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金枝 第1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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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柳茯苓偶然撞破赵云屹与人密谋,看到他“病弱”的真面目后,便过上了生不如死的日子。
  偏生那男人黑心黑肺、恶劣至极,在外人前,却将宠她的戏码演得出神入化——
  宴会上,他自己不动筷子,却低眉讨好地亲手喂她加了“料”的菜;
  东宫夜夜歌舞升平,都传太子殿下日日召她侍在身侧,盛宠在身,谁也不知,冰冷雨夜,柳茯苓抱着琵琶瑟缩在他温暖的榻前,对着他慵懒的后背弹了一首又一首。
  宫人都说柳茯苓有福气,柳茯苓报以营业假笑,一直忍到他登基那日,她终于抱着琵琶,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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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赵云屹对柳茯苓动了杀心。
  过后杀心渐消,他只觉得她利用起来颇为顺手,长得也倒是顺眼。
  逐渐他发觉她乖顺可爱,且对自己“情根深种”,倒是可以养在宫中当个摆设。
  后来他登基,准备力排众议,立她为后。
  那日,赵云屹一身玄衣黄裳回到宫中,宫中空空荡荡,遍寻不着她的人影。
  ——筹谋多年,他竟在这个女子身上,彻底栽了。
  第117章
  来者是谢贵妃身边的一个近身内侍, 他趋步走进水榭,给谢贵妃带话道:“殿下,因着镇国公府的女眷突然进宫探访, 以至于娘娘不能及时过来,就还劳烦殿下, 在此稍候片刻。”
  听完这话, 初沅先是一怔,随即回过神,噙着淡淡笑意颔首道:“好, 那我就先在这里等着。”
  镇国公府的女眷进宫, 自是为着他们的家事。谢贵妃迟到,也是情有可原。
  那个内侍走后, 初沅落座于窗前几榻,持着纨扇轻摇。
  流萤怕她热着, 忙是提起案上备着的冰镇梅子酒, 为她斟上半杯,双手捧着奉上,“殿下,清凉解暑的。”
  初沅伸手接过, 浅抿小口。
  酒中混有冰沙,酸甜滋味里,丝丝沁凉。
  初沅拿着杯盏仔细端详, 唇畔浮笑意, “这酒不错, 不如改天……我们自己也试着酿一坛?”
  流萤连忙笑着应是, “殿下向来是巧手慧心, 不止精通乐理、能歌善舞, 更能做的一手好点心。想来,酿酒的手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初沅无奈摇头,一边和流萤闲聊着,一边静待着谢贵妃的到来。
  ……
  镇国公夫人和谢二郎之妻蔺兰今日进宫,是为正式拜见谢贵妃。
  蔺兰久别长安,鲜少能有机会和谢贵妃会面。先前去芙蓉园接阿穗回府,也只是和她打个照面,不够郑重。这回,自是要全了礼数。
  刚巧,谢言岐亦有要事进宫面圣,便让奚平驾着车,和她们同行。他则打着马,走在车旁。
  这些时日,大理寺调查案子,逐渐有了进展。
  那个自称昭阳公主哥哥的男子,禁不住严刑拷打,终是松动,吐露不少事情。
  桩桩件件,皆是涉及到初沅。
  甚至,牵连甚广。
  是以,谢言岐必须要面见圣人,方能做下决断。
  进宫以后,因着去向不同。谢夫人和蔺兰便径直往谢贵妃的宫殿而去,谢言岐稍作整顿,转道去往金銮殿。
  不巧的是,圣人并不在此。
  留守金銮殿的宫婢道:“今日午后不久,陛下召见翰林院的苏待诏,往太液池那边去了。”
  苏待诏,指的便是苏承泽。
  他一个翰林院待诏,究竟能有何要事,值得圣人单独面见?
  谢言岐思索片刻,忽而凉凉一笑,带着几分嗤嘲的意味。
  ——想来,又是为着她的婚事。
  他当即摆手,示意引路的那个小宦官继续走,带他去太液池。
  他倒要看看,这个苏承泽能有哪里好?
  ……
  眼下正值午后未时,烈阳当空,酷暑炎炎。
  聒噪的蝉鸣穿过茂林,此起彼伏地回响在接天莲叶之间。
  一众宦官撑起华盖,随行于圣人左右。另有两名宫婢掌扇,不时挥动扇柄送风。
  圣人就在他们的簇拥之下,背着手,慢步走在太液池水岸的青石小道上。
  “苏卿,听说你今年加冠,婚事可有着落了?”圣人说着,便含笑侧目,打量着身旁的青年。
  顾及礼数,苏承泽慢半步行于圣人旁侧,始终低垂着眉眼,不敢冒犯天颜。
  闻言,他不由得怔住,心潮于瞬息间起伏。
  虽说他是今年的新科状元,但如今,他不过是翰林院的一个待诏,因着词学出众,才居于其内以备皇帝询访。说到底,就是和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各以其技求得陛下一欢,并无实权。[注1]
  又何来的脸面,可以引得圣人垂询,关心他的婚事?
  恍惚之际,苏承泽又记起,那日暴雨突如其来,他在芙蓉园遇见的昭阳公主——她将几缕青丝别至耳后,抬首朝他望来,澄澈的瞳眸浮现笑意,登时顾盼生辉。
  他曾从同窗那里听说过,这些时日,帝后都在想法子给她择婿。
  如今,圣人此般垂询,莫不是……
  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念头浮现脑海,苏承泽的心跳霎时错漏半拍,颇有些诚惶诚恐。
  他嘴唇翕动,怔忡须臾方才应道:“回陛下的话,臣的家中……尚未给臣定亲。”
  圣人满意地点点头,“那你现在可有心仪之人?”
  苏承泽答道:“臣怕失言,冲撞陛下。”
  他这话,倒是让圣人眉头一挑,有些许不解,“哦?苏卿何出此言?”
  苏承泽犹疑再三,终是屏息凝神,下意识地垂首愈低,作出更为恭敬的姿态,一字一句,答得郑重,“臣,许是心仪陛下的金枝玉叶,昭阳公主。”
  ……
  圣人他们所在的地方,距离池中央的水榭,不过一丈之远。
  再加上周遭阒寂。
  清风徐来,吹皱一池碧水,泛起波光粼粼。
  也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尽数传至水榭。
  一字一句,无比清楚。
  初沅临窗而坐,乍然听见苏承泽的告白,不由得整个人怔住。
  ——她和他,不过只有几面之缘,泛泛之交,怎么、怎么就……
  在她眼里,这世间之情意,无非两种:日久生情,或是见色起意。
  她和苏承泽并无过甚来往,不应该是前者。
  至于后者……
  这位新科状元,瞧着,倒是光风霁月,有着君子之风度,也不该会有这般心思。
  初沅沉吟不语,心里涌现的狐疑,是愈发难以遏制。她对着窗前垂落的竹帘思索片刻,终是迟疑抬手,挑起帘子一角,往外看去。
  凉亭斜前方的水岸之上,苏承泽侧对着圣人、面向着水榭,拱手长揖。
  似是如有所感,他一怔,轻抬眼皮,掀眸朝她这边望来。
  不经意间,和初沅偷觑的目光,撞个正着。
  作者有话说:
  [注1]《大明宫研究》杜文玉
  本来想多写一点的,奈何被封太久,今天偷跑出去疯玩,不小心吃坏了肚子,导致有点虚脱
  另外,这就是文案了,原谅我水平有限(拔自己头发
  第118章
  两人的目光, 就这样隔着池中的亭亭碧荷,冷不防地相接。
  这下,不止是苏承泽剖白心迹的场面让她给撞见。
  她的偷听和窥看, 也不可避免地让苏承泽发现。
  瞬息之间,也不知是出于窘迫的羞赧, 还是由于梅子酒的后劲上涌, 初沅面颊发烫,登时红了个透。
  她忙是松手,任由手里攥着的竹帘垂落, 影影绰绰地将窗外景象隔绝, 阻断他们之间的对视。
  就唯有竹帘透进些微的光亮,落入她的眼里。
  初沅莫名有些目眩, 连带着神思心绪,都开始变得迷离恍惚, 心乱如麻。
  但她还是能非常清醒地意识到, 不应继续在此停留。
  ——他们就在水榭的旁边不远处,只要再绕过一个拐角,便能进到水榭,和她打个照面。
  她完全没有办法、也没有勇气, 去直面苏承泽的心意。
  所以,她只能躲。
  酒意微醺,初沅撑着迷离的意识起身, 旋即, 迈着趔趄步履倒退几步。
  谁知, 未及她转身, 后背便冷不防地撞上一方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