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冷宫后皇帝火葬场了 第113节
  “是下官今日不够谨慎,太过大意,才造成了如此一番局面。”看着那泛红的眼尾,姜嘉言心中大骇,急忙认错。
  赵端端气得想哭,却又不敢哭出来。
  毕竟为着这样的事哭,太过丢人不说,也没什么颜面。
  燕王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颇为嫌弃地看了眼姜嘉言,方问道:“要不要我帮你?”
  赵端端左右看看,想要应下,又怕伤了姜嘉言面子。犹豫之时,一声惊雷响起,众人吓得往附近殿宇、游廊、亭台跑去,还没跑远,转瞬竟是飘起了瓢泼大雨。
  毫无征兆的一场雨,众人甚至来不及管那些器具,就这么搁在了原处。
  赵端端一面跑一面气着,暗恨当初一时鬼迷心窍应下,早知如此,还不如全都靠自个算了。
  一场骤雨,叫京师的气候一瞬寒凉下来。
  北风冷得刺骨,猛烈撞上来时,似要在人身上划开一道口子。身上原本还算厚实的衣衫,竟不够用了。
  赵懿懿坐在窗边擦拭湿发。
  那场雨落下时,俩人正在海池边走着,正巧离紫宸殿近,便来了此处避雨。
  听着窗外淅沥雨声,她渐生困意,擦拭发丝的动作也缓了下来。
  “热水备好了,先去洗漱吧,刚淋了些雨在身上,仔细染了风寒。”顾祯疾步过来,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见没有发热,才稍稍松了口气,“朕着人拿了几套衣裙,你自个看看,喜欢哪一套。”
  宫侍捧了几套衣裙进殿,搁置在一旁的矮榻上。
  赵懿懿擦拭湿发时,便趁势歪着头看他:“陛下这儿,怎么有衣裙?”
  顾祯知她想了什么。
  心下微微一软,柔声道:“朕怕你偶尔过来,无衣裙可更换,命尚服局制了搁在这的。”
  见她不信,顾祯无奈道:“都是照着你身量做的,朕何时有过旁人了?”
  赵懿懿每月都得裁制新衣,除却贴身衣物是椒房殿宫人所制,那些个寻常衣物,或是礼服,仍是由尚服局负责。
  裁制新衣,不可避免要量尺寸。
  尚服局那儿,一向有她每月新衣所需的尺寸。
  她怔了怔,看着那几套衣衫出神,在顾祯催促下,才选了一身衣裙,起身去往浴房。
  盥洗过后,侍从替她更上那条鹅黄色长裙、柳绿色背子,竟是无比的贴合。
  果然是照着她身量所制。
  等她回正殿,却见皇帝在廊下撑了伞,便问道:“陛下往何处去?”
  顾祯回首朝她笑:“朕还得去将那块玉佩赢回来。”
  “下雨了。”赵懿懿声音轻缓,不疾不徐行至殿门口,一手扶着门轴,“一块玉佩,不值当陛下冒雨前往,妾身那儿还有几块相仿的,等明日给陛下送来就是。”
  顾祯却道:“那些虽也好,却不是朕想要的那块。”他将伞撑开,在钻入那道雨幕之前撂下一句,“你等朕回来。”
  赵懿懿心尖微微震颤,抿了抿唇瓣,到底没再出言阻拦,随他去了。
  落雨的时光,最适合昏睡。
  纵然刚刚自午憩中醒来,去了一趟海池边的松林,赵懿懿仍是犯起了困。
  捧了一卷书靠在矮榻上,闻着殿中铜雀炉中袅袅溢出的沉榆香,她眼皮子开始打架。渐渐地,阖上以后便睁不大开了。
  急促雨声萦绕在周遭,时而伴随着几道惊雷,她却睡得极好,半分不适或难受也无。
  赵懿懿向来喜雨声、雷声,这一遭算是赶上了时候。
  至于睡了多久,赵懿懿并不清楚。只知是朦胧之时,觉得身侧多了些不属于自己的气息,头发似乎被人扯着玩弄。
  她伸手欲将发丝扯回来,却又被人握住了手不肯放。
  猛地睁开眼,入目便是那道高大峻挺的身影,眸含笑意坐在她身侧,见她睁眼,便笑了笑:“醒了?”
  赵懿懿没反应过来,仍是有些懵懵的,抱着隐囊蹭了蹭,又阖了眼打算继续睡下去。
  孰料顾祯却拿着一块物什在她跟前晃晃,邀功似地说:“你瞧,朕将这个赢回来了。”
  冬日天黑得早,顺着窗牖往外一瞧,外边天色已然开始黯下来。
  赵懿懿一愣,撑起了身子看着那块玉佩,又看看他:“陛下何时回来的?”
  “有大半个时辰了,见你睡着,便没喊。”顾祯探了探她的额头,轻声道,“既然醒了,就起身吧,朕命人炖了羊肉,还用山药煮了羊排汤,可以暖暖身子。”
  说着,他却又将那块玉佩,系回了赵懿懿腰间。
  第81章 投壶
  玉佩以五色丝线编织串连, 下方坠着长长的穗子,一直滑落到矮榻上。
  赵懿懿蹙眉动了动,想避开那块玉佩,却发觉已经被他给绑好了。
  “陛下?”她动手要去解开, 却被突然伸来的大掌给按在那。
  略显粗粝的掌心一片温热, 轻轻覆盖而上时, 她如同过电一般,猛地一个激灵。想要抽回来,然那手掌却足以将她的手包裹住。
  不但粗粝, 还有些痒痒的。
  赵懿懿低头去看,正好瞧见他手心刚长好的那块皮肉。
  顾祯倾身欺近, 动作轻柔地按着她的手,轻笑道:“解开做什么?朕好不容易才赢回来的。”
  沉榆香的气息缠上来,周遭尽是他的气息, 赵懿懿面色红了红, 却是强硬地将手抽离,用力拨弄了一下穗子:“就这么一块玉佩, 你非要拿回来做什么?何况,你方才去时,不是说你自个想要。”
  顾祯凤目微黯,沉默良久,伸手抚了抚她鬓边的碎发,轻声回道:“虽只是块玉佩,却是朕送你的生辰礼,朕不愿落入别人手中。朕想拿回来, 也只是想给你罢了。”顿了顿, 他又道, “只给你一个人的。”
  他还记得从前的事,更记得她说过的话。
  时刻记挂在心头,不敢忘怀。
  他的懿懿,不愿与旁人有一样的东西,嘴上不说,心里却比谁都在意。
  碎发在他手下并未变得乖巧,反倒因为这几下轻轻擦动,竟是翘起了一两根。短短的一截碎发,很显眼。
  她这个人啊,连头发丝都透着固执。
  可顾祯深知,自己早已陷了进去。
  至于是何时陷进去的,他也不知晓,只是等知道的那一刻,才发觉早就陷得那样深,根本没了抽身的法子。只能挣扎着、挣扎着,希冀她能再回一次头,看一看自己。
  “懿懿。”顾祯情不自禁唤了她一声,声音压得低了些,语气亦是放柔了几分。伸着手,试图重新将她那纤细的手握住。
  赵懿懿抿着淡樱色的唇瓣,沉默不语。此事论起来,确实是她理亏多些。
  可自己解下来的玉佩,不过半日,又回到了身上。稍一想想,就能将人气得头晕脑胀的。
  “我才给了他们做彩头,你又跑去赢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舍不得一块玉佩,连这都非要拿回来不可。哪有陛下这般叫人难做的。”
  说着说着,她不禁有些委屈起来,一双杏眸蓄了雾气,含嗔带怨地看他,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一想着今日之后,整个洛阳城都要流传皇后小气的消息,赵懿懿更是气得眼尾泛红,用力推了那人一把。
  顾祯看着她睡得有些散乱的发丝,稍有蓬松,却丝毫不损一张娇颜。
  看了片刻,旋即轻笑道:“你放心,朕以懿懿的名义,将众人都赏赐过了。既得了赏,谁还敢说你小气?”
  “即便要议论,那也是该议论朕,连皇后的一块玉佩都不肯放过。”
  赵懿懿瞪他:“你还知道?”
  顾祯眼中蓄了些柔色,伸臂将她半揽在怀里,深邃凤目里,是罕见的笑意:“朕行事磊落,光明正大赢来的这块玉佩,谁让那些人比不过朕?皇后连这也不许么?”
  半边脸儿埋在坚实宽大的胸膛上,耳朵贴在上边,甚至能听到里头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往外扩散,如同他正在向外诉说的情意。
  “你总是有许多理由。”赵懿懿闷声说了一句,一手轻柔按在他胸膛,稍稍一推,身子向后仰了仰,抬着头看他。
  顾祯低下头,与她额抵着额,低低笑了几声:“果然,这玉佩还是懿懿戴着好看些。”
  外边下着雨,寒气直往殿中钻,赵懿懿摸着他身上衣衫,却是一片干爽,眼中不禁带了些疑惑。
  似是瞧出她的不解,顾祯低声解释:“朕方才,在外间熏了会火,才进来的。”
  伸手拍了拍怀中的人,顾祯道:“好了,该睡够了,先起来用膳,用过膳了再睡。”
  晚膳已经摆好,热气腾腾的,甫一出寝殿便闻着一阵扑鼻香气。
  顾祯给她盛了碗汤,赵懿懿却惦记着赵端端,秀眉轻蹙。
  “端端呢?”她轻声问,“方才投壶,陛下可见着她了?”
  想着赵端端红了一圈的眼眶,顾祯莫名有些心虚,执箸地跟着动作一顿,面不改色道:“玩得挺好的,没几个人玩得过她。”就是被姜嘉言连累惨了而已。
  赵懿懿稍稍放下了心,眉眼弯了弯:“她还是孩子心性,一会儿像个大人似的,一会儿又比谁都计较。今日她本来说想要这个玉佩,不成想,被陛下给抢去了,一会少不得安抚一番,才能消停消停。”
  她说什么,顾祯都一一应了,不见半分不耐之色,也不见半点儿不悦。
  可越见着他如此,赵懿懿却越发的烦躁,心头便窝了一团火,亟待发泄出来。
  再次听着他柔声答好时,她终是忍不住搁了食箸,用力攥着拳去压心头的火气。
  到底还是没能压住:“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不想说话,便不说就是了,何必如此敷衍?又何必这般强求?”
  顾祯愣了愣,无措地看着她,喉间半晌没能发出一个字。
  他想说自己不是,想解释给她听,却又无从开口。
  从前旧事横亘在那,面对她时,许多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块玉佩,本就不是妾身所求,陛下非要拿回来给到妾身,妾身也受了。”赵懿懿凝眸看他,声音淡了些,“陛下什么性子,妾身能不知道?弄成这副样子做什么。”
  顾祯眼神暗了暗,心头泛着一阵苦涩,轻声道:“可朕从前的样子,你不喜欢了。”
  她道:“陛下到底是真心应着,还是在敷衍?”
  顾祯一时慌了神,急切解释道:“懿懿,朕没有……没有敷衍。”
  此刻他终于知晓,原来不被喜欢了,做什么都是错的。
  从前的他脾气那样坏、那般敷衍搪塞,有时厌烦之情甚至溢于言表了,懿懿仍旧喜欢。如今他收敛了脾气,软了态度、甚至连性情也改了。
  可懿懿不喜欢。
  顾祯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懿懿真的不在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