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献给魔王的最后饗宴 MENU 34 吻与吻(
  位于维多利亚车站附近的玛奇朵娜如往常般准备营业,艾利尔提着母亲特製的竹篮,站在镜子前面,正为自己可爱的模样陶醉,突然用力摇头,「不行!我要变得更有男子气概!」
  捲起袖子,曲起手臂,看着上臂微微凸起的可怜小肌肉,旋即悲哀地把脸埋进掌心。
  艾伯特曾经问过他,能不能为了萝乐娜变得更像男人?当时他无法马上做决定,现在可以了。不管是放弃平常最喜爱的可爱装扮,还是改掉说话尾音扬起的俏皮音调,他都能够做到。
  妈咪在一旁捧着脸颊,「真可惜,我们家的艾利尔穿起女装来,比时下的女孩都还可爱!」
  艾利尔差一点被母亲说服,顿了顿,再一次猛力摇头,握拳鼓舞自己微弱的士气,「不行,我说过要穿回男装了,我再也不要装扮成偽萝莉!」
  妈咪微笑,把准备送给萝乐娜的家常酱菜摆进艾利尔手提的竹篮,「以前也有过男扮女装的歌剧演员,那人私底下也有老婆小孩,反正关起门后变成男人就好了。」
  艾利尔摀着耳朵,「妈咪,我想变回男人,但不代表思想也要变成普通男人,满脑子只有『爱』这件事啦!」
  妈咪笑了几声,摘掉做裁缝时才戴的眼镜,「妈咪答应让你暂时离开玛奇朵娜,是要你好好地帮助娜娜。明明是连女王都夸讚的可口红茶,却被前几年的谣言重创了名声,真是太可惜了!更可恶的是如今还有人翻出那些谣言,刊登到报纸上,恶意毁谤。」
  她一边说,一边绑紧艾利尔领口的蝴蝶结,虽是男装,还是偏向可爱的少年装扮,「不说这些了,记得喔,永远都要做自己,快乐地生活。」
  艾利尔开心地看向镜面映出的妈咪,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但他相信,母亲一定拥有非常疼爱她的丈夫。即便父亲早逝,妈咪依然珍惜着那段美好的光阴,而且坚持活在当下,把「快乐」当作人生的座右铭。活泼外向的个性与正面积极的性格,让她设计的服装和饰品别具特色。喜欢追求独特的女孩都会到玛奇朵娜买她手工缝製的服装,穿在身上,就彷彿生出了一双翅膀,心情瞬间变得开朗飞扬。
  妈咪是艾利尔嚮往成为的人,他也想要把快乐带给别人。虽然身为抖s,骨子里还是欺负人的恶劣成分佔多,但遇到真心喜欢的对象,他也期望带给对方安全感与幸福。
  他用力握拳,「好!今天要更努力!」
  「fight!我们家的艾利尔一定没问题的,记得把东西给娜娜唷!」
  「会的,我出门囉!」
  艾利尔从正门口出去,店外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他的后援会成员也在其中。虽然得知他不再穿女装后,少了几个成员,仍有大批死忠粉丝每天前来排队,只为了和他打一声招呼,期待他的回眸。
  艾利尔微笑回应他们,拔腿衝向国王路,途中特意绕到「路德维希红茶店」去打探敌情,门前果然还是大排长龙。观察笑脸迎人的服务生,不期然留意到,店内竟然有小型室内乐团现场演奏!
  不管周遭客人的视线,他惊讶地将脸贴上玻璃窗,睁大眼睛猛瞧。
  呜哇!砸重金换来的舒适装潢、四人一组的室内乐团身后是挑高两层楼的小型人造瀑布,以水道区分客人的座位,当中有贝壳沙滩区、绿洲区、城堡区,摆上盪鞦韆和鸟笼模样的座位,呼应着「水」的主题。真不愧是锡兰王国,海底之国!
  艾利尔用指尖刮着玻璃,可恶,绝对不可以输!
  「咳咳!」
  身后的咳嗽声让艾利尔迅速回转身,就见店主──路德维希.锡兰以挺直优雅的姿态站在那儿,挑眉俯视他。艾利尔下意识地退开几步,傻笑几声,贴着玻璃窥看确实不太礼貌,可他没做其他坏事啊!不知为何,看到锡兰就会不自主地紧张,联想到学校的师长……
  艾利尔想趁乱溜出去,锡兰却出声阻止了他的动作,「照这样看来,你们的红茶店目前的业绩是全英国倒数第十。请你们的店长好好地努力,别让合约变成废纸。」
  艾利尔忍不住大声抗议,「说到底也是你的问题啊!谁叫你买通报社,把那几年前的谣言又拿出来大肆宣传!」
  他涨红着脸指责着,生气的模样也不失可爱。锡兰却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他,推了推眼镜,「买通?哦,原来还有这一招,自己能力不如人,却把失败的原因推卸到对手身上,我可真是学了一课,罗曼红茶店的小服务生。」
  艾利尔垂下眉毛,「不是你做的吗?报社的记者不是你买通的吗?怪了,那会是谁呢?」
  他搔了搔后脑勺,努力想着还有谁会做出这种事,就听锡兰又道:「看在你还有好胜心,来这里探测敌情,我就给你一个忠告吧!别只是被动地等待客人,展现出你们的实力,就算是厚脸皮也好,用尽方法吸引客人进来喝茶才是最重要的。没有客人光顾店面,哪怕红茶再好喝也没用。」说完,好像觉得提醒得太多了,他抿了抿嘴,走进店内。
  艾利尔讶异得闔不上嘴巴,真没想到把自己当作神的锡兰,会给他这样的忠告。
  一定要拿出浑身解数好好应对,让罗曼红茶店比这里更受欢迎!艾利尔抽起门边摆放的传单作为参考,直衝向罗曼红茶店。
  艾利尔将罗曼红茶店门口掉落的海报捡回店内。
  「你来啦,早安!」
  萝乐娜起身迎接他,艾利尔却示意她坐回原位,并对正在一旁苦练魔术的欧尔菲投以鄙视的眼神,「这张魔术表演的海报……如此难看的字体,是这小不点写的吧?」
  欧尔菲从黑色高帽里拿出一隻爱睏的猫头鹰,「真的很失礼耶!我希望帮红茶店增加客源,忽然想到自己可以施展魔法,变出客人们想看到的动物,把法术解释成魔术不就得了。」说着又从帽子里拿出暴牙的灰老鼠、眼珠子有点脱窗的兔子。
  艾利尔皱了一下眉,这三隻老弱病残会是观眾期待看见的动物?「你能把法术控制得像魔术吗?你会不会不小心对观眾喷火?」
  「我才不会对观眾喷火呢!吶,你们乖……啊啊!不要乱跑,赶快回到帽子里去啊!呜,好痛!」三隻动物在欧尔菲身边窜逃,他狼狈地转了一圈,一隻也抓不到。多亏了艾利尔出手相助,轻而易举就捉住了牠们,这才把客串的动物们送回了妖精界。
  欧尔菲结束了不太成功的魔术练习,艾利尔用力拍桌,把路德维希红茶店的传单压在掌心下,「我想到一个超──好的办法!罗曼红茶店绝对会变得比路德维希红茶店更受欢迎!」
  「咦?那魔术不用了吗?」
  艾利尔把双手手肘顶在欧尔菲的后脑勺上,「哎呀哎呀,那个也是可以临时插入当馀兴节目啦,不过我觉得我这个点子会更受欢迎,那就是……登登登登!『执事红茶店』,如何?限定礼拜五才有的特殊服务!反正这里本来就是男生比较多。当然啦,我也会帮娜娜做一件超级可爱的女僕服装。如何?如何啊?」他兴奋得双眼闪烁,保持撑在欧尔菲头上的姿势,不失时机地握住萝乐娜的手,「就这么办好不好?莱恩肯定会答应,再把安德烈也拉进来,那傢伙绝对可以帮我们吸引更多客人!路易斯搞不好也会觉得好玩,你说好不好?我们就这样办!」
  萝乐娜退后一步,手却被艾利尔拉紧,无法退后。说实在的,她也想看看大家的执事装扮,一定相当帅气!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艾利尔鼓起腮帮子,「我知道娜娜现在在想什么,肯定是这样好吗、会有人义务来帮忙吗、会不会造成别人的麻烦之类的事情。」他放下手,放过差点被压死的欧尔菲,拍胸膛保证,「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烦恼!」
  双眼依旧闪烁,他将双手交握,等待萝乐娜的应允。果然不负期望,萝乐娜点了点头,瞬间,他高举两手欢呼,「太好了!那今天我要来缝製所有人的执事服!待会儿要先拿皮尺去找安德烈和路易斯量身,他们绝对会来帮忙的。至于莱恩,之前就量过了,那傢伙最近应该没有变胖。小不点就不需要了……」
  「我也是男生啊!我也要扮执事!」
  艾利尔瞥了一眼欧尔菲,冷哼一声,「我去找他们量尺寸,顺便回家拿布料,娜娜,上午的店面就交给你嘍!」语罢,他头也不回地飆出店门,速度之快,彷彿捲起了一阵风。
  萝乐娜压平被风吹开的瀏海,双手握拳鼓舞了一下自己,「艾利尔都这么有把握了,我们也来为执事红茶店努力吧!」
  摸摸下巴,内心有点紧张。该从哪里下手好呢?望向报纸上的时尚版,该从美姿美仪开始研究吗?
  今天已经是礼拜四了,如果是礼拜五限定,不就只剩一天的准备时间?
  假使安德烈和路易斯答应,明天就要穿上艾利尔赶工的执事服。换言之,其实也只有一天的时间可以让她紧张。
  啊啊啊啊!神啊,拜託啊,她不要这么容易尷尬和紧张吧!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吸引客人,她绝对没有要他们卖弄色相的意思。
  「呜……」萝乐娜突然觉得鼻子不是很舒服,弯腰咳了好几声。欧尔菲想过去搀扶,却见她猛力摇头。
  「萝乐娜?」
  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怎么可以少了艾伯特这个执事?即使他忘了她,即使他贵为王子,毕竟曾经在罗曼红茶店白吃白喝白住了好一段时间,绝对不可以放过让他还债的大好机会!
  萝乐娜弓着身体颤抖,嘿嘿嘿!只好潜入白金汉宫了。反正她从小时候就喜欢爬树,哪怕是阿尔卑斯山顶上的树也敢爬。
  左右看看有没有可以利用的遮蔽物,她从花瓶里拿了两根枯枝,插到头上,「欧尔菲,我先出去办正事,晚点莱恩过来,请转告他艾利尔的提案,还有今天上午休店。要是我下午还没回来,那今日就公休。」说完,五指併拢敬了个礼,「我出发了!」
  不知是不是从艾利尔那里得来了勇气,或者本身就对执事有憧憬,萝乐娜一扫前些日子的低气压,像艾利尔那样直衝出店外。
  「请……请小心啊,萝乐娜!」欧尔菲担忧地目送一溜烟消失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