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我立即把视线转向他,激动地问:“好哥哥,我的试卷你帮我做的?”
  ☆、真相
  范毅推开我:“你觉得我做得了吗?”
  “那谁帮我做的?”
  范毅撇了撇嘴,冲我挤挤眼:“谁能操作题满分,谁坐在你旁边?”
  “杨一鸣!这不可能吧?,他的答案还是我从陈圭那看来告诉他的!”我脱口而出并且深深怀疑。
  “你都已经说出答案了,我还能怎么提示你?”范毅白眼一翻。
  “陈圭!那更不可能了,他跟我关系没这么好,而且机房电脑不是绑定了吗?”
  “怎么不可能,你还不知道他,这家伙内里鬼着呢。本来我也不知道,那天准备走人的时候,看他还在位子上飞快地输程序。你在旁边睡得跟个什么似的。我一看不该呀,以他的速度早就应该做完了,我往主机下面一看,厉害了,他的键盘和鼠标接口都插在你的主机下面。”
  “不会呀,我醒过来的时候,我的鼠标和键盘都好好的。”
  “你蠢啊!他又给你插回去了呗。”
  我喔了一声,心里感慨颇深,做好事不留名,陈圭竟然拥有一颗金子般的心。
  李白的一首《侠客行》应该颁给他: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范毅眨眨眼:“知道陈圭考这次考几分吗?”
  我抖擞精神:“几分?”
  “他还没你好。”
  我心中一喜:“真的?!”
  范毅嫌弃地看着我:“你露出这种忘恩负义的表情,真的不怕报应吗?”
  我笑笑,心里好不感动,陈圭竟然当了一回护花使者。
  话音刚落陈圭就迎面走过来,我抖擞精神,亲亲热热喊了一声:“陈圭~~,来来,这里有位子过来这边坐~”
  陈圭立刻在原地止步,看着我吓得不敢过来。
  范毅大笑:“哈哈哈哈哈……”
  陈圭后怕地看了我一眼,目光转向范毅,朝我驽了驽嘴,意思是问我怎么抽风了。
  范毅朝他神秘地笑了下:“怪你过分美丽。”
  明明是范毅开的玩笑,陈圭居然瞪了我一眼。
  他帮了我,就算瞪我一眼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不知道我心里多欢喜呀。
  初一下半学期的时候,陈爷爷支气管炎发作,无奈只能住院。无奈许久未康复,陈妈妈每天一大早就出门去医院。
  我妈每天熬两次粥汤,盛在保温盒里,早上由小雷哥哥载着带去。下午她自己去送。
  只是我妈对市区的路非常不熟,记性也不好。不是找不到就是走错路。陈妈妈有时候 会让小雷哥回来接送,可是到了医院她就更找不着北了,别说是市中心的大医院,光门诊就有好几个大楼,就算是我们县城的县医院病房,也够她找半天的。
  那段时间通常我放学后,会先做会儿作业,等汤炖好盛起来,再送到医院去。
  陈圭心情很不好,白天话不多,下午放学经常直接去医院。还经常请假待在医院里,夜里的时候他坚持让陈奶奶回家去睡,自己和护工一起睡陪护床。
  刚入院的的时候,陈爷爷,晚上支气管炎发作,夜里咳得很厉害,不仅是陈圭,整个病房的人的没法安心睡觉,抱怨声此起彼伏。陈圭一晚上跟别的病人家属道歉了好几次,隔几个钟头就要跑到夜班护士那里拿氨茶碱。
  他眼下出现了淡淡的黑眼圈。我知道他以前的作息非常规律,这一段时间的黑白颠倒混乱似乎让他非常疲惫,可在照顾陈爷爷这件事上,续点滴,配药,按摩保健,他做得滴水不漏。
  我想帮帮他,可是又不知道自己能替他做什么。
  有一次我送汤去医院,陈爷爷正在睡觉,陈圭坐在他床边的折叠椅子上,也睡着了。
  那天我做了一班公交车,又走了一会儿,入秋后天色黑得很早。病房里的两张病床用帘子隔开了,视线很暗。
  我刚开始以为陈圭只是坐在椅子上,叫了他一声,把保温壶放在床头柜上的时候没听见他的回答,才发现他睡着了。
  反而病床上的陈爷爷睁开眼,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叫醒他。我点点头,从柜子里面把碗筷拿出来摆好。
  过了一会儿陈爷爷看了看地板上的储物柜,又看了看陈圭,冲我眨眨眼。
  我明白他的意思,从柜子里取了一块小毯子出来抖开,轻轻盖子啊陈圭身上。
  病房里的两张病床用帘子隔开了,视线很暗。陈圭是微仰着头睡过去的,我弯腰给陈圭盖上毯子的时候,甚至问到了他身上那种男孩子干净清爽的香味,是从他的皮肤里散发出来的。
  清秀的五官就在我眼前,短短的额发垂在白皙的额头,有几缕触到浓密清晰的睫毛,鼻梁在一侧投下一小片黑黑的阴影,嘴唇轻轻抿着,一副松懈的模样。
  我觉得自己可以偷偷摸一下他的脖子。
  说真的,我已经看够陈圭睁眼的时候那副横眉冷对的嘴脸。他睡着时那副沉静乖巧的样子,才真是可爱无比。
  我把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突然觉得他很好,好到我这个旁观者也十分感动。
  我拿了水壶,从前台护士那打了点开水,护工已经把陈爷爷的床摇起来,掺了点冷水,给陈爷爷喂药。
  我把保温壶拧开的时候陈圭醒过来了,他将毯子叠好放在床边,然后走过来接过我手中的保温杯,我把几样清淡的小菜拿出来,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把他放在床边的毛毯放进了柜子。
  陈圭的爸爸那时候刚好在外地出差,陈奶奶拖了几天才通知他,知道这个消息后陈爸爸连夜赶了回来。
  陈爷爷的主治医师,是陈奶奶的学生,一个个子高高微微发胖的女医生,保养得十分得当,她对陈爷爷和陈奶奶的照顾和尊敬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每天要来病房好几次。
  陈圭爸爸在第二天下午赶到,女医生正在给陈爷爷量血压,顺便陪陈奶奶唠嗑。
  两人显然认识很久了,女医生跟陈爸爸大致说了下病情和注意事项后就走了。走得有些匆忙,踢到了门口的一辆轮椅,她的反应很大,险些摔倒,幸亏陈爸爸扶了她一下。
  我自认为看人比较准,谁知人有千面。
  人人有千面。
  白驹过隙的时光。日子过得不咸不淡,只是快。
  初二下半学期之后就要升初三,我最近几年成绩就跟打马球一样;忽远忽近,忽高忽低,整体都在犯抽。总体还在中上游,偶尔发功冲进年级前一百,然后迅速急流勇退回到两百名开外。
  正因为这一抽一抽的成绩,让我妈还对我上重点高中保有一丝希望。她勒令我勤学苦练,把长达60天的暑假都用来学习。
  这怎么可能?
  一般我都是到暑假结束的最后一天才约上朱玉兔抓紧时间抄作业,有了前59天的养精蓄锐,效率比较高,一天能抄三门课。
  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我都无法接受这种折磨,即使我接受了,我觉得效果也不会太好。
  自从陈圭的腿好了之后;比较活跃,他有各种兴趣小组的名额,学校里的有几个,课外自己感兴趣的又报了几个。
  不过他也就选了两个。
  我真佩服他告诉运转的头脑。那段时间倪丹妮老找我打听陈圭报了哪个兴趣小组的事儿。倪丹妮跟陈圭还是同班,这也算她造化,我们两个关系一般,但她对我还不错,我相信有一半的原因在陈圭身上。
  初二下班学期就经常看见他们两个一起,学校里已经有人开始谣传6班班花班草喜结连理。我也亲眼看到他们两个走在一起说笑的样子。
  陈圭很少跟女生一起走路,倪丹妮是第一个。
  这对我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噩耗。
  不大不小。但也足够我在暑假丧失学习斗志,直接扑入帮二舅在菜场卖西瓜的壮举中。
  我在远离市区的地方卖了一个月的西瓜。
  因为离陈圭家太远,我晚上也不要求二舅用他的摩托三轮把我蹬回去了。直接就在他们那边儿睡。
  这一个月中我遇到了几场不大不小的尴尬。
  我二舅住的地方是个有名的4a级风景区,比较偏僻,但好歹也算个风景区不是。我在菜场卖了几天后,销量不太好,就跟二舅商量着把西瓜运到风景区的山脚下卖,价格可以高一点不说,市场还比较大。
  试了几天,试了几天,居然销量不错。在这2008年的艳阳天里,售卖高价绿皮西瓜成就了我人生的第一桶金。
  怎么说呢,我倒卖绿皮西瓜的时候碰见了好几个学校的同学,别的班的基本也不认识我,但是光自己班里就不怎么好解释了。
  我们学校里大多都是本地的孩子;家境不错的都,看到我在卖西瓜都非常惊讶,大眼瞪小眼两人都分外尴尬。只是一回生二回熟,后来有一次我看见班级里的几个女生在远处一直盯着我看,指指点点还不敢走近地样子。
  磨叽,我直接叫他们过来吃西瓜。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觉得这很辛苦,并且投入其中。
  范毅毫无保留的笑声传过来的时候;我正拉着一个大妈讨价还价,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皮薄瓤红包脆包田健康无污染之类的话。我嘴上不停,看了范毅一眼,他正指着我狂笑。
  几乎是在看见范毅的那一刻,我就下意识地去找陈圭。
  真是见鬼了我。
  找到了,哼。
  人家正给倪丹妮打着伞。
  看来学校的那群人也不算谣传。
  ☆、体味
  看来学校的那群人也不算谣传。
  大妈看我说得起劲,不忍心打扰我。等我长篇大论口干舌燥推销完了之后,默默走开了。
  我颓废地坐在藤椅上,摇着蒲扇降温。
  一群人在范毅的带领下哗哗地冲过来,我赶紧把几个好的大西瓜藏起来,拖出一筐青皮白瓤发育不完全的小西瓜。
  我给他们切了一个小西瓜,外绿内白;切开的时候,众人鄙弃地“咦”了一阵。
  范毅不念我夏日送爽的恩情,张口讽刺道:“看着绿油油,白惨惨的颜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圆形的黄瓜呢。”
  说完还将转悠着眼珠把我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不客气地说:“小桃啊小桃,人民妇女小桃啊,你这卖的是西瓜嘛,我看你这摊位里里外外,也就你最像个西瓜了。”
  男男女女骤然哄笑起来。
  我知道自己穿个花罩衫,戴个草帽,脸晒得比较红,形象比较本土化。可是这也不是我想的 啊,这大热天,我不包地严实点,还不得给晒死在西瓜棚里?
  我绿着脸扫视了一圈,只有陈圭没笑,不过他木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倒真有点可笑。
  旁边摊子上卖菠萝棒冰的阿姨趁机招呼道:“西瓜不吃来这边吃棒冰也行,很解渴的!”
  众人转移位置,纷纷围堵到卖冰棍的小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