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感觉有点生疏……”苏妤倏地住了口,“抱歉,彰哥不让我跟别人说这些,程小姐你别说出去。”
  孤儿院并不像别人想的那样单纯,但苏妤知道怎么样让别人认为她无害。
  她的脸红扑扑的,周身似乎都被说漏嘴的紧张氛围环绕,不管谁看都不会认为她会撒谎,程萦萦同样。
  “也是,我们才认识,”程萦萦往外看一眼,“不过陆总对陆彰妈妈一直念念不忘,能把他找回来,陆总应该也是高兴的,只不过陆总性子冷,不爱表达。”
  女孩的心思最容易猜,苏妤能不能长久待在陆家全看陆彰,程萦萦不信苏妤不担心他们父子间关系。
  苏妤表情迟疑,最后咬唇道:“程小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程萦萦脸上浮着笑意,开玩笑道:“周围没人,你问什么都行。”
  “你是不是要陆叔叔结婚?”
  苏妤声音不大,但话问得直,和那天在陆家问程萦萦是不是要找陆彰一样,让人觉得单纯好骗。
  程萦萦笑意微僵,她捂唇咳嗽一下掩饰失态,道:“怎么会想问这个?”
  “其实我那天就想问你了,总感觉你和陆叔叔好像很熟,”苏妤面上略微薄红,“程小姐,我和彰哥一起长大,了解他性格,他不会管这种大人事,陆叔叔好像也不太喜欢别人打扰,我可能没法帮到你。”
  她脸上的为难实在明显,连程萦萦都忍不住打断她的话:“你是陆彰朋友,如果他多了个妈妈,你就不怕他受委屈吗?”
  苏妤微愣,轻轻摇头道:“彰哥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她表情看起来没说谎,程萦萦不说话,好一会儿后才笑出来,她撑头道:“我听说陆彰在孤儿院时很护着你,没让你做什么重事,导致你刚来陆家时一个人出了不少意外,现在看来确实是真的,苏妤,你太单纯了,陆家比你想象厉害。你也不用担心我对陆彰做什么,也不可能,刚才的话就当做我们两人的小秘密,你别和陆总提,我也不和陆彰说,你说好不好?”
  苏妤微垂下眸,遮住表情,点头说:“我知道的。”
  这段尴尬的小插曲被程萦萦巧妙化解,两人的关系也好像拉进了一些,至少程萦萦认为是这样。
  她看人很准,苏妤是真心在为陆彰着想,至于苏妤到底是不是喜欢陆彰,不在她考虑范围,程萦萦对小女孩的思春期没兴趣。
  “说起来陆总平时在家会做什么?真的不和陆彰联系吗?”程萦萦遗憾道,“我和陆总只是勉强算认识,很多事情都很好奇。”
  苏妤道:“我不太了解……”
  一个声音蓦然插进来道:“程小姐,这种事情苏妤不好回答,陆总也不喜欢别人问私事。”
  原助理过来了。
  程萦萦手微微一顿,露出恰到好处的歉意表情:“是我多话了,陆爷爷一直想陆总和陆彰一起回去一趟,我想着苏妤刚好在陆家住说不定能劝劝……仔细想想,这事也不该我多问。”
  “程小姐以后注意就行,苏妤身体检查的时间也快到了,我们得先走一步。”
  原助理是在陆旻琛手底下工作,处事能力自然不一般,说话语气都有种公事公办的压迫感,程萦萦不动声色皱了皱眉,却还是点头道:“身体的事要紧,我可以下次再约。”
  苏妤没别的反应,她手轻轻摩挲着,慢慢摸索起身,随后歉疚对程萦萦说:“对不起程小姐,突然有事,以后再见。”
  程萦萦张口要说话时,身体倏地一冷,立即抬头看向苏妤。
  苏妤没有说话,她那双眼睛实在干净,就像没掺杂世俗的污秽,没什么异样。
  程萦萦收起疑惑道:“没事。”
  她莫名觉得自己被骗了。
  ……
  城市的霓虹灯照亮漫无边际的夜色,落在苏妤眼中只是模糊的光影。苏妤在陆家治眼睛已经有两年,算起来她也快有两年没见陆彰。
  她闭着眼睛,整个人都安安静静。苏妤心想程萦萦果然还是有本事的,不管是她装不懂把话挑明白,还是原助理过来打断她们交谈,程萦萦都游刃有余应对。
  陆旻琛身边的这种女人,只会多不会少,即使陆旻琛对程萦萦没兴趣,也不代表他不会看上下一个。
  只要他最重要的儿子是陆彰,那一切都无所谓。
  第5章 停掉生活费
  从程萦萦那里离开后,苏妤连续好几天都没接到她的电话,她心里松了一口气,以为程萦萦是放弃把她当突破口。
  苏妤从小到大都没有一个好身体,天气一变就容易生病,也养成了喜欢在家的性子,比起跟程萦萦出去,她更倾向于待在家里。
  孤儿院院长出事那天晚上她一直在发高烧,意识模模糊糊,据陆彰的说法,他那时都以为她再也醒不过来。
  他格外在乎她的身体,在乎她的眼睛,甚至偶尔会让苏妤觉得自己眼睛不好的原因跟他有关,她想说没关系的,但在这种事上,陆彰什么也不会和她说。
  自己在他眼里还是从前那个几岁大的孩子,苏妤知道。
  她已经习惯了压制自己的情绪。
  陆旻琛对陆彰不算是很喜欢,从苏妤的角度来说,他对陆彰的严厉从没变过,陆氏总裁仿佛只是需要一个陆家血脉的继承人,如果陆彰不能胜任那个位置,连苏妤也不知道他会做什么。
  他是心思深沉的商人,运筹帷幄,任何事都在他把握之中。
  无可否认的是,他的强势和威严总能让苏妤感受到一种安全感,温暖而强大,却又别有种矜贵和儒雅。
  苏妤大部分时间都呆在陆家,除了张妈外很少见到外人,在学校是有几个朋友,不过也不是时时待在一起,苏妤学东西的方式和她们也不太一样,但该上的课,她也得去上。
  课堂上多余的嘈杂声总让苏妤必须要花更多心思来静下心,这时一个不断看向她的视线就格外让她注意。
  苏妤握着笔,不动声色,她知道有人喜欢她,也曾拒绝过一些人的告白,但这个视线不像是喜欢,反而可以说是讨厌,可她最近没惹过什么人。
  下课的时候苏妤也没有离开座位,留在座位上等司机过来接她。
  下午的阳光暖洋洋,透过窗户照在教室地板上,等所有人都走光后,一个女孩走过来,趾高气扬站在她面前问:“你就是苏妤?”
  她的声音让人格外耳熟,苏妤愣了愣。
  那女孩看她在发呆,不免有些恼怒,道:“我问你是苏妤吗?”
  苏妤倏然回过神,她有些手忙脚乱,连坐都坐得正经起来:“你好,我是苏妤,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个女孩似乎被她的郑重吓了一跳,过了会儿道:“你干什么?莫名其妙。”
  苏妤微微疑惑,问道:“你不是找我吗?”
  她听过这个人的声音,就在上次和陆彰通话的时候,住到陆彰住处的女同学。
  换句话说,是陆彰女朋友。
  苏妤对陆彰女朋友的好感度一向高,没由来的。
  她已经有两年没见过陆彰,当初听到程萦萦说她侄女和陆彰同一个学校时,还以为能和她见面打听陆彰消息,但程萦萦那边一直没消息,她也不想因此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苏妤态度太过坦荡,一双漂亮的眼眸不显无神,眉眼弯弯的模样看得出十分高兴,让眼前女孩一肚子的话都忘记在肚子里。
  但她一想起陆彰那个渣男,气就不打一处来,怒道:“有什么可高兴的?”
  苏妤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分手,刚想说句没什么时,又隐约发现这女孩的语气哪里不对。
  她太了解陆彰,他喜欢的类型不定,谁也不知道他的下一任女朋友是什么性格,但能肯定的是,他换女朋友的速度很快,被他甩和甩他的女孩子,都太多了。
  她心觉两个人大概又分了,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干巴巴道:“你是因为彰哥来找我吗?”
  “谁来找你这个没用的瞎子,”她冷哼一声,“告诉你,缠着陆彰没好处,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苏妤愣怔片刻,没想到还能在今天听到这种话——陆彰是校园男神,很受女孩子欢迎,像这种警告,苏妤几乎是从小听到大。
  “你……”苏妤不知道她姓什么,只好犹豫道,“你是不是误会了?”
  她和陆彰通话的次数不多,总不可能影响到别人感情,纵使苏妤觉得自己在陆旻琛那里受到了一些属于别人的优待,但她不觉得自己多联系陆彰是好事,陆旻琛也不允许她打扰到陆彰。
  但苏妤没等到她的回答,这个女孩看到过来的陆家司机就瞪了一眼苏妤,然后径直离开,连姓名都没说,只留下满头雾水的苏妤。
  ……
  夏季气候多变,中午还是大太阳,傍晚就开始下淅淅沥沥的小雨,苏妤没能知道中午找她的那个女孩是谁,也不好找人去问,陆旻琛今天就会从g市回来。
  陆家禁止陆彰过早谈恋爱,谁都知道原因是什么,前车之鉴就在眼前,陆家不会想陆彰在外面弄出一个私生子。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落地窗外漆黑一片,精致吊顶灯点缀大厅,电视机放着最近热门的电视剧,女主角吵吵闹闹的声音显得十分热闹,苏妤一个人抱腿坐在沙发上,靠着膝盖。
  她喜欢家的感觉,等待一个会回家的人总能让她在心理上得到满足,而陆旻琛永远不会食言。
  苏妤想如果事业成功的单身男人有排行榜,陆旻琛该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陆氏集团的财力雄厚不用说,虽然苏妤没听过别人谈论陆旻琛外貌,但陆彰从小就被各种长辈夸,长大后被各种女孩追,作为他爸爸的陆旻琛,自然不可能会差,甚至比起陆彰来说,他更为高大强壮,经过时间沉淀后的成熟富有独特的魅力。
  以前有女演员为了红,特地买了营销让人在公众论坛上爆料和他的绯闻,结果没一个人敢接这活,程萦萦把这件事当玩笑告诉她,还说陆老爷子那段时间觉得就算陆旻琛真去包养个小明星也不错。
  以陆旻琛的那种洁癖来看,苏妤觉得那大概是不可能的事。
  脑子想事情容易越想越困,雨水落地声与电视剧的伴奏交合在一起,如同一曲催眠的安眠曲,苏妤枕着纤细的手臂打瞌睡。
  男人回到家时就看到她一个人睡在沙发上,盖在身上的薄毯子有一半落在地上,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把毯子给她盖好。
  一股清冽而又熟悉的气息让苏妤迷迷糊糊醒来,她的手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角。
  陆旻琛问:“醒了?”
  宽敞大厅里的东西精致华贵,像半个城堡,苏妤揉着眼睛慢慢坐起来,身上的毯子滑到腰间,她揉眼睛道:“陆叔叔?”
  陆旻琛应了一声。
  “您回来了。”她声音不大,还是睡意朦胧的状态,人却已经习惯性伸手轻轻抱住他的脖颈,洁白的胳膊在灯光下泛着荧光,纤细的身形就像要把自己都嵌在他怀里。
  她胸口是软和的,蹭着人,陆旻琛的手顿了顿,搭她瘦弱的背上,安抚了两下,道:“以后要是困了,不要熬夜。”
  宽厚的背影罩住她的身体,他带的怀里带着湿气和冷意,拥有不一样的安全感。
  苏妤慢慢醒神,脸上反倒有些等人没等到的薄红,她摸到他身上被雨水溅湿的地方,仰头说:“您该换衣服了。”
  她现在说这种话,自然不是单纯提醒他一句,苏妤想他了。
  陆旻琛只是淡道:“我还有事处理,你回去休息。”
  苏妤的手没动,她已经没了困意,披在后背的长发乌黑发亮,因为睡了一觉而有些乱糟糟。
  她的柔媚如天生,被人照看得很好,大胆的依赖和渴望仍然充斥在其中,也没让人觉得讨厌。
  苏妤在陆家也有两年,跟在他身边也有很久,他们间的事除了张妈外,连最照顾苏妤的原助理也不知道,以至于有时候遇到麻烦时,原助理都会或多或少,明里暗里的和别人说她和陆彰的关系。
  有人说她是陆家的准儿媳,已经得到陆旻琛的点头认可,能以陆家的身份出席各种宴会场合,嫁进陆家也指日可待。
  但年轻的身体早就被成年男人采撷,在日复一日的欣赏和浇灌下,留下如绽放花朵般的痕迹。
  陆旻琛并不算好欲的人,苏妤却觉得挑起他的兴致意外不是件难事,但保持不了他的新鲜度,对苏妤来说更加致命。
  除了年轻之外,她没有优势。
  苏妤的神情在想他,陆旻琛最后没拒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