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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吧……”周韵没拿稳勺子,被这话吓了一跳。
  “随你。”
  “……”
  随你?
  连随便你都不想说完整了?所以这是生气了吗……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啊……
  她默默的捣鼓着碗里的馄饨。
  可能是她拒绝了哥哥的关心,把他的好心当做驴肝肺了。
  但是……
  “伸舌头怎么好意思啊。”
  她愣了一下,居然把这话脱口而出了。
  为了转移注意,她连忙干笑了两声,“馄饨好吃吗?”
  谭逸并没有觉得那句“随你”有什么不妥,所以听到她接下来的那句话后,他不淡不咸道:“妹妹对哥哥伸舌头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于是周韵竟然被这句话驱使着真的吐了一下舌尖。
  疯了。
  她真是疯了。
  对面的人显然也没有意料到她真的照做了。
  他努力回想刚刚那一瞬间。
  舌尖是粉红色的,被烫得有个小泡。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滑动。
  她犯规了。
  -
  “少吃滚烫食物,”为了达到某种程度上的平衡,谭逸又往碗里加了很多醋,“尽量不去咬那个地方。”
  “噢。”周韵后知后觉的感到羞耻,郁闷地咬了一口舌尖。
  “嘶……”
  应该听哥哥的话。
  “又怎么?”谭逸皱着眉,非常不喜欢她发出拟声词。
  “没什么。你放这么多醋不酸吗?”周韵发现他对醋似乎有种近乎变态的偏执,不停地往碗里倒。
  “我比较喜欢有刺激性的食物。”
  “……”
  很符合他的性格。
  周韵吃东西的时候很认真,但今天估计是她唯一一次的不认真。
  旁边有几桌的人老往这边打量。
  心里莫明有些烦躁,两三口将剩下的全部馄饨全吞了。
  吃完,她抬头看着谭逸慢条斯理地咬住馄饨,咀嚼得很慢,对眼前的食物十分漠然。
  早知道不来吃馄饨了。周韵郁闷着。
  还被好几个人像观赏动物园一样的看着他们。
  不过谭逸一定是个开屏的孔雀。
  非得搞得花枝招展,跟求偶似的。
  “你盯着我干什么。”谭逸放下了勺子。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吃好。”
  “可以了,走吧。”
  周韵起身的时候偷偷瞟了一眼旁边桌上的人。
  结果……
  那桌上有个女生的声音传过来:“人家女朋友看过来了,好尴尬啊……”
  “……”
  服了。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正常的眼光了吗?
  -
  和谭逸走在大街上简直是一种变相的折磨。
  他太招蜂引蝶了,尤其是在所有人都穿得又厚又臃肿的强烈对比之下,他单薄的着装显得格格不入又引人注目。
  再加上他这张脸。
  实至名归成为白色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于是周韵选择假装系个鞋带放慢脚步,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结果没走几步便有人来要联系方式。
  ……
  不至于这么快吧,跟算好了一样。
  周韵为了不打扰她们,只好在谭逸几步停下了假装等人。
  旁边有辆面包车,车窗上覆满了雪。她从口袋里伸出手,想在上面写点什么。犹豫了一会儿碰上了车窗,雪在指尖迅速融化,她刚写完了一个字,手腕就被抓住了。
  这时的她只有一个想法。
  就是车主来了。
  她该怎么解释,只是因为你的车窗上有雪花而我忍不住触碰了一下大自然的美。
  但是一回头,发现生活处处是惊喜。
  抓住她手腕的人是谭逸。
  并且他的手开始从手腕往下游走,直至握住了她的手。
  “指尖很凉。”
  周韵木讷地跟着他,没听进去他说了什么。
  她看着他握着自己往前走,对前面几个女生说了一声“借过”。
  哦。
  原来是这样啊。
  周韵后知后觉。
  待两人走了一段距离后,周韵想挣开手,小声说了一句,“可以了……”
  但是谭逸握得更紧了,他又重复一遍,“指尖凉。”
  “……”
  周韵也不清楚他是真没看见她在车窗上写字还是假没看见。但她依然解释一下,“刚刚玩了会儿雪。”
  “看见了。捂一下。”
  怪异的感觉和不正常的心跳又来了。
  周韵越来越搞不懂自己。
  哥哥只是哥哥。
  哥哥只是简单地为妹妹捂一下手。
  或许哥哥因为家庭原因把她当作仅剩的亲人了。
  当然,还有外婆。
  但目前来说,只有她。
  既然只有她的话……
  那自己就应该好好照顾生病的哥哥。
  -
  其实谭逸的手更冷。
  周韵稍微转了一下手掌心,将指尖伸出来握紧了他的手背。
  她还真以为他不怕冷。
  冻成这样还故作一副风轻云淡。
  另一只手将自己的围巾解开了,她侧过身踮起脚尖,把围巾搭在他的脖子上,然后颇为费力地将围巾转了一圈。
  “好啦。”
  她看着自己的成果连连感叹:“哥你戴围巾温和了不少唉。”
  其实她想夸他戴围巾有种特别的忧郁美,但想想还是算了。
  “你冷怎么不多穿点啊,现在暖和点了吗?”
  的确很暖和。
  但谭逸不喜欢穿太多的衣服,所以没做声。
  他用鼻尖蹭了蹭围巾。
  被她戴过的围巾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以及一股淡淡的香味。
  “到诊所了。”周韵捏了一下他的掌心。
  谭逸松开她的手去推开玻璃门,示意她先进去。
  医生见昨天看病的人来了,礼貌性地问了问:“好点了没?”
  “还行。”
  “只给你开了三天的针,如果还没好再开。”
  “嗯。”
  谭逸坐在病房的长椅上等着医生来打针。
  输液架上已经挂上了两瓶点滴。
  周韵坐在他身旁拿来了遥控器,一边打开电视一边问他:“你想看点什么吗?”
  “不用。”
  “那我看看吧。”周韵搜索了一下小时候看到一部电影,似想到什么,心情低落。又返回主页面随便放了部动画片。
  片头曲还在唱的时候,医生已经过来了,准备给谭逸扎针。
  一看见针孔,周韵就觉得很不舒服,像是有许多的羽毛浮过掌心。
  她难以忍受,下意识地掐进了手心。
  直至另一只手覆盖住了自己的。
  谭逸试图说点她感兴趣的来转移她的注意,“你刚刚准备在车窗上写什么?”
  他其实看见她写下了一个字。
  “何”。
  “啊……我准备来写……”她低头,看见他的手仍然在自己的手上。
  真是服了,这么好看的手和自己的握在一起真像暴殄天物。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笑,“准备写,希望哥哥快点好起来。”
  谭逸顿了顿,“是吗。”
  “是啊……哥你渴吗?我去给你接杯热水。”周韵最受不了他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
  为了转移话题,她也不管他渴不渴,起身径直走向饮水机。
  将热水递给谭逸的时候,看见他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何月。
  杯子差点没拿稳。幸好他提前接过去了。
  藏在心里的名字被人念出来真的很心慌意乱啊。
  周韵像撒谎的小孩被戳穿了谎言一般局促,“我是想写何月,但是……我觉得……就是……你懂吧……”
  她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谭逸暗下眼眸,出现在草稿纸上的名字倒是不难记。
  “何月是你的好朋友?”
  “嗯,”周韵抿唇应着,“或许,每个人都有一个难以言说的秘密,对于我来说,何月就是这个秘密。”
  “她很重要吗。”
  周韵点头,“非常。”
  -
  打点滴实在太漫长了。
  周韵有些困,抬头看了一眼输液架,居然还有大半瓶。
  电视被哥哥切换成了体育频道。
  于是没有任何运动细胞的她更加困了。
  突然听见身旁的人暗骂了一声,伴随着电视里的解说声。
  “靠。”
  周韵被吓醒了。眼神迷茫地看着电视里无声的画面。
  谭逸察觉到异样的前一刻将电视给静音了,用余光瞥了她一眼,随后极其自然地伸手捂住她的脑袋,将人往自己肩上带。
  “继续睡。”
  “……”
  都醒了还怎么睡。
  周韵想抬头起来,但被谭逸制止了,“别动。”
  “……”
  还强迫别人睡的吗?
  索性她也懒得想了,干脆闭眼养神。
  因为离他太近,完全可以感受到他起伏的气息。
  令人抓狂。
  偏偏这时又看见了他脖子旁边的那颗痣。
  然后鬼使神差地用指尖戳了一下那颗漂亮的痣。
  还没收回手,这只作乱的手又被哥哥抓到了。
  “不要乱动,痒。”
  周韵“噢”了一声,视线移至输液架上。还有一半点滴。
  又想睡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周韵醒来的时间围巾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而电视已经关了。
  输液架上的点滴……好像空了。
  那么……
  她稍稍抬头,发现谭逸睡着了。
  因为他的头靠着椅背,所以整张脸向上扬着。
  下颚线被勾勒得很明显。
  周韵想上厕所,又怕吵醒他,于是放慢了动作,抬起了自己的脑袋。
  结果还没起身,谭逸就醒了。
  “醒了?”
  他刚睡醒的声音有些沙哑。
  “醒了,我去个厕所。”周韵把自己的围巾又取下来给他,“哥你先戴着,马上就回家。”
  诊所里有暖气,谭逸现在有些闷热。他先给自己接了杯水喝,然后拿着周韵的围巾去门口等她。
  周韵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谭逸半靠在玻璃门上玩手机。
  准确来说,是她以为拿着手机就是在玩。实际上,人家在做题。
  脖子上还戴着她的围巾。另一只手揣在口袋里。
  那只手是握过她的手。
  周韵走近他,刚准备说,“玩什么游戏这么入迷。”
  结果屏幕上显示的几何题让她头疼。
  这一刻,她觉得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