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 第67节
  她几天前在心理治疗最后想起的那一部分,再一次的朝她扑来,让她感觉到窒息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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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刀预警……
  第86章 破茧(八)
  陆衎今天一早支开了祁亦言后,有事要向程国梁报告,在他的办公室看到赵玉华。她坐在那,手里拿着一张折叠过的纸巾,看见他来时,抬起头就看到眼睛红了一圈。
  程国梁刚要起来倒水,陆衎立马就过去接过杯子,然后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一边问:“赵姨,你怎么来了?”
  他带着亲和的笑,但是黑眸却泛着精明的光,他不傻,他知道一切和季奇山有关。
  其实从后面几次治疗岑歆就看出来,他所谓的私心,不单单是因为岑歆会让他想起自己的女儿。
  赵玉华低下头,却沉默着,程国梁在一旁咳了下,示意陆衎,陆衎却像没听见似的,凑过去和赵玉华聊说问:“赵姨,今天你一个人来的?季医生呢?”
  程国梁沉下眼,大步走过去,赵玉华却开口说:“老季他,他突然不见了。”
  送走赵玉华后,陆衎又折回来找程国梁,程国梁好像预料到一样,他一进门就说:“陆衎,程实没死。”
  陆衎停下动作,他站在那,很快就蹙起眉,又大步走到他跟前问:“他是那个警方派去的卧底?可是,我记得那个任务,车上的人都被炸死了。”
  程国梁叹了口气,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资料,递给陆衎:“其实当年我不相信他死了,我也一直没有放弃过调查。他虽然不是我亲弟弟,但是,我们也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更何况当年要不是他父亲,我爸可能早就没了。我们关系一直很好,所以当岑泊远告诉我们,程实叛变的时候,我是不信的。”
  “他卧底在一个组织中,他们主要跨/国/贩/毒,后来我们查到还有人/口/贩/卖和器/官走/私。原本在他们码头交易的那次,我们就准备抓获,但是当我们去到那里时,反而被包围,他们提前伏击,我们牺牲了四个人……”
  陆衎看着那一页页的报告,直到翻到季悦的照片时,才问:“他就是和季悦订婚的那个人?”
  程国梁点头:“他喜欢季悦,我们承诺他,等任务结束他就可以直接转正,两人也定了日子结婚。但是当时我们已经发现了他可能叛变,季悦也发现,她主动要求参与那次行动,扮成梁嘉。”
  陆衎听到岑歆母亲的名字,他连忙翻到岑泊远的资料,突然手一僵,他不敢置信的抬头问:“梁嘉和梁易堃,他们是兄/妹?”
  程国梁点头:“同父异母,梁嘉是梁泽情妇生的女儿,他保护的很好,几乎没有人知道。我也是自己调查这么多年,前几天才向你父亲求证的。这件事只有你父亲和岑泊远知道,岑泊远在梁泽那卧底的时候,结识梁嘉,他出色的完成任务后,把梁嘉带了出来。而梁嘉,掌握了他们几乎所有的犯罪资料,所以梁泽那个团伙全部歼灭。那个案子,轰动一时,警局这边考虑了很多,最后决定隐去了梁嘉的这部分。”
  “这也是岑泊远的要求,只是我们都没有想到,岑泊远留给梁嘉那份保命的东西,最后成了催命符。程实应该是知道了这些事,再加上季悦的死,他原本就是很偏激的人。而且,我后来才知道,他不是真的背叛,他是查到梁嘉的身份,想利用梁嘉出现,找到那份档案后,把所有的人一网打尽。”
  所有的对与错,都被时间吹起的漫天黄沙,一层层掩盖,可是,当风浪再次来临时,所有的一切总会破茧而出。
  陆衎听完所有的事情后,他的第一反应,如果他们是兄妹,那么目睹了一切的岑歆……
  难怪她害怕想起,难怪她那么害怕面对,难怪她那么恨……
  祁亦言打来电话的时候,陆衎已经全然不在乎他的威胁恐吓,但是当他听见祁亦言说:“梁易堃在医院,我来见到他之前,岑歆来过。”
  他们,见面了,但是岑歆什么都没说。
  陆衎慌了,他连忙打电话给岑歆,她没接通的每一秒都仿佛像煎熬一样,直到听见她的声音:“喂,怎么了?”
  她的声音正常,呼吸正常,一切都正常。
  陆衎紧紧的握着电话,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说:“陶哓哓不见了?”
  “恩,她是自愿跟他们走的,陶哓哓给我留了信息,我待会发给你。对了,祁亦言有打电话给你吗?”
  “打了。”
  “岑歆。”
  陆衎想问,你见到他了吗?你怎么样?你想起了多少?你还好吗?
  可是,一句他都问不出来。
  “你想说什么呀?”
  “没什么,对了,今天下午想吃什么?”
  岑歆思考了一会,报了一堆的菜名,最后又说想吃火锅,陆衎却一一记下。
  最后要挂电话时,陆衎突然说:“岑歆,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啊??”
  “我爱你,以后每天都给你说一次。”
  希望,你也能爱我,爱我的部分,能盖过对他的恨。
  岑歆握着手机的手一抖,她小心翼翼的走到窗前,一点点拉开被自己关死的窗帘,看着光一点点照亮房间,说:“警察叔叔,你是想用这个来逃避做饭吗?不说了,肉麻死了,我待会出去买菜,我们吃火锅。”
  “好。”
  岑歆挂了电话,她重新出了房间,客厅很明亮,汤包还在窝着睡觉,安静的瘫在地上,晾肉似的。
  其实从医院出来后,整个人是恍惚的,那强烈的恨意充满了脑海。
  最后一次她去程医生那里治疗时,进行了深度催眠,她彻底的看到自己最害怕的记忆是什么?
  梁嘉跪在地上,她狼狈的拉着梁易堃的裤脚,求他放过她们,听见她说,哥哥。
  岑栖一瞬间就崩溃了,岑歆紧紧的抱住了她,一遍遍的说:“我会杀了他,岑栖,求你,求你,我们带妈妈一起离开……”
  梁易堃笑着看她,岑歆清楚的看到他眼里的欣赏和满意,他要逼着她,成就她,让她彻底的变成一个怪物。
  她只有杀了他,全部人才可以得救,杀了他,她就彻底变成了他。
  岑歆站在满是阳光的屋子里,像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暖意,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就像那天的房间一样,满手是血。
  下午陆衎回来得早,他推开门,就看到岑歆围着一个围裙,从厨房探头出来,清秀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夕阳的光很红,撒了一地。
  “你今天回来好早。”
  陆衎放下手里的东西,刚要走到她面前时,汤包突然跑过来,拉着他的裤脚,陆衎差点踩到它,收回脚的时候没忍住,差点摔了一跤。
  岑歆倚靠在厨房的门那,忍俊不禁,黑亮的眸子弯如皎月,眼梢带着暖暖的光,晚霞在她身边一层淡黄色的薄光一样,美好的不真实。
  岑歆被他那灼人的视线看得脸颊发烫,她微微收下颌,低头捋起一缕发丝别在耳后,掩饰害羞之色。
  可是,在他陆衎眼里,她的一举一动都充满着致/命的/诱/惑,他快速把汤包拎起放在窝里,然后大步走到她面起,紧紧的抱住她。
  岑歆很喜欢他的拥抱,比起亲吻和亲密,她更喜欢这样两人紧紧的相拥。彼此的心脏隔着一层皮肉跳动,声音交织在一起,好像真的有一种两颗心交融的感觉。
  他的怀抱很有力,又温暖,他的手掌永远是干燥温热的,搂着她的腰的时候,那种属于他的体热传递到她的每一根神经,好像源源不断的放着热量。
  他所给予她的,是世间最平常的,却也是最温暖,充满了爱与善意的,再枯竭的生命,也会被他一点点的注入了养分。从此,心向光明,向阳而生。
  岑歆放松的在他怀里,说话也变得软绵绵的:“你今天好奇怪啊,到底怎么了?”
  陆衎摇摇头,松开了她,突然正色道:“我们明天去民政局吧?”
  “……”
  陆衎皱了皱眉,一脸愁容说:“你不想嫁我?”
  黑亮有神的眸子,突然变得委委屈屈,和趴在门口叫唤的汤包有的一拼,岑歆垫脚飞快的亲了下他,说:“你是在求婚吗?”
  陆衎突然眼睛一下子亮了,拉着她不放的问:“所以,你答应了?”
  “不要。”
  他一下子就像泄了气的气球,岑歆晃了晃他的手说:“哪有人求婚这样的,鲜花呢?下跪呢?还有……”
  陆衎立马四处张望,最后落在那个被自己嫌弃的假的向日葵上,一副马上就要捧着下跪的架势。
  岑歆赶忙拉住他,陆衎彻底泄气了,闷闷的说:“算了,这太突然了,高海涛说求婚表白一定要正式,不过,到时候你不能不答应,不然太没面子了。”
  岑歆笑了笑,却没有回答答应还是不答应。
  “你这表情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岑歆继续不说话,陆衎强势搂过她的腰,一手就能围过来,另一只手轻轻捧着她的后脑勺,落下缠/绵/一/吻。
  虔诚,怜惜,欢喜,心疼,以及满满的爱,都浓缩在这轻轻的一吻中。
  一点点,抚平伤口似的上药,一盏接着一盏的灯光,在前方照亮。
  陆衎担忧了几天放下心来,岑歆好像开始一点点变得明朗起来,可是,就在他找到五年前梁易堃医院的一个护士时,岑歆不见了。
  第87章 破茧(九)
  早上快十一点的时候,陆衎得到一个重要的线索,他们终于找到了梁易堃当时医院的一个护士,她叫孙兰蓉,现28岁,现人在城西一个偏僻的精神病的疗养院中。
  他们匆忙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赶了过去,到的时候,已经中午。
  疗养院的规模不大,院长名叫周志远,三十多岁,也是有名的精神科医生。
  孙兰蓉就坐在医院楼下的一个亭子里晒太阳,她穿着宽大的病服,头发剪得很短,双眼无神,呆呆的看着前方。明明还三十岁不到,但是看上去如同四五十岁的人一般,很瘦,脸颊没什么肉,仅剩一张皮,凹陷进去。她就像一棵枯萎的树,没有一点生命的气。
  陆衎拿着照片对着看了眼,完全就是两个人,难怪他们一直找不到。
  来之前在电话里,已经问了周志远,他说她变成如今的模样不仅仅是因为受到很严重的刺激没有及时治疗,更严重的是因为她被人拘禁过一段时间,中间吃了很多药,伤到脑子。经过这几年的治疗,才好转到识人识物,能说话。
  陆衎他们没有着急靠近,而是耐心等周志远和孙兰蓉交流,他们则从她零碎的话语中,记录下有用的信息。
  当医生提到医院的时候,她尖叫一声,像看到什么恐怖的事一样,浑身都躲起来缩在一起,嘴里像念咒一样,隐约能辨认说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陆衎心里是有些着急的,像她现在说的完全是用不上的。
  过了好一会,两个护士送药过来,哄着她镇定下来后,给她吃了药。然后周志远和他们对话,刚叫了一声陆警官,孙兰蓉就打翻了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陆衎。
  她的双眸很大,从照片中可以看出来当时的她可以算得上漂亮的。可现在,消瘦的脸上双眼凹进去,她瞪大眼睛时,就变得很狰狞。
  周志远转身过去,孙兰蓉突然清醒过来一样,猛得转身,冲过来拉着陆衎的手腕。
  她太瘦了,一点感受不到肉,只感觉到细细的骨头,她抓得很用力,瞪大双眼看着他说:“你是警察,你是警察……”
  林木拉住周志远,陆衎拍着她的手背,安抚她的情绪,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温和的说:“我是警察,你告诉我,你找警察做什么?”
  陆衎说的很慢,一字一句她都听进去了。
  孙兰蓉大口喘气,她说:“他还,他有气,没死,但,但,梁,梁医生说,说他,死了,我看见,他,他还活着,被,被取了,取了东西……”
  “他看见我了,不是我,不是我……”
  陆衎倒吸一口气,可是当他要问什么的时候,孙兰蓉又突然癫狂起来,整个人剧烈的挣扎,重重的推开陆衎,医生和护士很快控制住了她,给她打了镇定剂。
  陆衎等他们把她送进病房后,脸色不太好,明明得到了线索,可孙兰蓉这样是无法成为证人的。
  陆衎习惯性的掏烟,却摸到了糖,是岑歆给她买的,每个外衣她都会装一些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