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袅玉腰 第29节
  斐文若走了进来,他环顾左右,没有见到赵蘅玉。
  他望向了屏风:“公主,你在里面么?”
  赵珣目光锐利地望着屏风之外。
  而这时,赵蘅玉终于想到了办法,她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像刚出生的小猫一般,笨拙地舔舐着赵珣的衣襟,企图弄干净他身上的口脂痕迹。
  濡湿的痕迹渐渐扩大,赵蘅玉触到他滚烫的肌肤。
  赵珣神色大变,他手指倏然收紧,却抓疼了赵蘅玉。
  赵蘅玉轻哼了一声。
  斐文若听到这声轻哼,他问道:“公主?”
  他一步一步地往屏风这里走来……
  眼看他就要撞破屏风后的靡丽,他忽然顿住了脚步。
  他看见了地上散乱的绉绸袷袄。
  他稍加思索,顿时察觉到不妥。
  他想,赵蘅玉醉得狠了,也许屏风后她的姿态不宜示人。
  哪怕是她的未婚夫,斐文若也不想趁人之危,他往后退了两步。
  他犯了糊涂,在听到妹妹说赵蘅玉醉了酒,就慌忙赶了过来,这其实并不合适。
  斐文若强忍着不去想象屏风后的赵蘅玉,他微微脸红,说道:“我去叫燕支来。”
  斐文若走后,赵珣也彻底从迷乱中清醒,他面无表情地松手,看着赵蘅玉无力地抓着他的手臂,却依旧慢慢滑落在地。
  赵蘅玉跪坐在地上,有些眯瞪。
  她仰着头,看见男人正神色冷淡地望着她。
  赵蘅玉费力辨认,忽然出声:“阿珣。”
  赵珣浑身的血顿时冷了下来,冷静过后,他清醒地认识到他在做什么。
  赵蘅玉叫出了他的名字,让他的罪行无处可藏。
  也许是破罐子破摔,他怀着恶意蹲下身,手指抚上赵蘅玉纤细的脖颈,他声音温和:“阿姐。”
  但赵蘅玉的眼神再度迷茫起来:“你……是谁?”
  赵珣神色怔忪,不知是如释重负还是失落,他松开了手。
  又听见行障外脚步声起,赵珣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赵珣前脚刚走,燕支和花钿后脚就走了进来。
  燕支先是疑惑地望了一圈,这才绕到屏风后,她看见睡在地上的赵蘅玉,惊讶得掩住了唇。
  燕支心中砰砰乱跳,只觉天都塌下来了。
  酣睡在地的赵蘅玉衣襟松开,脖颈往下还有可疑的红痕,她眼角红红的,似乎是哭过。
  花钿这时候也走了过来,她同样大惊失色,她道:“难道是斐公子他……”
  燕支捂住了她的嘴,摇了摇头:“不会是斐公子,他来找我们的时候神色坦然,他若是欺辱了公主,自然要费心掩盖,怎会马上寻了我们过来?”
  花钿还要说什么,燕支打断了她,沉声道:“今天这里的事,谁也不要透露。”
  花钿明白事情的严重,肃然点了点头。
  燕支叹一口去:“去煮一碗醒酒汤过来。”
  .
  马球场上。
  陈季之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赵珣,陈季之不解问道:“殿下迷路了?”
  赵珣看起来心事重重,他说:“遇到一点意外。”
  陈季之望着赵珣,忽然间不动了。
  赵珣拧眉:“怎么?”
  陈季之指了指赵珣的下巴,迟疑说道:“你这里有点印子。”
  赵珣用拇指擦了下巴,他张开手,看见指腹上朱红似血的口脂,他缓缓收紧手指,将那点柔腻的口脂揉进掌心。
  陈季之顿时有些不安,他觉得他窥视到了赵珣的风流情.事。
  只是,这位留枕遗香的美人究竟是谁呢?
  似是为了打断陈季之的思绪,赵珣开始和他谈起京中的形势。
  老生常谈的事情,太子、皇后、太后、贵妃、二皇子,赵珣谈得心不在焉,陈季之听得疏忽大意。
  赵珣忽然问道:“想要而不能要的东西,该如何处置?”
  陈季之当即侃然正色,方才谈到京中局势,他以为赵珣在说他自己的野心。
  陈季之心中激动,赵珣果然是有意于皇位的。
  陈季之道:“取之夺之,天下尽是囊中之物。”
  赵珣又问:“如果她不愿意呢?”
  他?
  陈季之思考了一下赵珣口中的“他”,很快他“明白”过来。
  不愿意的人,那自然是太子了。
  陈季之道:“谁会在乎俎上鱼肉的想法。”
  赵珣深思片刻,而后玩味一笑:“俎上鱼肉啊……季之,你说得对。”
  这都是赵蘅玉起的头,是她的错。
  无论是初入宫闱的那一场偶遇,还是今日的阴差阳错。
  她不情愿又如何,她不过是俎上鱼肉,是他的玩物。
  赵珣的思绪已经飘远,而陈季之还在喋喋不休。
  “探子说太子又偷偷咳了血,只是寻不到证据,若是这事捅到圣上跟前,太子之位就不稳当了,他这般体弱,怕是还活不过那位……”
  .
  日暮时分,赵蘅玉忍着头痛清醒过来。
  燕支和花钿给她换上了干净衣裳,重新梳了妆,她看起来依旧是好端端的一个人,只是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妩媚神态。
  别人断断不会猜想得到,袄裙之下,她有多么糟糕。
  赵蘅玉抽吸着坐了起来,柔软的衣料都能将她磨得生疼。
  她头痛欲裂地回想起醉酒时的事。
  斐苑娘离开后,有人进来了。
  是个男人,穿着襕衫,身量高大。
  其余的她都记不清了。
  赵蘅玉让燕支找来了一面镜子,对着镜子,她慢慢落下衣襟,赫然看见点点红痕。
  赵蘅玉一惊,失手摔碎了镜子。
  燕支和花钿忧心忡忡地互望了一眼,她们欲言又止的时候,一无所知的万顺在行障外朗声道:“公主,忠勇伯爵府季夫人求见。”
  燕支说道:“是嘉嫔娘娘的侄媳过来了,公主要不要见她?”
  花钿急道:“不能见,我们速速回宫去。”
  赵蘅玉将颤抖的手指藏在袖中,摇头说道:“好不容易出宫一回,母妃还等着我回去和她讲今日的相见呢,让季夫人进来。”
  嘉嫔的娘家是忠勇伯爵府,多年前是烜赫的,嘉嫔的哥哥当年能文能武,仕途顺利,还是一个有名的美男子,只可惜后来被皇帝厌弃,从此只能坐冷板凳。
  连带着忠勇伯爵府也落魄了。
  而秦贵妃出身低微,她家原本是做木匠的,后来得了宠,生下了皇五子,家中兴旺起来,秦贵妃的哥哥也成了三品大员。
  秦贵妃哥哥家的女儿便嫁给了忠勇伯爵府,就是现在过来见赵蘅玉的季夫人。
  这两家的亲事,倒说不清是谁高攀了谁。
  赵蘅玉让燕支出去迎季夫人,片刻后,一个容貌娇美的妇人牵着一个小男孩就走了进来。
  赵蘅玉打量季夫人的时候,季夫人同样在打量她。
  季夫人只见到倾国的美人低垂着头,手里抱着黄铜手炉,她裹着珊瑚色斗篷,欺霜赛雪,乌发如缎。
  季夫人走进来的时候,她像是在愣愣的出神,反应过来时,她抬起眼笑了。
  她看起来有些不胜风的苍白瘦弱,但脸颊又带着浅薄的红,她抿唇笑了一笑:“表嫂。”
  季夫人顿时受宠若惊,她忙道:“不敢当,”她推了推膝边的小男孩,“獾儿,叫人。”
  季家小公子还没取名,只取了一个小名叫獾儿,季獾儿仰头呆呆的,季夫人紧张不已,她觉得季獾儿要丢人了,忙给丫鬟使眼色带他下去,可季獾儿在最后一刻嘟囔着叫了出来:“姑姑、小姑姑……”
  赵蘅玉望着仰头站着的小不点,顿时心软不已。
  她弯腰摸了摸季獾儿的小脸蛋儿,柔声唤道:“獾儿。”
  赵蘅玉起身,轻声吩咐:“燕支。”
  燕支便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金锁,挂在季獾儿的脖子上,季夫人一下子又惶恐起来,再三推拒,赵蘅玉摇摇头,拉着她的手坐下。
  赵蘅玉说:“这是嘉嫔娘娘的心意,虽不能常相见,她心中总记挂着娘家人。”
  季夫人便不再推拒:“请公主替獾儿谢谢娘娘。”
  赵蘅玉将嘉嫔嘱咐娘家的话带给了季夫人,季夫人细细听过,恭敬领了。
  说了许久,季夫人见赵蘅玉面色倦倦,便起身告退。
  临走之时,季獾儿黏黏糊糊地抱着赵蘅玉不让她走,让一群大人都笑个不停。
  送走季夫人后,赵蘅玉已是精疲力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