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乱国 第292节
  “唉……是我大意了。”潋滟此时真是心疼她的情蛊。
  “蛊虫寄生在你体内,本身就与你同呼吸。你自己的身体是慢慢适应了慢的脉息。可情蛊却没有经历这个过程,骤然降低了呼吸,对它的削弱很大。”
  “这次你同拜火教的教主缠斗,几次强行突破。内力来回冲击……大约是把情蛊给挤爆了……又被你吸收了……”
  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吸收了只大虫子,檀邀雨就觉得有点犯呕,可呕完又觉得占了便宜,“所以……情蛊对我的控制没有了,却把驱虫的妙用留下来了?这么舍己为人吗?”
  “怎么可能,蛊虫怕的是蛊王。如今蛊王死了,它在你体内的功效也会慢慢消失。再过不了三个月,你就和别人没区别了。不过……要是蛊王在你体内都活不了,别的蛊虫估计也难……要不我再给你种一只试试?”
  檀邀雨咽了口口水,“还是算了,我虽然卖伏麒岭给人做坟地,可没打算把自己给蛊虫们当风水塚。”
  潋滟难得被她逗笑了,宽慰了一句道:“放心吧,我肯定能找出对付煞气蛊的办法。到时你就算没有蛊王的庇护,也不会被拜火教害了的。”
  檀邀雨点头,论蛊虫,她觉得潋滟是真的有些天赋异禀,就跟她对练武一样。“你若是需要去藏书阁找典籍,就只管去。我准了的。”
  潋滟白了邀雨一眼,“少拿着鸡毛当令箭。藏书阁的大门都是我守的。我还要你许可?”
  还不等檀邀雨回嘴,潋滟又追问道:“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
  檀邀雨依旧坐在地上,显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她用手撑着下巴,冲潋滟眨巴眼睛问:“什么怎么办?”
  “除了嬴风和子墨,你还欠了几份情债?”
  檀邀雨沉默地盯着地上的怪草看了一会儿,最后苦笑道:“还请师姐替我保密吧,不然我只能‘杀人灭口’了。”
  潋滟似乎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深深叹了口气,也在邀雨身边坐下,“或许这样,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可对你来说呢?”
  “也是最好的。”檀邀雨肯定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因为知道应该为。而明知可为而不为,是知道不该。行者楼和嬴家已经对立了,让他从师门和家门二选一已经很难了,我不何苦再让事情变得更难?”
  “或许你会让他的选择变得更简单呢?给其中一方加上一份分量。”
  “也有可能是失去更多。毕竟如果是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我的家人。就让他做决断时少些顾虑吧。”
  “那你自己呢?打算一辈子瞒着他,自己单相思?”
  若是往常,檀邀雨一定觉得师姐这是在挖苦她。可如今,却只感到一份真实的担忧。
  邀雨苦笑着指着自己,“师姐瞧我如今的样子,可像是个长寿之人?我折腾不了几年,所以苦不了几年。就别拖累他人了。”
  檀邀雨说着拍拍屁股起身,又垂眼去看还坐着的潋滟,“师姐会替我保密吧?”
  潋滟没直接回答,只道:“假币的事儿,绝对不会和嬴风有关。他骨子里是个地道的败家子,地道的败家子是绝不会厚着脸皮用假钱的。”
  檀邀雨失笑,“师姐这是夸他还是损他呢?……不管怎么说,我权当师姐答应了。今日我就先回去了。煞气蛊的事儿,还有劳师姐多费心了。”
  见邀雨要走,潋滟在她身后问道:“你的那个侍婢,去建康是为了……”
  不待潋滟说完,檀邀雨就轻声“嗯”了一下。
  “看来你是真的醒了……”潋滟叹息,“也罢,万事不由人。或许这真的都是天意……”
  第六百三十二章 、谁也不欠谁的
  就像是事先算好了时间,檀邀雨才刚走,刘义季就被南尘行者带着回到了潋滟的住处。
  潋滟心里忍不住叹气,她性子冷,比起人更愿意和虫子打交道。可自打檀邀雨做了楼主,她这儿就没清净过。
  潋滟心里虽不乐意,可还是规矩地上前向南尘行者施礼,“前辈,您怎么亲自来了?”
  南尘行者的脸比潋滟还冷,见她施礼,只是面无表情道:“手。”
  多一个字都没有。
  潋滟忽觉得眼前一幕如此熟悉,真是风水轮流转。
  知道自己拧不过南尘行者,潋滟也只好伸手递过去让南尘行者为她号脉。
  跟着一同回来的刘义季不明所以地看着二人,可方才还敢跟檀邀雨对峙的刘义季,此时却大气儿都不敢喘。
  在潋滟这儿住着的这段时间,刘义季觉得自己每天都像是活在刀尖儿上。他都记不清自己多少次梦见被蛊虫啃噬全身,然后一身大汗地惊醒了。
  无论发生什么事儿,他都绝对不想触怒一个会控制一山虫子的老妖婆。
  南尘行者把了脉,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不满地扫了一眼潋滟,责问道:“楼主知道你用自己的身体试蛊吗?”
  潋滟笑了笑,“因为这点儿事儿就去跟个小姑娘诉苦,晚辈可做不到。如今行者楼里还有谁不是把命赌在楼主身上的?我又有什么理由不这么做?”
  南尘行者虽然不赞同潋滟以身试蛊的做法,可也没反驳潋滟的理由。他来潋滟住处的路上,正碰上了云道生和刘义季。
  若在往常,以云道生的处世周全,一定会恭敬地与他同行。今日却直接开口拜托他,请他带刘义季回去守山人的住处。云道生自己则去找苍梧尊者求情,想让苍梧尊者准许自己同檀邀雨一起去建康。
  南尘行者负责为众人疗伤,所以他比行者楼中任何人都清楚,此次同拜火教的交锋究竟造成了多大的损伤。如今楼中还能称得上战力的,就只有坤行者。
  而檀邀雨如今打算兵行险着,趁拜火教也在恢复的期间掌控先机。南尘行者估计,楼里伤的不重的行者怕是都要被派去保护她,毕竟檀邀雨的真气自清醒后就一直没恢复。而行者楼是拼上一切也要保住身为拐点之人的檀邀雨的。
  所以潋滟说的没错,如今行者楼的确是将所有人的命都压在了楼主的决定上。
  想想不过一年前,檀邀雨要开学堂招外姓人为徒时都还有人反对,如今事关行者楼存亡,却无一人质疑她的决定。大约也是被她拼命的架势给触动了吧。
  “楼主这一年做的不错。”南尘行者幽幽道。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开解潋滟。
  “嗯,”潋滟浅笑,“晚辈知道。我当初虽希望嬴风能坐上楼主之位,可如今看来,没人能比她做得更好了。”
  南尘行者颔首,“你能放下执念就好。”他说完递给潋滟一包药,“这药能帮你。早晚一副煎服。”
  潋滟忙伸手接下,“多谢前辈。”
  南尘行者却依旧没个笑脸,“以后每日来我那号脉。不然我就让祝融来请你。”
  “每日?!”潋滟的笑维持不住了。
  南尘行者却像是没听见一样,转身就走。
  潋滟无声地叹了口气,扭头看见刘义季正讶异地瞧她,不可置信地问道:“檀邀雨要去建康?她去建康做什么?!”
  “放心,她肯定不是去刺杀你皇兄的。”潋滟懒得同这小孩多说。
  刘义季也不知道为什么,听潋滟这么说他就相信。大约是察觉潋滟也不喜欢檀邀雨,没必要跟他说谎。
  刘义季心中稍定又追问,“你在用自己的身体试那个煞气蛊?那玩意不是碰一下都要被烧掉一块肉吗?”
  潋滟抬手一指刘义季的房间,直接命令道:“回你自己的屋子,把桌子上的楼志读完前不许出来。不然我就拿你来试蛊。”
  刘义季立刻收声,丝毫不敢迟疑,脚下生风地朝自己的房间跑,情急之下还差点儿被自己绊倒。明明檀邀雨他都不怕,怎么会这么怕潋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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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邀雨刚从潋滟那回来,就见棠溪抱着孩子正等在她的房门口。
  “姨姨抱——”才一岁多点儿的胖团子一见檀邀雨就立刻在棠溪怀里挣扎起来,努力要往檀邀雨身上扑。
  檀邀雨最怕小孩,嫌弃地往旁边闪了闪,“你别过来,你看你口水都要流到脖子上了……”边说边从腰囊里掏出了个掌心大的小竹笼丢给孩子。
  竹笼里装着只头大油亮的蛐蛐,一看就不是个厉害角色。
  孩子接过来显然很喜欢,抓过来只看了一眼,就抓着竹笼一阵狂摇!看得檀邀雨都开始同情起那蛐蛐来……
  见孩子不缠着让她抱了,檀邀雨才去看棠溪。
  仿佛知道棠溪来的目的,檀邀雨故意问道:“何卢知道你来我这儿吗?”
  棠溪垂下头,抿着嘴不说话。
  檀邀雨叹了口气,“你回去吧。孩子还这么小,我不可能带你去建康。”
  “女郎,”棠溪扑通跪了下去,把怀里正玩着的孩子都吓了一跳,“墨曜她……”
  棠溪不知道檀邀雨已经有了男女之情,所以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跟女郎说实话,等于承认了妹妹背主。不说实话,以棠溪的性子,她也做不到。
  小团子不知道为什么娘亲突然跪下了,吓了一跳,瘪嘴就要哭,檀邀雨忙伸手将孩子抱起来,熟练地一个抛很高、很高,当即就把孩子逗乐了。
  檀邀雨知道棠溪耿直,想为墨曜求情,却又不想骗她,所以张不开口。
  “是我让她去的。”檀邀雨心中叹息,果然一个谎要用无数个来圆。既然骗了,就索性骗过所有人吧。
  “是我让墨曜去建康的。你不要瞎担心了。好好照顾好孩子,等我到了建康,墨曜自然会回到我身边听差的。”
  棠溪怔在原地,她编了无数条理由都没说出口,却没想到妹妹竟然是受女郎的指示去的建康。那她就不是私自行事了?就不是为了子墨?
  虽然心里有些疑惑,可人总愿意相信对自己更好的事儿。
  棠溪只觉得心中的大石瞬间被挪开了,肩膀一松就跪坐在地上。
  檀邀雨将怀里的孩子放下,哄他道:“快去扶你娘亲,莫让娘亲坐在地上,会生病的,要吃苦药药。”
  孩子一听苦药药就不干了,死命往自己娘亲怀里钻,想让棠溪起来。
  棠溪不心疼自己,却怕孩子摔了,忙将自己身上的尘土拍了拍才去抱孩子。
  檀邀雨笑着看棠溪哄儿子,“果然做了娘就不一样了。看你们母子这样,我都想去巴陵见见我娘了。”
  第六百三十三章 、你威胁我!
  见棠溪的情绪稳定了,檀邀雨才暗自松了口气。大约是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让她总有些患得患失。
  进到房内,棠溪将孩子放在软垫上,给了他一颗糖,就熟练地去为檀邀雨取帕子净面,转身又去用小泥炉煮水给邀雨烹茶,动作虽然娴熟,可脸上的担忧之色又渐渐显露。
  “且不说女郎去了建康后会如何,哪怕是眼下,没人在您身边服侍也会多有不便。婢子还是先回来您这儿照应着吧。”
  檀邀雨很了解棠溪这种操心又内敛的脾性。只见她懒散散地歪在孩子旁边,边故意偷孩子的糖豆边道:“秦狐狸已经找了人,这几天正学规矩呢。你要得空,就帮我去瞧瞧,把该注意的事儿都交代给她们,省得到了我跟前,我还得一个个费力调教。”
  棠溪抿嘴笑,“女郎这是在浑说。您这儿哪儿有规矩?婢子和妹妹……刚到您身边的时候,惹了多大的祸,您还是给了咱们活路。要婢子说,只要能记清女郎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在您这儿就够用了。”
  邀雨闻言忍不住也笑,“瞧瞧,果然是本女郎的心腹,这话讲得真是一针见血。”
  棠溪见檀邀雨笑得眉眼弯弯,就打心里心疼她,“女郎,一定要去建康吗?婢子听说,拜火教的人已经在那儿了。”
  “那几个人还掀不起多大风浪。并不是只有我才有掣肘。再说……”檀邀雨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自己房门“嘭”地一声被撞了开来。
  何卢满脸大汗,喘着粗气地站在门口,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屋里呆住的三人。
  孩子最先反应过来,胖乎乎的藕臂朝着何卢张开,奶声奶气地喊:“dei dei 抱——”
  檀邀雨也噗呲笑出来,指着孩子的胖脸嘲笑,“一个爹字你都叫不清,真浪费了行者楼这么多好师傅!”
  小孩子虽不能完全明白檀邀雨的话,可感觉得到檀邀雨嘲笑他,立刻就要皱鼻子。何卢心疼儿子,奔过去将孩子揽在怀里,转脸又去跪邀雨。
  棠溪忙去扶,“相公你莫急,是女郎让墨曜去建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