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92年 第20节
  今天,周来贵又买了个羊腿子回来下粉丝。本地的山羊口感好是好,就是味道特别膻,刘芳放了大料,又倒了点白酒,最后还撒了香菜,都没能完全盖住味道。不过周来贵跟刘翔就好这一口羊肉味,觉得喷香。
  周宝珠不喜欢这个味道,但锅子里的豆腐白菜好吃,她也跟着吃了两大碗饭。
  做饭的刘芳见家里人吃的开心,自己也欢喜。
  等用完晚饭,一家人就围在灶门口边上做头花。还没弄几个,就见有人推开厨房门走了进来,见他们一家人大过年边上还在干活,就笑道:“刘芳,来贵,你们也太能挣钱了,一年忙到头还不够?这都过年了,也该歇歇了。”
  来者是客,刘芳起身给他们倒了热水,也将果盘拿了出来,里面放了瓜子花生跟油炸的山芋干子。他们也未客气,吃着东西,客套了几句话,就喊周来贵出去打牌。
  每逢过年的时候,村里打牌的风气特别重。几乎是全村参与,有的一家老小恨不得都上桌。还有人一年忙到头,攒了点血汗钱,最后就都输在赌桌上了。
  在周宝珠的记忆里,每逢过年,村里总有几对夫妻要打架吵嘴。不是在赌桌上吵,就是输了钱回家吵,还有的吵着吵着,把牌桌子给掀翻了的。
  可就是这样,这赌博的风气也没改掉。
  周来贵对打牌不感兴趣,刘芳就更别说了,两人开口拒绝,村里人却不答应,直接道:“哎呦,刘芳,你也真是的,一点忙到头,该歇歇了。咱们村里玩牌,不就是凑个热闹,放心好了,玩的不大。”
  来的人多,不仅嘴上说劝,还有人一左一右扯着周来贵的胳膊,要把他架出去玩的。
  周来贵虽不乐意,可人家笑颜上门,又是大年边上的,他也不能发火,只能说着好话讲着道理。
  “好了好了,晓得你忙。可是再忙,玩会牌的工夫也没有?刘芳,你放心,待会儿我喊我家老婆过来给你帮忙,不会耽误你们过年的。实在不行,我们几个玩完牌,也来给你打下手。”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刘芳实在不好拒绝。周来贵见他们一副非他不可的样子,就问道:“那你们先说好,玩到几点,打多大?”
  “一分钱一张牌,大关一块,小关五毛,炸五毛。放心好了,就随便来的玩玩,十点一到,咱就睡觉。”
  “那说好,十点一到,就歇了啊。”没奈何,周来贵只能过去玩玩。
  众人都说好,招呼着周来贵就出门。
  “爸爸,珠珠也要去。”周宝珠一把抱着周来贵的大腿,吵嚷着也要跟着去玩。
  打牌?这事儿,她熟呀。
  村子里也没什么讲究,小孩子们打牌的也不少。见周宝珠缠着周来贵也要跟着玩,大伙儿就说带着一块儿去,到时候让自家的女儿陪着说说话。
  就这般,周来贵抱着女儿到了林家。此时,他家里的牌桌子已经收拾好了,因着天冷,就在厨房里头玩。屋子小,人多,反倒暖和。
  周宝珠没跟林家的孩子到房间里玩。而是坐在周来贵的旁边。
  小屋子里挤了九个大人,但玩牌的只有四个,分别是周来贵,林大强,张老三,以及赵得五。喊人最积极的周来民不过是爱凑热闹,站在一边看牌,并没有参加。
  周来贵喝了口热茶,暗道:“这打的什么鬼牌,对面三个全跟他不对付?这架势,难不成是想赚他的钱?”
  此时,周来贵有些后悔答应来玩牌了。
  张老三看出周来贵的不乐意,直接笑道:“来贵,咱们可是说好了的,要玩到十点的。你做生意的人,可得讲个诚信。”
  一旁的周宝珠也察觉到了不妙。
  暗道,她爸怕是被套路了。
  不过也好在村里人打牌不抽老千,顶多是他们三人联手针对爸爸一人。看这架势,对面三人肯定事先说好了,就等着坑她老爸。
  作者有话说:
  早安呀~
  (*^▽^*)
  第36章 加更
  周来贵心里明白, 自己今日怕是要被三打一了。他如今也没什么想法,就盼着少输点。挣点钱不容易, 他可舍不得送给别人。
  周来贵没什么兴致的抓着牌, 就算牌不错,他也没有赢钱的想法。虽然老话讲了,输人不输阵, 可如今这个局势,他屁股碰着椅子的那一瞬,基本上就定了输赢。他想着, 自己不能吃亏, 就让林大强拿了苹果橘子出来给周宝珠吃, 接着他又把果盘放在自己边上,准备靠吃东西, 能少亏点是一点。
  不时,周来贵抓好了牌, 运气不错, 都是大牌,只可惜不连趟。周宝珠记性好, 当即就算好了对家手里的牌。就这么打了两轮牌,周宝珠大致摸清对家手里的牌了,在周来贵准备出连对时, 提前将最大的单只扔了出去。周来贵来不及阻止,又舍不得说女儿不好,见对方问他要不要这么出时,点头道:“就这么来。”管他呢, 反正都是输, 要是宝珠想玩, 给她玩也行。
  坐周来贵下手的张老三不高兴的嘀嘀咕咕道:“这打的什么烂牌,算了,不要。”
  张老三不要,另外两个竟然也不要,周来贵高兴道:“真好,再打一只出小关。”这样,就算输了,也只是输几分钱,亏的起,亏的起。
  周来贵又想打联对,周宝珠没理他,又扔了张花牌单只。张老三这下有点不高兴了,他手里的大牌都是联对,要是拆散了,后续就接不到牌带小连趟。
  “周来贵,到底是你打,还是你闺女打啊?真是的,小孩子家家的,打什么牌?大强家的,把孩子抱出去玩去。”张老三心里不高兴,说话语气就有些重。
  周来贵当即不爽道:“张老三,你叽叽歪歪什么,我闺女,轮的到你来说?要来就来,不来拉倒,我正好回去吃饭。珠珠,你坐椅子上,这牌,爸爸给你打,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赢了算你的,输了,算爸爸的。”
  周宝珠不曾想还有这样的好事,也没客气,直接坐在椅子上,笑道:“爸爸,打牌好玩,珠珠喜欢玩。”
  周来贵觉得不好,本想教育闺女赌博不是一桩好事情,但考虑此时还在林大强家,就把话头都咽了回去,想着等闺女输了钱,他回去才好借此事慢慢教她。
  张老三有些不爽,还想说话,但林大强跟赵得五制止了他。他们的目的不就是赚点钱么,管周来贵家是谁上桌子。周宝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不就瞎出出么,赢她的钱,还不轻轻松松的。
  三人交换了眉眼官司,就故意说道:“来贵,虽然你家闺女替你上场,可要是输了钱,可不作兴赖账的奥。”
  别他们好不容易赢点钱,周来贵借口小孩子不懂事,把钱都给要回去。这事儿,他们可不依。
  周宝珠听着他们讲话,也不插嘴,就乖乖的坐在那儿。因为手太小,牌都抓不好,松松散散的,仿佛随时要掉桌子上似的。
  几个大人说好了话,定好了规矩,活动继续。
  周宝珠继续打着牌,因出的都是大牌,把下家张老三的牌拆的零零散散,好好的对子都成了单支。
  他们原计划是三打一,哄点周来贵的钱买酒喝。谁知道,第一把就输给了个五岁孩子。
  他们强笑道:“打牌就是这样,先赢不算赢,后面赢钱的才叫赢。”
  周宝珠笑笑,也不说话,继续打牌。
  周宝珠并不理牌,大牌小牌一通乱放,周来贵在边上看了好久才能理清楚。他本想替女儿拿牌的,谁知道女儿随便看了一眼,就把牌反盖在了桌子上。
  张老三等人以为周宝珠是在瞎玩瞎闹,心里高兴,面上还装作大度的样子说道:“来贵,别说我欺负孩子,你看我,出个单张黑桃三,可是好心带你女儿的牌。”
  周来贵没理他们,周宝珠直接打了张二,见没人要,则是三带二,还是无人要,得了,直接趟子到底,小关一家,大关两家。
  这一把,周宝珠赢了两块五毛钱,不免有些得意的看了看周来贵。周来贵只以为是女儿运气好。可紧接着几把牌,周来贵算是明白了,他家宝珠绝对不是靠运气赢牌的。
  周宝珠连赢十把,将对家桌上的钱全赢到自己身边了。围观众人也都张大了嘴,不晓得说什么。林大强的媳妇本想站在周宝珠身后看牌,然后按照之前说好的法子,悄悄把牌告诉他们的。可谁想到周宝珠根本不把牌抓手上,扫了一眼,直接盖在桌子上。
  林大强媳妇伸长了脖子,也没看清楚啥牌。
  从七点打到了九点,风水就一直没挪过窝,再烂的牌到周宝珠手上,她也能扭转回来。林大强等人急了一脑门子的汗,这会儿已经不舍得再拿现金出来赌了,都是翻拍计数,报空账。
  故而,周宝珠不仅赢了一桌子钱,还赢了一堆空账。对此,周宝珠也不是很在乎,她今日的目的就是把这帮人打怕了,打蔫了,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找爸妈赌钱。
  周来贵斜坐在闺女身边,翘着二郎腿,剥着芦柑吃,一边吃一边道:“哎呦呦,打个牌,怎么这么磨蹭。怎么着,你们是输怕了,想拖延时间?”
  张老三听了这样的风凉话,当即按不住自己的脾气,高声道:“喊你打牌,你让个孩子上桌,是怎么回事?不玩了,老子不玩了。”妈的,这小丫头子也太厉害了,玩到现在就输了一把,还只输了一分钱。
  “张老三,你要是玩不起就早点说。孩子怎么了,孩子不还是照样把你们干趴下?你们要是不服气,成啊,喊你们家孩子上桌就是了。我反正无所谓,钱都带来了,你们赢不回去,怪谁?”周来贵又是嘚瑟,又是欠扁道。
  周宝珠拖着下巴,也不吵架,也不骂人,就静静的等着对家出牌。
  林大强一见周宝珠这乖巧的模样,就觉得牙疼的厉害。说实话,这孩子打牌规矩好,也安静,不像有些人,打个牌能把人耳朵给吵聋了。可规矩再好,他也不想跟他堵了,这才两个多小时,已经输了十块钱现钱了。
  “叔叔,你们还玩吗?”周宝珠打着哈气,有礼貌的问道。
  张老三抽了抽嘴角,一脸讨好道:“宝珠呀,你是不是困了?要不这样,你把牌给你爸爸玩。叔叔下次再陪你打啊。”到时候打不来钱的。
  “叔叔,宝珠不困,就是觉得打牌不好玩。叔叔的牌太差了,手里连个趟子都没有,最大的是个单支a。”周宝珠故意说道。
  张老三一愣,这孩子怎么知道他的牌的,难道有人告诉她?他看了看背后看热闹的周来民,当即恍然大悟,而后怒冲冲道:“妈的,周来民,你是不是帮小丫头作弊?好哇,老子还在想呢,怎么还玩不过一个五岁的丫头片子,原来是你背后搞的鬼,看老子不打死你。”说着,张老三猛的站起来,拿起拳头就打周来民。
  周宝珠晃着脚丫子,撑着下巴看热闹。
  来民伯伯心思不好,帮着外人拉爸爸赌博,被打也是应该的。
  周来民脸上挨了一下子,当即火道:“放你娘的狗屁,之前不是说好了,咱们是一伙的。到时候赢了来贵的钱,咱们几个一道买酒喝。呸,现在输了钱,怪我?我还没说你们废物呢,连个孩子都比不过。”
  “周来民,你闭嘴,胡说什么。”赵得五忙开口制止他们吵架。说完,还看了周来贵一眼,僵硬的笑了笑,想解释,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周来贵又不是傻子,早就猜到了。不过此时,他仍装作一脸气愤的模样道:“好哇,打个牌,你们还想以多欺负人少,真忒不要脸了。”
  “周来贵,你好了,那你闺女赢了二十多块钱了,你少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张老三最是不屑周来贵,当即气着回骂道。
  得了,这牌看着是打不起来了。张老三输了钱,不觉得是自己不对,就把问题推到别人身上,整个人就跟被点燃的爆竹似的,又爆又燥。
  周宝珠不让爸爸吵架,而是抽了空隙,慢悠悠道:“宝珠是好孩子,才不会作弊的。叔叔要是不放心,那咱们再比比?来民伯伯,你们换个地方站着呗。”
  张老三不信自己打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当即就道:“好,就照之前说的那样,玩到十点。来民,还有你们,都别围我这边,真是的,也不看看自己的运气,把我的好风水都给带走了。来贵,你们今个赢的也够多了,这样吧,我跟你女儿换个位置,怎么样?”
  这赌博的人最是讲究个风水,运气啥的。周宝珠不在意这些,但是也不想白白被人占了便宜,当然,她的目的也不是赚钱,而是让他们吃个教训,以后不敢再想法子坑爸爸。
  “叔叔,可以换位子的。不过,你们都是大人,不是小孩子,之前欠的债,可以先给我不?”周宝珠声音软萌,说话也慢条斯理的,不疾不徐。可饶是如此,张老三等人还是有些不痛快。可再不痛快,他们也不好意思欠一个孩子的钱,只能慢慢吞吞的解开外头,从衣服里头掏了把钱出来补给周宝珠。然后想了想,拿了两张十块钱出来压桌子。
  在村里有这么一个说法,讲财神爷最爱锦上添花。打牌的时候,谁面前钱多,谁就赢的越多。谁要是抠抠索索,桌面光光,铁定最后输的口袋空空。
  为了拦住财神老爷,张老三等人把兜里的大钱都拿了出气,就希望能压住财运,留住财神爷。
  对此,周宝珠没有任何想法,就随他们高兴去了。
  第一把,周宝珠放了个水,输了两分钱。
  赢钱的张老三扬眉吐气,越发觉得自己刚才做的都是对的,还对着周来民吐了两口吐沫,不停地讲他这人晦气,运道不好。
  周来民气的面色通红,握着拳头就想打人,最后被人劝了下来。可就这样了,他还是不想走。
  第二把,周宝珠又放了水,输了一分钱。
  又是张老三赢,他一边洗牌,一边抖了抖腿,觉得财神老爷到他家来了。
  等到了第三把,周宝珠就懒的放水了,直接通关三家,气的张老三脸红脖子粗。
  张老三不信邪,觉得肯定是自己原来的位置好,风水转到那儿去了。吵吵嚷嚷着,要再换个位子。
  周宝珠也好脾气的答应了。
  只可惜,接下来,林大强再没洗过一次牌。三十分钟不到,三人桌子上的现钱又输了个干净,至此,他们再也没了跳脚的力气,一个个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叹大气。
  跳脚,还能跳什么脚呢?位了换了十几把,不顶用。身后面看热闹的人也被赶走了,所以周宝珠不可能作弊。后来他们还担心周宝珠会不会是洗牌的时候作弊,就改了规则,赢家不洗牌,由输钱最多的洗。妈的,搞的他们不仅输钱,还得洗牌,啥破好处都没捞着。
  此时,赵得五后知后觉道:“宝珠呀,你告诉叔叔,你怎么老是赢?你要是告诉我,叔叔明日给你买大白兔奶糖。”
  此时此刻,一屋子的人都好奇的看着周宝珠。就是周来贵,也觉得奇怪。
  要是论运气,宝珠这运气也太好了。
  “很简单的呀,就这么几张牌,一算就能算到奥。”周宝珠直接把自己会算牌的本事说了出来。
  是的,先赢他们的钱,再炫一把算牌的本事,想来,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框爸爸赌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