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月下之宫 MENU 18 织女下凡(3)
  这一日,萝乐娜起了个大早。因为两派宾客各自抱持不同意见,昨晚的宴会只能草草结束。吃了太多东方美食的她却严重失眠,天还没亮就顶着两个黑眼圈,与本来就习惯早起的莱恩来到厨房,向这儿的老师傅们学习泡茶、製作糕点。
  莱恩目前学习的是用糯米做成的糕点,这玩意儿在日本被称为糰子,在中国叫做「糖不甩」。
  萝乐娜动用她引以为傲的嗅觉,闻着放置在一旁的茶篓,「好香唷!这味道不是祁门茶叶的香味。」
  茶叶师傅拿起茶篓,放上木桌,「这是东方美人茶,这些可都是一心二叶着涎的茶菁,和祁门茶叶一样,是我国盛產的茶。」
  她弯下腰,更仔细地嗅闻茶叶香气,「好像有自然的蜂蜜味道,好特别啊!虽然曾经听说过,我可从没有正式喝过东方美人茶。」
  老师傅用传统的方法将毛茶分级,「那你还真该喝一口。桌上正好有我刚泡好的东方美人茶,听说西方人很喜欢它的味道。」
  萝乐娜赶紧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东方美人茶,一面喝,一面闻着锅炉那儿传来的花生香味。
  莱恩用力翻炒糖不甩沾酱,边炒边道:「花生米的气味真的好香啊,这要洒在糯米糰子上吗?」
  「是啊!这样搭起来很好吃唷!顺带一提,我喜欢加芝麻。」花月擅自替甜点师傅做了回答,穿着露肩的和服,走进满是油烟的厨房。
  甜点师傅和她也是旧友,看着她的衣服,连连叹气,「每次见到你,我都觉得浪费了和服师傅的手艺。」
  「哎呀,你难道是在暗示我,把衣服脱掉更好?」
  老师傅摇摇头,习惯了她的风格。
  花月接着凑到莱恩身边,指尖摸过他的脸颊,向他打招呼,「早安,帅哥。」
  他紧张地一缩肩膀,锅里的花生米差点洒出去。
  萝乐娜拿出盘子,用鄙视的眼神斜睨脸红的莱恩,「妈妈说的果然没错。」男人都一样色!
  「才……才不是!我只是觉得……这里好热啊,怎么空气这么闷呢?今年就过了两个夏天,真的好热啊!」
  她把盘子摆到火炉旁,「我去大吉岭国是夏天,回到伦敦也是夏天,来到这里又是夏天,过了三个夏天……也是啦!平时你身边可没有这么漂亮又奔放的美女,只有像我这种一点魅力也没有的青梅竹马。」
  莱恩用大汤匙舀起花生米,倒在依序摆好的糰子上,「咦咦?娜娜,你怎么会这样说?」
  心生误会的萝乐娜甩头离去,继续跟在茶叶师傅身旁学习,花月也凑过来。老师傅瞄了花月一眼,笑笑地对萝乐娜道:「这位大姊头啊,可是用一杯茶就收买了红莲大人的心。与其跟我们这些守旧派的老人学茶,不如向她学习如何泡出好茶。」
  「讨厌啦!师傅真爱开玩笑。」花月用女儿对父亲撒娇的口吻道:「别看这老头子长满了皱纹,他可是祁门国数一数二的顶级泡茶师,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服侍小星的爷爷……啊,小星指的是上官星,我私下都这样称呼他。」
  「小星,原来可以这样称呼他。」
  「小女孩,除了茶的事情以外,可别再向这大姊头学任何东西,她会教坏你的,还是叫上官大人吧!」老师傅笑着摇头,不停地挑选茶叶。
  萝乐娜一边观察师傅的动作,一面聆听两人的谈话,不知不觉了解了祁门国的许多事情。
  早在其他红茶国度诞生之前,祁门国就以重视武术与风水,闻名于妖精世界。
  风水师,作为战斗中的辅助,能够替队友祈福,并减低敌人的防御与攻击能力。风水师当中的巫师还能向敌方下蛊,使之中毒或精神错乱。武术师们则可细分为武士和术士,武士除了习武,也能交替使用攻击法术。术士本身没有攻击对手的能力,身体不需要像武士那样强壮,擅长的是召唤修行时驯服的式神。透过被收服式神的等级高低,不难判断术士的本领强弱。式神以红龙为首,其次是五神──青龙、朱雀、玄武、白虎、麒麟。天女的身分则是出生便被注定好的,无法抗拒,现今祁门国唯一的天女,正是花月。
  昔日的祁门国採取锁国政策,自打上官的父亲就任为王,才转变作风,积极向其他红茶国家示好。考量到阿萨姆国的里昂特别喜爱宠物,还曾经送给他几隻比较听话的大型式神。可惜式神无法像真实的动物那样存在,平时必须待在符咒内,仅能于必要时出现,提供帮助。阿萨姆国本身又没有战事,那些式神最终只能保持着卡片的型态,躺在里昂房间的抽屉里。
  「做好了!」莱恩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将糖不甩拿给萝乐娜,「真的不需要我陪你?」
  她端起按照老师傅指导的方法泡好的一壶东方美人茶,与茶杯一起放置在红色托盘内,「没关係,我也没有什么方向,只想出去碰碰运气。要是找不到红莲,我就自己把这些早点吃掉。」
  萝乐娜决定採纳花月的建议,每天送早茶给红莲。现在的时间比预计来得早,不过她得趁热将东西送过去。
  手捧红色托盘,仔细研究地图,迷宫一样的路线可难倒了没什么方向感的她。站在桥上,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方。
  噹啷!
  突然听见铃鐺的声音,回头往后看,有一个生着狐狸耳朵的小女孩,穿着略宽大的和服,走在她身后。
  见到长着狐狸耳朵的妖精,萝乐娜不但不惊讶,反倒觉得对方相当可爱。如果有空出的手,真想摸摸那对耳朵。
  狐狸女孩察觉陌生人的视线,害羞地蹲了下来,把头埋进双腿之间,全身发颤。
  「你好,请问……」
  听到问话声,狐狸女孩抖得更夸张了。见她如此害怕,萝乐娜便不好意思再询,乾脆跟她一起蹲在桥边。
  过了好一阵子,狐狸女孩微微抬起头,显然不明白萝乐娜为何还在。
  她拿起竹籤,叉起一个糰子,「要不要吃吃看?」
  狐狸女孩盯着沾上花生米的糰子,尾巴微微地摇了几下,「我……可以…吃吗?」
  萝乐娜开心地将糰子递给她,「当然可以!不过,我想问你一件事。」
  狐狸女孩又摇了摇尾巴,接过糰子,「事情?」说着嚥了嚥口水,打算先听完再吃。
  「能否告诉我红莲大人在哪里?」
  一听这个问题,狐狸女孩又用力吞了一口口水,把糰子还给萝乐娜,「红莲大人不是坏人,不要捉走他!」话才说完,便从人形变回动物形态,迅速跳离她身边。
  望着狐狸消失的方向,那里有一棵树,树上坐着一个头顶生有鹿角、脚踩木屐的男孩。显然目睹了方才两人的对话,他纵身跳下来,站立桥头,双手交叉放在袖口里。
  「我带你去见红莲大人。」鹿男的外表年纪和欧尔菲差不多,经过萝乐娜面前,不忘拿走她手中的糰子,一面带路一面咬。
  她跟着鹿男走下桥,搭上一艘小船,顺水前进。微风拂过河畔的杨柳,船隻驶过一座石拱桥,慢慢地驶进红莲的私人宫殿「莲宫」。
  「你为什么放心带我进去?」
  鹿男不以为意地划着桨,「你要是敢对红莲大人做什么,我一个人就能够解决。那隻小狐狸太没用了,听你一问就逃跑。」
  萝乐娜脚边忽然一团窜出毛茸茸的东西,狐狸女孩原来一直躲在船底,听到这句话,立刻变回人形反驳道:「我才不是没用,只是担心会不会又有谁像之前那样,想抓走红莲大人。」
  她专注地倾听鹿与狐狸的对话,不难听出来,他们都相当尊敬红莲。
  小船驶进了隧道一般的黑暗空间,穿出另一头,眼前的景色竟与先前截然不同,宽仅三尺的小河变成了辽阔的湖泊。萝乐娜狐疑地眨了眨眼,瞬间,身边的鹿与狐狸消失无踪,湖泊也不见了,变成一道声势惊人的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