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5 狂风暴雨
  「我得走。」就是哭到肝肠寸断,她也得走。
  这段感情总得要有人果断挞伐,再牵连撕扯终会落得个没完的结局,叶茉芙不想用这绊住方不势。
  方不势未来的路是前程似锦的,会是璀璨夺目的星路,和她是不相匹配的。
  说到底,她就是还不够优秀,才会没有站在他身边的资格。
  没有资格,多么伤人的字眼。
  待环抱的手离开了,留下循循馀温,叶茉芙霎时间觉得悠然恍惚。
  那个人站定在她面前,眼眶微红,神情看上去不知是疲惫多一点还是疼痛多一点,没有表情,她看不出来。
  就这一副面容印入眼帘,催化了更多泪水,集聚之后集体坠落。
  「你知道吗,对于你,我一直以来都不需要思考,因为我至始至终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个目标是你,我是用尽全力在奔向你。」
  叶茉芙听着,视线模糊了,眨个眼,又清晰了。
  「你的目标也是我,但是,你好像是用尽力气在逃开我。」
  模糊了,挤掉,再清晰。
  「你能体会,你用心用力在追逐的人,在你用尽全力在努力靠近她多一点的时候,她也和你使同样的力,却是在做离开你的举动吗?」
  他笑了,在一片清晰不了的模糊中,朦胧的笑了。
  「几次了,这是你要离开我的第几次?几次了呢?我好像数不清了??」
  忍不住的呜咽声在他们之间捲动了空气中的悲伤,让本就浓郁的沉鬱更加融合。
  那个人甩头的时候甩出了豆大的泪珠子,砸响了地面,也敲裂了叶茉芙内心用来保护而建立起来的罩子。
  「你怎么老是这样。」
  叶茉芙看着落泪的他,没有想到会是这般难受,难忍悲戚。
  「你老是趁着我不在,一个人计划着要怎么离开我。」一副身躯分明壮硕,此时此刻却只给人十分脆弱的样子,好像一碰就会化为乌有。
  他没有眨眼,可一滴泪水却从眼角溢出,流出一滴,还有一滴接连划下。
  「不只你在追逐我,我也在追逐你的啊??」
  不论我的身份如何,我爱你,你就是我追逐的对象,就像向日葵向阳而生,像飞蛾趋光,都是追逐啊,哪怕最后的结局都不是苟活。
  方不势的爱,向来直向通明,从不拐弯抹角。
  他给叶茉芙的爱亦是。
  冷不防地,两对泪目对视了,他对着她道:「蝴蝶,你真的爱我吗?」
  谁能想到呢?
  一个火红全网的明星,此时此刻红着眼眶,一副不堪一击的模样,对着自己鐘爱之人提出这样的问题。
  面对爱情,人们多半都是脆弱并自卑的。
  鲜少有人能在一段感情中,自信从头至尾。
  方不势是这样的,叶茉芙也是,因为他们去掉那些出名的头衔,他们也只是个普通人。
  叶茉芙闭紧双眼,牙根一咬,那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道:「不爱。」
  不爱。
  不该爱,不该相爱,不该有爱。
  兴许,一开始就不该爱。
  没有爱,就不会有这些事情。
  不应该有爱,不该相爱。
  用爱召集来的痛苦,真的太痛了,没有人承受得住。
  谁又能来和她切身体会,说不爱的那刻,心就像要撕裂,痛的要倒地。
  她已经哭到觉得眼泪快要乾涸了。
  爱他之时,说不爱他,真的很痛很痛,痛到不行。
  心脏像撕裂,给你极致能要命的痛。
  太痛了,关于爱方不势这件事。
  ??
  网上曾一度火红一个问题,那便是「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你抉择做哪一类人?
  不论选择哪一类人都不是自私的人,世人皆有私慾,不过是一项选择,不能道谁如何。
  叶茉芙觉得,方不势很显然就是选择「我爱的人」那一类。
  他的粉丝无数,每天爱他的人很多,可他的性格向来只选他要的。
  是优点,也是缺点。
  「有的时候不是你选你要的就好了,那些爱你支持你的人,也是成就你的人,你得对他们负责。」
  不能辜负投放在他身上的每一份热爱。
  「所以你是这么想的?」
  方不势的脸上有着痛苦的神情,他咬紧牙槽,在努力压抑。
  「你就是这么想,才会把方志琪推给我。」
  那人迈前一步,缩短与她的距离。
  好像一直是这样,方不势一直在向着她前进,可她却不懂得也向他挪动脚步。
  就算想拥抱想得不得了,也甘愿忍着,顾着保持距离,后退。
  「我没有把她推给你,我只是——」
  方不势没打断她,要让她说。
  可关键时候她却词穷了,脑袋接不出词语,现在脑中是一片混乱,除了悲伤,她思考能力全使不上了。
  倒是很明白自己要离开。
  眼前的人没有听到后续,眼底的光又黯了一阶,他点点头,看起来很绝望。
  「爱我的人很多,但我只爱你,是这份爱让你虚荣了吗?」
  叶茉芙瞳孔微微一瞠。
  「让你可以多番肆意践踏我给予的爱,让你可以轻易的玩弄,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喜欢的时候跟我谈爱,不喜欢的时候就说不爱。」
  这番话听得叶茉芙内心一惊,她完全没想到方不势会这么想。
  才要摇头否认的时候,方不势直面的视线定住了她。
  「我的爱好像很尊贵啊,你玩得很有价值。」
  方不势很擅言辩,走那行业,多少得应付访谈与专访。
  没到驾天前,他以前的公司为了训练他们应变能力及口舌,将他们挨个关进一屋子里,关全黑,一点光都不让进。
  那间屋内时不时就会有闪光灯照着他们,他们要做的就是不被拍到眨眼,而在此进行途中,会对他们进行犀利的问答。
  在全身戒备的情况下,也让内心戒备,在那一段期间,方不势一直都觉得很难熬,但是成果很有效。
  所以他不只懂得反应不当提问,亦能迅速在别人对他进行精神伤害时给予回击,都是练就出来的本事,在那间小黑屋里练就的,保护身心灵的本事。
  只是爱叶茉芙的日子里,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把这项本领,用在她身上。
  「对不起??」
  久久,叶茉芙才从惊愕的神情恢復,吐出这句话。
  方不势没觉得好受些,只觉得心冷的更加彻底。
  「我说过我会弥补当初我粉丝对你造成的伤害,就当是我欠你的,我会还。那你呢?你欠我的,难道就不用还吗?」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项鍊,拍到了桌上,镶在链子上的缀饰一晃一晃,折射出很美丽的光线。
  「原本要给你一条蝴蝶的手鍊,但是被我不小心弄丢了,我又去找了一条。你曾经和我说过,你喜欢寄託愿望给星星,所以我就想买一颗摸得到的星星,给你交换秘密。」他看着在桌面上还未平静正在晃动的坠子,真的像极了在天上一闪一闪的真星。他淡淡地说:「这不是弥补,是我爱的一部分,你别误会了。」
  就像对问路的路人指路那样,不轻不重、不冷不热,就像对陌生人说话一样。
  叶茉芙伸手想去触碰,可与此同时,方不势的手重新覆上他来时身边带的行李箱。
  他要走了。
  这念头在脑中闪过之后,叶茉芙居然慌了,想留下他。
  可理智终是牵绊了感性,她告诉自己,不能留,一切都到了这个地步,在这个阶段,最关键的阶段,不能出什么差错。
  这是最后一步,断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失控。
  「走了你必须再回来,因为我欠你,你也欠我的。」
  我欠你,你也欠我的。
  方不势仅此留下这么一句,开了门就走,一下就没了声息。
  走得很快,像没有犹豫那样。
  这间屋子,又只剩下一个人的呼吸,一个人悲痛的呼吸。
  他的声音很冰冷,是没有情份的口吻。
  是让叶茉芙觉得陌生的语气。
  门外轮子滚动的声音还明显着,叶茉芙几乎是没有思考,下意识抓住了桌上闪烁的链子,衝了出去。
  那人还没走远,她开门的动静大,拖箱子的人停了脚步,往她的方向撇了一眼。
  但偏偏追出来的人就只是站在那,久久不动,不停的挤眉弄眼。
  在这种时候,叶茉芙才有了邵夏在野普恩问她问题的答案。
  她的答案是:不能,她根本就不能好好和方不势道别,不用发生就注定的设定。
  如果这世上,唤名方不势和叶茉芙的两个人会是这般结局,那不如一开始就别相遇了,不要相识,就不会相爱了。
  也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痛楚。
  但是没有如果,也没有机会选择。
  方不势仰头许久,最后又迈开步伐,不过一步,叶茉芙的眼泪就掉的更兇了,而那个人,又停下了。
  远远的,他好像叹了口气。
  「给你机会挽留我。」
  他等了很长时间,远方路口的红灯已经变成绿灯两次了。
  站在围栏处看着他哭得撕心裂肺的人没有半点举动,甚至没有吭声,就是哭也哭得安安静静的。
  那是说不爱他的人,此时此刻看着他离开,哭得哀痛欲绝,哭得他也嚥了多口涩意,强压要回头抱她的衝动。
  不过是在追逐路上停了下来,没有要走,只是希望他追逐的对象能够向他挪动一步,就一步,剩下的路他都可以替她走。
  但是,那个对象没肯啊??
  叶茉芙没有开口,已经做出了选择。
  ——不挽留。
  拖箱子的人使劲用力的握紧箱子握把,看着再次转为绿灯的号志,眼角终是溢出了泪水。
  又是让他快行的号志亮灯了。
  连个交通号志都在让他走。
  「不要后悔。」
  他几乎是用尽全力去说出这四个字的。
  这全部的力气也用来默许叶茉芙离开。
  他再不愿,也明白这种时候让她离开对她才是最好,儘管她骗他不爱。
  看着拖箱子的人身影渐远,无声哭泣的人无力蹲下身躯,抱住自己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
  嚎啕大哭,犹如失去挚爱之人的难过。
  她正是。
  那人走了,是他先行一步离开他们的世界,这是她求的,但是,后果好重啊。
  紧紧攥手心里的东西是他让她许愿用的。
  可她每次许的愿望都与那人有关,现在那人走了,就连希望都没有了。
  都没有了。
  这次真的结束了,真的要分开了。
  ——叶茉芙和方不势,正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