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爱昭昭 第41节
  贺容予嗯了声,告退。
  从宫中回来后,贺容予便一直在房中发呆。发呆这种事于他而言,意味着浪费时间。但在这一刻,他似乎心甘情愿浪费时间。
  再后来,便是云芽来禀报。
  想起云芽所说,贺容予眼中浮现笑意。
  正这时,听见外头的朝北通传:“王爷,三小姐来了。”
  紧跟着,是昭昭的叩门声:“二哥,我进来了。”
  她端着一副灿烂的笑容,跨进门来,又仔细将门合上,才转身看贺容予:“二哥……”
  她绞着自己指头,贺容予看在眼里,问:“怎么了?”
  昭昭微微睁大眼睛,声音有些轻:“我就是想确定一下,二哥待昭昭之心,与昭昭待二哥之心,是相同的吧?”
  贺容予没答,只是朝她招手,示意她走近一些。
  昭昭照做,走到他的桌案旁,睫羽眨着,期盼又小心地看着他。
  贺容予倾身,离她更近,呼吸顿时入侵她的呼吸,呼吸交缠,让昭昭心跳加速。
  “去岁喝醉那夜做了什么,还记得吗?”
  昭昭印象深刻,立刻答出:“我……说了一些心疼二哥的话。”
  贺容予笑意渐深,忽然凑得更前,另一只手掌捧住她的脸,而后将唇贴在她唇上。
  只轻轻地贴着。
  昭昭瞪大眼睛,瞳孔震颤,看向贺容予。
  “你做的好事。”他似笑非笑地揶揄。
  昭昭脸瞬间发烫,所以……原来那不是她的梦是吗?!她真的这么勇往直前吗?
  贺容予往后退开半寸,看着她的眼睛,喉节滚动:“但是你很笨,很迷茫,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
  他放低了声音和语气,再次吻上来,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贴着,而是微张开唇,像开启一个装满宝物的箱子,引诱她往前探索。
  昭昭听话地探进他唇齿之间,就像去岁喝醉那夜一般,而后被他缠住,一番折腾。
  回忆涌上心头,一幕幕旧事与眼前重叠。
  她心跳如雷,气喘吁吁地塌着腰靠着桌案边缘,眸中带水,迷离风情,凝望着他。
  也如去岁一般。
  贺容予手扶在她腰侧,将人圈在他与桌子之间,在她耳畔低笑:“昭昭,你二哥实在不是什么好人。”
  他将人拉近,指腹摩^挲着昭昭下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演技很差。你是不是以为,你那些小心思都藏得很好是么?一看便知了。昭昭。”
  昭昭只觉得晕头转向,不知所以然也。所以这话的意思是……二哥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她的心思,但是二哥都没有制止她,也没有将她赶出去,还是和从前一样待她千娇百宠……
  她迷糊地看向贺容予。
  贺容予再次低头吻住她丹唇,答她:“君心我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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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君心我心, 我心君心。
  昭昭在心中将两句话重复默念,不知几遍。她缓缓抬眸,纤长睫羽下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望着贺容予。两个人鼻尖靠得很近, 唇亦靠得近, 温热呼吸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令人觉得呼吸都受阻。
  她只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揪着贺容予的衣襟瘫倒在他怀里,默默依偎许久。
  “确认完了,我走了。”昭昭松开贺容予的衣襟,压不住眼角眉梢横溢的笑意, 往后退开一寸, 转身欲走。
  “嗯。”贺容予收回撑在桌沿的手,视线缓缓落在她脖颈上的高领上。昭昭紧了紧衣领, 因为那些痕迹太过明显,她怕被人看见,所以穿了件领子颇高的衣裳遮挡。
  可如今正是炎炎夏日, 昭昭怕热的事府里上下都知晓,她这么穿,实在反常,反而更惹人猜测是不是有什么。贺容予想起不久前云芽来禀报的事, 不禁失笑,压抑着笑意问:“云芽没问你?”
  昭昭略有些窘迫,当然问了。只不过她用脖子被蚊子咬了两个大包, 她嫌难看的理由搪塞过去了。只是她平时便怕热, 如今天气这么热, 她还得将领子裹得严实, 实在不好受。
  “二哥,那我走了。”昭昭说罢转身,没走两步,忽觉重心一倒,腰上多出一只手,将她往回拽。昭昭心跳加快,回神已经坐在贺容予腿上。
  贺容予看着她背影,走路时颇为小心翼翼。他这聪明人当即明白过来因为什么,只怕是因为昨夜……他没控制好力气,她又是头一回,又没什么铺垫,横冲直撞的,定然是受了些伤。
  昭昭抬头看他,眼睛眨得飞快,小声问:“怎么了?”
  太近了,尤其在转换了另一种关系之后,她还有些不太适应。
  贺容予扣着她腰,一时心情有些复杂。倘若他不是决定做一回善人,把昭昭嫁出去,她便不会这样胆大妄为,如今也不会如此。他原本以为,她最多也就是……同他明说……
  贺容予一声轻叹,说:“是不是不大舒服?月中了吗?”
  昭昭没想到他问得这样直白,脸上倏地发烫起来,低着头,嗫嚅道:“……也还好。”
  是有些不舒服,除了那儿,还腰酸腿痛。
  她一头青丝一半绾髻,另一半散在肩侧,贺容予伸手拨弄她头发,绕着手指转圈,“我抱你回去?”声音隐约带了些笑意,让昭昭耳根发红。
  她小声地点头:“好。”
  贺容予嗯了声,横抱起她,送她回住处。
  从昭昭的星月楼出来后,贺容予去寻府里养着的大夫问药。大夫听完贺容予的话,简直诧异万分,谁不知道中州王身边几乎没有女子,怎么如今突然有这要求。不过他们也只敢在心里诧异两句,明面上万万不敢表露,恭敬地取了一盒药膏来。
  “洗净后,涂在伤处,每日一次,大约三日便可大好。”大夫嘱咐贺容予。贺容予点头,记下用量用法,将药膏收进袖中离开。
  贺容予公事繁忙,近来又出了些事,他下午还要去见个人,处理些事,至夜里才回。
  与那些人约在春风楼边吃边谈,期间他们喝了两杯,谈完事,有人力劝贺容予留下来,贺容予拒绝了。回来后,贺容予直奔昭昭那儿。
  夜色沉醉,贺容予穿过回廊亭台,到昭昭的星月楼。院子里灯都还亮着,可见人还没睡。
  昭昭的确还未睡,她虽有些腰酸腿痛,可心情亢奋,毫无睡意。可身体的状况又不允许她四处走动消磨时间,只能做些坐着也能做的事。
  坐着能做什么?看书写字,她不大喜欢。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做些女红。
  贺容予生辰她送了一个荷包,贴身的物什除了荷包,还有绣帕、里衣、玉佩之类。她打算打个络子,给贺容予的玉佩用。
  贺容予来时,没让人出声,且让她们退下,不必伺候在侧,畅通无阻进了门。他放轻了脚步,跨进门,外间的灯亮着,但没见人。里间的灯也亮着,六扇的紫檀木雕莲花嵌月影纱屏风上映出一道凝神低头的倩影。
  一旁的青铜瑞兽首香炉袅袅地飘出些驱蚊安神的香,因白日昭昭说被蚊子咬了,云芽便点了这香。香味调得清甜为主,昭昭不喜欢太过浓烈的香味。只不过虽说有安神之效,昭昭闻了半夜,一点没觉得自己的心绪安宁。
  贺容予绕过屏风,见美人在灯下螓首微低,细嫩修长的脖颈直直地伸着,晃人心神。
  昭昭正入神打络子,她照着书上的描述在学一个颇为复杂的花样,失败了几次终于成功,全然没注意到身边的动静。忽然觉得脖子上一凉,吓得她一愣。
  “二哥?”见着是贺容予,她才松了口气,“你几时回来的?怎么一点声音没有?”
  贺容予在她身侧坐下,说:“我叫她们别出声的。”
  他视线落在昭昭手上的东西上,其实算不上技艺高超,多么好看,但还是夸道:“好看。”
  昭昭笑着举起手中的东西,向贺容予展示:“打算送给你的。不过还没做好,可能还要几日。”
  贺容予跟着笑,说了句好,而后从袖中拿出那盒药膏,放在矮桌上。药膏的盒子颇为精致,昭昭定睛看去,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皱眉看向贺容予,问是什么。
  她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纱质寝衣,触着是清凉的手感,夜里睡觉不会热。青丝垂落,发尾还有一点湿,显然是已经沐浴过。
  贺容予答她的问题:“药膏,给你的。”
  昭昭眉皱得更深,还没反应过来:“我?什么药膏?”
  随后,她马上反应过来,脸红如霞,避开贺容予的眼神:“……我自己来吧。”
  她胡乱拿过那盒药膏,站起身,背对着贺容予下逐客令:“二哥先出去。”
  贺容予没有动,伸手抓住她指尖,眸中如墨翻涌:“你自己恐怕不方便。”
  昭昭的胆大妄为只限于那天夜里,如今只剩下全然的羞涩,她支支吾吾道:“……没什么不方便的。”
  贺容予握住她指尖,一点点钻入她手心,将她整只手包裹在掌心里。光是这种程度的亲密接触,昭昭就已经觉得小臂仿佛发麻。
  她败下阵来,坦白:“我……只是害臊。”
  贺容予轻声发笑,将她拉近,按在左腿上坐下。他捏住她耳垂,轻轻摩^挲,觉得她就算是耳垂这种不起眼的地方也是好看的。
  “现在知道害臊了?我瞧昨日……”他放低了声音,在昭昭耳畔说话。
  昭昭听完,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不可置信看着贺容予,期期艾艾开口:“……二哥。”带了些求饶的意味。
  方才他说的是:昭昭在我眼前款摆,令人欢喜得紧。
  她光是想一下这句,便觉得头皮发麻。
  她记忆中的二哥,是一个颇为冷淡的人,哪怕是待她这么亲近,也像是隔了层疏离的屏障。他满心只有他的权,怎么会说这么放浪的话。
  昭昭眨着眼,咬着下唇,又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抬手捂住耳朵。
  贺容予见她这副模样,落在她耳畔的笑声更放肆。他伸手抓住她的手,笑意浅淡了些,问:“发现你二哥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浪荡子、登徒子,无耻小人,觉得没那么喜欢他了是吗?”
  昭昭瞪大眼睛,侧身搂住贺容予脖子,闷闷道:“才没有。二哥什么样,昭昭都喜欢。”
  不管是从前的,还是现在的,都是贺容予。
  她才不像那话本里的人一样浅薄,她的喜欢不止皮囊、权势、富贵……
  那只是贺容予的一部分。
  她爱贺容予的全部,完完整整的。
  “就算二哥是只丑陋的妖怪,我也还是喜欢。”昭昭头靠在他肩上,低声说。
  贺容予想起这是她曾经看过的某个话本子里的,不由失笑,抱住她。
  烛影轻晃,好一会儿,昭昭才说:“只是没想到二哥从哪儿学得如此……腔调。”
  贺容予说:“无师自通。”
  这大抵是真话。从前他对自己的认知是寡情少欲,不屑于那些媚俗的情情爱爱。只是在官场上,难免目睹很多这种做派,从前贺容予是鄙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