力勤奋地工作,他很快地升识成为了一个节目编审,因此我们的收入也多了。眼看事情好像愈来愈好转时,却在那个时候突然下了那场大雨。」
  「让我们拥有天色的那一场雨??」说到这里,忽然之间让我產生一种预感,好像隐约可见到故事主角的命运。
  「那场雨改变了人类的命运,让很多人免费得到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才华,转眼间改变了整个世界。假如是人人都拥有天色,也许我们的生活就不会改变,但偏偏就不是。」
  「难道你的父亲是??」
  「无错,他是无色人。」
  虽然是从我口中所出,但我还是感到震惊。坚决要员工拥有卓越天色的欧娜,她的父亲竟然是一个无色人。她微作停顿,喝了一口红酒后,又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我们的生活就改变了。他原本的才华一下子被其他人的天色淹没了,因为没有天色,他突然变界定成一无是处。没有人再欣赏他,没有人再重视他。很快地就被电视台革职了,我们被认识的人歧视和欺负,甚至找不到工作,就是因为那场可笑的大雨。从那一天起,我发誓我不要好像我爸一样没有用。上帝可能知道了我的命运,给了我一个最理想的天色,『世界唯一不会哭的人』。只要成为一个女强人,成为大家心中的恶魔,就没有人可以像他们对待父亲一样欺负我。」
  她重新站了起来,正面对着我说:「我爱我的父亲,也很憎恨他。要是他得到天色,我们就不会被人看不起。所以,我一直都非常讨厌无色人,『只要拥有天色才可以活下去』,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直至我遇到了你,让我再次看到了父亲的影子,才让我动了这样的念头。算是向他报復,也算是给他一个机会。而事实再次证明了,无色人只不过是一无是处的垃圾,哈哈哈??」
  她开始可怕地奸笑着,从镜子中看到的她就像是一个发疯的女人。我佇立在地上,看着她狂笑不止的模样。心中那股莫名的衝动又徐徐而起,字句在骨缝之间不断穿插着,最终还是衝破了双唇的锁链。
  「不是一无是处的。」
  「嗯?」
  「我们不是一无是处的垃圾!」
  她暂停了奸笑,默默地听我说话。
  「就算我们是无色人,我们都有自己的长处,有自己的性格,我们也拥有自己的梦想想要去完成的!就算没有天色,我们都拥有价值的!」
  我把整句说话一气呵成下说完。本来以为这股力量能像以往一样,再一次发挥神奇的作用。没想到的是,欧娜竟然冷笑了一下,让寒气开始注入这间房间。
  「你没有资格说这一番说话。」
  看到她毫不犹豫地反驳我,让我不禁发起索索抖颤。周围彷彿被冰冻起来,温度愈来愈冷,一层厚雪正在墙壁表面上蔓延。本来离开了床的我们,又一次向它步步迫近。
  「你现在拥有的地位,不是因为你是『全世界都相信的人』而得来吗?」
  「我??」
  「你假扮自己拥有天色,利用天色去令人相信你的工作能力,让自己进入创想,不是吗?」
  「但是??」
  「如果你相信无色人可以有作为,你就不会这么混进来。」
  「不是这样的!」
  「为了梦想,你已经出卖了自己,你没有资格为无色人发声。」
  随着她冷冷地说出这一句,我的心彻底被冷结了。脑袋没法思考,身体没法运动,血液也没法流动。我没有办法反驳她,因为她说得一点都没有错。
  原来我为了达到目的,已经出卖了自已。
  这个时候,门被打开了,若叶呆看着我们「缠绵」在床上,衣衫不整的模样。神情一变,急忙离开了。
  「若叶!」我从混乱的思绪中回神过来,赶紧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