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魔神他慌了 第43节
  一道闪电撕裂天幕,最后一道劫雷已经酝酿成形。刺目光芒下,她胸前悬着的那枚双鱼玉佩急促闪了闪也无人察觉。
  劫雷以吞天撼地之势劈下,她只一人一剑,顷刻便被吞没进光里。同劫雷迎面正对上那霎,苏漾似是听见身后有人唤她——不止一人,仿佛许多她熟悉的声音汇在一处,一同呼喊着她的名字。
  她下意识想回头,胸前玉佩一烫,一双手搭上她双肩,微微用力按着,阻止她转身回头。
  熟悉的气息侵染过来,那人右手顺着她执剑的右手向下,同她一道持剑,俯首在她耳畔低声对她道:“往前看,别回头。”
  暴烈雷光悉数压下,她手中长剑一寸寸碎裂开,最终只留下剑柄处一小截剑身——她握着残剑,半步未退,残剑断裂处折射着凌厉白光,凭一把残刃,竟当真撕出了一线生机。
  她的道就如此,容不得迟疑退缩,只凭心上一抔纯然清澈,只管向前。
  雷光湮灭,迎劫台一阵清风拂过,天朗星稀。
  苏漾被苏浔扶起来,在一片关切声中回头望了一眼。
  迎劫台空空荡荡,哪有司景行的影子。
  兴许是她今日见他见得多了,才会有这样的幻觉罢。
  两年后。
  苏漾闭关两年,闭关结束刚出来没两天,便接到剑冢试炼的消息。
  这消息她两年前便从陆昱珩那儿知道了,是半分也不意外。
  辰满替苏漾端了一盏樱桃酥酪来,见她正在擦手中配剑,便凑上去看,“公主这把剑比上把要好看一些。”
  剑是苏浔替她挑了几把,她从中选了一把最趁手的。苏漾用剑柄敲了下她的头,“好不好看另说,前两日我还同望南姑姑说起来,辰寒这两年精进了一个小境界,你呢?”
  辰满捂着头,可怜巴巴望着她:“公主这么厉害,又有望南姑姑守着,我和辰寒照顾好公主的起居,能哄公主开心些就好了,修为嘛,够用就行。”
  苏漾瞥了她一眼,将剑收入剑鞘,拿过一旁的樱桃酥酪来尝了一口。
  她微微皱了皱眉。
  她闭关两年,这两年除了丹药灵露,旁的没入过口。是以她的口味仍停在两年前,两年前被司景行的手艺养刁了的嘴,这两日乍一吃回望辰宫惯常的手艺,还略有些不适应。
  不过迟早要适应的。
  苏漾又吃了两口,既然已经想到了司景行,她便随口问了一句:“神君这两年可还留在忘忧山?那边人手还够么?”
  辰满觑了一眼她的神色——她本估摸着,公主前两日刚出关时没问起神君,兴许是还在意着,往后也不会再问了的,这两日才小心翼翼不敢在公主面前提及神君。
  但见公主如今坦荡问起的样子,她又觉得,公主似是真的放下了。
  辰满嘀咕了一句:“公主闭关这两年,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话音刚落,又立马回道:“神君两年前便回了惊天境,再便没什么消息了。”
  “望南姑姑先前还担心,说试炼的地点恰恰定在剑冢,神君又回了惊天境,倘若碰上,怕会影响到公主。毕竟公主一举跨入破心境,到时候怕是会有许多眼睛盯着,片刻疏忽不得。”辰满语气轻快补了一句:“不过公主已然忘了神君,这样应当不会影响到公主的试炼。”
  苏漾手中银勺顿了顿,勺上乳白莹润的酥酪跌回盏中,她便顺势将银勺搁下了。
  其实……她不算是忘了司景行。
  闭关这两年,她日夜参悟剑意,将问雪九式从头至尾重新悟了一遍,有时实在是太累了,她心神一松便会睡过去。
  往往这时,她就会梦见司景行。
  初时梦到他时,她还会抗拒,明知是梦,宁肯伤到自己,她也要挣扎着醒过来。后来渐渐她便接受了一些——毕竟只是梦而已,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关于他的梦境杂乱无章,有时是在忘忧山,有时是在重圆梦中那座魔宫,有时是他们之间真切发生过的事儿,有时又显得有些荒诞。
  譬如有回她竟梦见,重圆梦中最后那场大婚进行了下去,他同她结契,礼官恭谨奉上那对傀儡木偶,她不愿伸手去接。
  司景行将木偶拿在手中,摩挲了两下,抬头看她,同她说,这对木偶是他亲手雕琢成的,没有半点假他人之手。
  苏漾本就知道这是场梦,听到这儿,更觉得荒诞得有些好笑——魔宫中那个司景行怎么可能亲手做这些呢。
  他将那只女偶递到她面前,她依旧没有动作,两人便这样僵持住。苏漾不愿再这样耗下去,便想强迫自己醒过来,回到现实中。
  他似是看破了她的意图,轻笑了一声,“你也知道这只是一场梦。一场梦而已,接过去,有这么难么?”
  他那双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太深,深到似是刺了苏漾一下。她立刻便醒过来。
  梦醒时不知为何,她手中竟抓着胸前那枚双鱼玉佩。
  不过这两年里,她做梦的频率是愈来愈少的,快要出关时,已经近一个月没梦到过什么了。
  “公主?”苏漾久久不出声,辰满没忍住在她眼前晃了晃。
  苏漾回过神来,想起那些梦,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于是她拿起一旁的配剑,“我出去透口气。”
  她已经许久没出过望辰宫,这样漫无目的地出来闲逛一会儿,心情显然好了不少。
  她坐在一株参天银杏下,百无聊赖地凝气去打高处枝丫上的银杏叶子。
  打下几片来,下一道气刃击过去时,便是不同的手感——下一刻,有团白花花的小东西自高处坠落下来。
  苏漾眼疾手快接了一把,入手触感毛绒绒的一团。
  小东西体型不大不小,抱在她怀中刚刚好。
  她一时怔然,将怀中窝成一团的小东西举起来左右看了看。
  还好,方才那道气刃并未伤到它。
  她一向喜欢这些有柔软绒毛的,既然与她有缘,不如就收在身边当只小灵宠。
  可就在这时,小东西似是不喜被她这样半掐举着,不满地“嗷——”了一声。
  这之前,因着是从树上坠下来的,苏漾以为它是只白猫,可它这样一叫,便有两分像……白虎。
  苏漾微微眯起眼睛,“你是幼虎还是白猫?若是前者,巧了,同我一个故人撞种,你现在跑还来得及。”
  小东西荡了一圈的尾巴一顿,语气不善地“喵”了一声。
  苏漾放下心来,想必它只是只脾气暴躁的白猫。性子不好,连叫声都同旁的狸奴不一样。
  她揉了两把它的毛,想了半晌,认真道:“那你以后,就叫嗷嗷吧?”
  小东西几乎炸开毛来,苏漾娴熟将它的毛顺回去,没留意到它的爪子在她衣襟前悬着的玉佩上掠了一下。
  玉佩急速闪了闪,又平息下去。
  月数以来它渐渐黯淡浑浊下去的色泽霎时又重新莹亮起来。
  第53章
  苏漾将嗷嗷带回望辰宫没多久,渊境便传了信,请学宫这一批的各境少主早日动身前往惊天境,试炼开启在即。
  狸奴手感太好,她又刚抱回来,正是爱不释手的时候,想了想便抱着嗷嗷一同去了惊天境——闭关这两年她破心境已稳,在试炼中保全它应该不成问题,再说惊天境机遇多一些,有了上回小白的教训,她这回一定早早给嗷嗷开灵智。
  想到小白,苏漾垂下眸子,揉了揉嗷嗷的额顶。
  在她手掌下眯着双眼的嗷嗷感受到她的情绪,倏而睁开双眼,毛绒绒的尾巴端儿扫过她下巴。
  它的尾巴翘起来,长长的毛绒绒的一条,看起来手感就很好。苏漾一时手痒,不自觉手已经伸了出去——嗷嗷却早有预料似的,尾巴卷了卷就垂下去,巧妙避开她的手。
  苏漾遗憾收手,继续尽职尽责挠着它额头和下巴,看着它慢慢眯上眼,尾巴在身后动了动。
  她的手也跟着动了动。
  下一刻,她眼疾手快伸手顺着从尾巴根一路摸到尾巴尖儿,而后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它。
  白猫从她怀里跳出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知怎的苏漾就从中品出了两分忍辱负重的意思。不等她多想,它就尾巴一扫,回过头去走了。
  脾气还挺大。
  苏漾看着它走远,开始琢磨带点什么吃食给它进剑冢后吃。
  苏漾一人一猫被望南姑姑送到惊天境时,几乎已经忘了惊天境里她还有位故人在。
  剑冢的入口被渊境派来的几个负责试炼的撑开,只有各境少主能进去,望南姑姑被拦在外头,苏漾领了身份牌和任务书,同望南姑姑挥了挥手示意,便大喇喇抱着嗷嗷往里进,看守入口的只多看了她一眼,并未拦她——不过是只没什么攻击性的普通狸奴,不算干扰试炼秩序,没什么好拦的。
  却是苏漾在抬步进去前微微顿了顿。
  她不动声色打量了守在入口处的四个人一眼。
  眼前这四人中有两个已至大乘期大圆满,离邀天境不远了,余下两个也是大乘期中期以上。
  各境的邀天期大能其实屈指可数,除了各境境主境后外,修为能达到邀天期的,大多身居要职,若不是太紧要的事儿,断不会离开,一旦调动,甚至会吸引各境的目光——望南姑姑这样的算是例外,云境统共就她和苏浔两位少主,她又不算叫人省心,望南姑姑才会奉命在她当年成婚搬出望辰宫后专门跟在她身边。
  不止邀天期,大乘期大圆满也断不会是什么闲职。
  试炼一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但不该会叫渊境重视到派出这样境界的人来负责。
  何况,这四位只是守着剑冢入口,大概也不是真正负责试炼的。
  渊境对这次试炼,有些重视得过了头。
  不过,也兴许是陆昱珩在,而且此次地点是在剑冢——剑冢入口不是那么好寻得的,渊境早了几个月便来剑冢里布置,阵仗颇大。饶是这样,也控制不住原本的剑冢入口一直开着,只能硬生生多撕开一道入口,派人一直守着。
  苏漾抬步迈进剑冢,灵力屏障轻车熟路罩住她和怀里的嗷嗷。
  她本以为嗷嗷初入剑冢,这里罡风肆虐,多少会有些不适,正小心抱着它准备安抚,一低头却正对上它显得甚至有些百无聊赖的双眼。
  一人一猫都愣了一愣。
  下一刻,怀里的白猫毛都炸开,寻求安全感似的贴住苏漾蹭了蹭,苏漾顺理成章替它顺毛,心里刚升起的一点怀疑马上被它入手软乎乎毛绒绒的触感抚平。
  苏漾替它结下单独的法印,让灵力屏障牢牢罩在它身上,方将它放下,腾出手去看刚领到的身份牌和任务书。
  身份牌是块常见的法牌,通体白润,材质更类似玉石,正面刻着“苏漾”二字,反面是“云境”。
  这样的法牌各境的幻境试炼中也常用,有传送符阵的作用,只消将法牌捏碎,法牌所关联的那人便会被传送到外头布阵的地方,是种常见的淘汰手段,也算是一道保命牌——试炼中情况复杂,若是应付不来,可以自行捏碎脱身。
  寻常比试中,都顾及着分寸,胜者的目标只有这块法牌,只要将法牌抢过来捏碎,将败者淘汰出去便是。可试炼不同,当年陆昱珩特意提醒过她,各境少主从前折在试炼中的,也不是没有。
  试炼中的情形传不到外头去,若是抢到了身份牌,却不捏碎,那败者就失了脱身的机会,就算将人杀了,也无人知晓是谁做下的。
  苏漾掂了掂身份牌,既然收不到乾坤袋里去,她索性贴身收在怀里。
  任务书写得简单,只是在剑冢中寻赤霄剑。苏漾在看见“赤霄剑”三个字时怔了一怔,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浮现出司景行把着她手,握住赤霄剑柄的样子。
  赤霄剑为上古名剑,却至今无主,他们此行便是要从剑冢万剑中寻到赤霄剑,解开赤霄剑封印。
  赤霄剑封印解开后七日,试炼结束,届时赤霄剑在谁手上谁就是魁首,余下的人按照出局时间定排名。魁首的彩头,便是赤霄剑。
  苏漾心里有数,将任务书收起,从地上将一直懒散窝在她脚边的嗷嗷抱起来,随意选了个方向走。
  任务书上写的很明白,其实这场试炼该是从第一个人找到赤霄剑,并解开封印才真正开始——谁解开的封印不重要,最后剑留在谁手中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