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
  这一顿饭吃得很安静,蒲鸟心想反正两个人再提方才的事都会尴尬,那大家就直接装傻好了。
  陆飘吃饭没有声音,他不再像早上那时候那么热烈的看着她,眼神黏黏糊糊地追随着她,今天早上那个吻,以及昨晚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
  可他还是很体贴的把她爱吃的小菜放在她面前,她掉了筷子,他就帮她捡起来,换一双新的来,甚至走的时候还很懂事的给她打包了一盒她爱吃的小菜。
  蒲鸟拎着装小菜的袋子和陆飘站在电梯里,因为他完全不说话,导致她有点焦虑,便主动开口找话题,“这个小菜蛮好吃的,阿姨还是很擅长腌泡菜的。”
  这是真心话,如果下次来陆樾家,她可以直接就小菜干掉两碗饭。不过,她转念一想,陆樾家就是陆飘家,想到陆飘就想到他的床,想到他的味道,想到他昨晚上的……
  还是不要来了,这只会不断地破坏她的底线。令事情变得更糟糕。
  陆飘不知道蒲鸟神游的时候想到了这么多,只是听她说小菜好吃,便道:“这是沉曳哥做的。”
  神游回来的蒲鸟难得没有借机讽刺沉曳,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之后在出租车一路上也没有讲话,只有蒲鸟下车之后,陆飘也从车上下来,非常寻常地跟她道别,他笑容平静,那场景,亲姐弟告别也不过如此。
  还是老样子,蒲鸟不知道陆飘在想什么,不知道他是从今天早上开始的某一秒忽然对自己下头了,还是本来昨天那样子就是情景使然,他只是太想要和她做爱罢了。
  冷风一吹,蒲鸟的长发沾到了唇上,她下意识一蹭,发现自己的嘴唇因为昨晚和陆飘接吻太久,现在还肿着。
  她忽然有些头疼,赶紧忘掉这些事,她转身跑进了楼。
  冬天太冷,哪怕在这片土地生活了那么久的蒲鸟,每到冬天也还是会觉得有些受不了。
  她先是坐地铁坐了一个小时左右,再搭公交车,花费将近两个小时才来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
  从公交站台下车,大约又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在小区里面走了十分钟,才看见那栋独栋民宿。两层高,房前有一处空地,前后都围绕着落满白雪的树,枝条都结满干爽的雾凇,阳光下熠熠生辉。
  蒲鸟走进去的时候,沉曳正和运货司机交谈,从一楼的玻璃窗望进去,能看见有几个人在里面吹气球什么的,显然大家早就到了,且已经忙活好一阵儿了。
  好像故意来晚了似的蒲鸟,拉长了脸走到沉曳旁边。
  等沉曳跟那人说完话,她才不情愿地开口,“他们在那边吹气球什么的,我做点什么啊?”
  沉曳忙的很,不客气道:“你也去吹气球。”
  早就习惯了他的厚颜无耻,蒲鸟“哦”一声,便不再想搭理他,要屋里走去。
  可沉曳又叫住她,“蒲鸟。”
  蒲鸟转身,很不耐烦地回他,“干什么?”
  他们本来就合不来,见面就要吵架,沉曳总是霸占着陆樾,尤其是他今天还要向陆樾求婚,蒲鸟看他更不顺眼。
  叁个人一起长大,一方面蒲鸟心里有种家里的白菜让猪拱了的感觉,另一方面,蒲鸟不太喜欢婚姻这种东西。虽然她家庭幸福美满,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讨厌婚姻。
  她会有许多种担忧,她担忧陆樾结婚以后需要面对很多压力,担心陆樾生小孩,担心她产后抑郁,担心她为了丈夫和家庭奉献出一切。爱情的终点不是婚姻,婚礼上那些汇聚到一起的甜蜜和承诺并不会保持同样的浓度持续下去,而是会像所有事物的发展一样,面临各种考验,在真实中摇摆。
  蒲鸟清楚地知道,这是她个人的观点,但她还是会无可避免地担心陆樾。
  兴许是蒲鸟语气中的火力太旺,沉曳罕见地把语调放平和,“陆樾来的时候你去接她过来。”
  这也并不能使蒲鸟的态度变好,她点点头,“行。”
  又要走。
  身后的沉曳的话还没有说完,低声道:“谢谢你。”
  这倒是令蒲鸟奇怪地回头看他一眼,问他,“你说什么?”
  本来沉曳是很真挚的,毕竟他很少跟蒲鸟说这类话,两人通常都是喂来喂去,互相不讲礼貌。
  他的的确确是怀着要和蒲鸟和解的心,说这一句“谢谢”其实不只是谢谢,所以他又说了一遍,“谢谢你。”
  蒲鸟继续不给面子,露出惊讶的表情,“哟,你还会说谢谢呀!我长这么大,还以为你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读呢!你为了求婚去给嘴巴做复健了?”
  面对她夹枪带棍的反应,沉曳面色如常,“你几岁了?幼不幼稚。”
  看来今天要求婚的沉曳大度起来了,根本没有打算跟她斗嘴。
  她也不想再理他,“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就去吹气球了。”
  两人似乎是没有机会和解了,沉曳也放弃了这个想法,不过他想起来前几天的事,开口问她:“陆飘……”
  才说这个名字,蒲鸟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不知道沉曳知道什么,或者说猜到多少,他最终还是没说下去,“算了,没事。”
  他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方才他说话的时候蒲鸟脑子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不过他没有说下去,沉曳的犹犹豫豫倒是蛮令人觉得惊悚的。
  蒲鸟飞快看他一眼,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走了。
  民宿的一楼很空,没有多少家具,她走进去的时候,冷热交替,外面的寒霜立刻化作她睫毛和头发上的水滴。
  地上有不少白色的气球,胡乱地跑得到处都是。
  沉曳请来帮忙的人不少,也有很多蒲鸟不认识的人,她把羽绒服脱了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很是社交牛逼地走去沙发那边和别人一起给气球打气。
  没想到,竟碰到了熟人。
  许默。
  相比于蒲鸟的惊讶,许默倒是很自然的笑着给她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会在这里?”
  邪了门了,这世界有这么小?虽说她知道许默是和她一个中学毕业的,但没想到许默和沉曳还有点关系。
  不等许默答话,沉曳倒走过来,“有什么好惊讶的?许默是上一届的学长,和我都是篮球队的。”
  篮球队吗?高中的记忆实在太遥远了,她是回忆不起来了。而且她也没有怎么去看过学校组织的球赛,就陪陆樾去看过一次。
  她着实感慨人际关系的奇妙,看见许默也更高兴了,问他,“你年末公司不忙吗?”
  许默手上还在给气球打结,听见她的问题,先笑一笑,“沉曳求婚,这么大的事,我再忙也得过来帮忙啊。”
  “你们这么熟的啊。”她感慨。
  沉曳好像这时候又很闲,插话道:“比我和你还要熟的。”
  蒲鸟想骂他一句放屁,可许默在这儿,也不好开口损他,便只是瞪了沉曳一眼,“原来你们认识啊,我怎么不知道呢?早知道你怎么不介绍介绍……”
  “介绍什么?”
  她的话突然被两个声音打断,一个是物体落地的声音,另一个是这句话。
  这句话的语气有点奇怪,不是纯粹的好奇,语调格外平和,冷静。
  引得众人都抬头望去。只见陆飘走过来,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些料峭的寒意,嫩白的面容被风吹得发红,一个快递盒子落在他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