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诡计多端的人类男友 第89节
  简无绪眼巴巴看着抽屉如同锁头一样,悍然将东西锁上。
  他一动不敢动。
  梅相真和柏培云继续说话。
  梅相真将水杯放下,问:“柏今意有过来吗?”
  “过来了,刚刚在外面,我没有让他进来。”柏培云也没隐瞒。
  梅相真发了会儿呆。
  柏培云又安慰:“好了,你放宽心,这两天在医院多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我们等柏今意带的班中考完再说。要不要给你拿毛巾擦擦?”
  柏培云又问,梅相真说不用之后,他帮梅相真把枕头放下来,让人再躺下去。
  “睡吧,过会儿我也睡了。”
  简无绪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可能也看不见什么了。
  他蹑手蹑脚,准备离去。
  但在他即将要穿过病房门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梅相真的声音。
  “嗯,早点睡,我要去寺庙拜一拜。”
  难难难道,我被发现了?!
  向柏今意打过保票的简无绪吓死了,瞬间僵直不敢动。
  我哪里被发现?!
  不止是他,柏培云也惊讶极了:“你在说什么啊,睡糊涂了?”
  “我做了噩梦……”梅相真摇头,“我梦见一个人……一个人一直在看我……我还梦见柏今意,柏今意在前边走,我在后边追,我一直喊他,可他一直没有回头……那路又黑又暗,太难走了……我怕他最后要走,最后会从我们身边离开……”
  “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柏培云说,“事情没有你想的这么严重,你安心休息几天,等柏今意那边也冷静了,这个暑假我们好好解决问题。”
  “不行,我还是要去拜拜。”
  “这是封建迷信!你过去不是一点都不相信的吗?现在又搞这个干什么呢?”
  “我不知道这些是封建迷信吗?我不知道这是骗人的吗?”梅相真痛苦低喊,“到了这个地步,我就想求个心理安慰,我难受,我害怕,我快撑不下去了,我怕我儿子真的走了,昨天他那样离开,一次都没有回头,二十七年了,我养他二十七年了,看着他从两手抱着一直到长大成人,他怎么这么狠心……”
  柏培云不说话了。
  简无绪也不敢回头。他背对病房,听着梅相真的声音,直到背后那道痛苦的声音渐渐消隐在空气之中,才无声地飘了出去。
  他在走廊里,找到柏今意。
  “柏老师……”
  “怎么样?”柏今意看向他。
  “我……”简无绪回想刚才看见的检查单,又想梅相真的态度,有点糊涂,“我不知道……我有点看不懂……它,它有点复杂……”
  柏今意眼中的期待如同两盏小灯,闪了闪,暗下去。
  “对不起,柏老师……”简无绪很内疚,“我是个笨蛋吧……”
  “这有什么值得道歉的,想办件事,中间有点曲折是很正常的。”柏今意安慰简无绪,“你的办法提醒了我,等中考结束,无论爸爸愿不愿意把情况告诉我,我们都把妈妈的检查单拿出来,去别的医院挂个号,听听那些医生的说法,这样就能弄明白情况了。”
  “好!”
  “我们先走吧。”柏今意低声说。
  简无绪跟着柏今意,飘了两步,接着停下来:
  “柏老师,这几天我呆在医院,守着你妈妈,关注你妈妈的病情状况吧?”
  接下去的几天,简无绪大多时间都呆在医院里,暗暗看着梅相真的状态。
  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梅相真尽管精神不太好,但身体似乎还好,也没有接受太多的治疗,可能情况已经稳定住了。
  但梅相真的精神确实不太好,很紧张,还有些疑神疑鬼的样子。
  这样子让简无绪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看见了。
  这么呆过几天,日升月落,新的一天又来了。
  今天天气很好,是18号,中考的第一天。
  附近有考点,一大早的,路已经被封了,临近街道的病房没有听到一点车辆的声音,柏培云不在,梅相真也没说话,因而房间安静得像是笼罩了个结界,将声音全部隔绝在了外头。
  突然,坐在床上的梅相真走下床,换衣服。
  简无绪一看这样,连忙飘出房间,他在外头等了等,病房的门打开,穿戴整齐的梅相真走出来。
  简无绪猜测梅相真要去寺庙了,但跟着跟着,他错愕的发现,出了医院的梅相真,来到的是柏今意班级学生考试的那个学校。
  中考其间,校外人士当然进不去学校。
  但是能够远远地看着在学校里等学生的老师。
  梅相真站在校门之外,朝老师们聚集的地方看去,简无绪也跟着看,他在人群中寻找柏今意的影子,他找到了。
  只要往人群里最离群索居的那个人找,十有八九,就是柏今意。
  他看着柏今意,而后发现梅相真也在看。
  他拿不准自己要不要赶着飘过去,告诉柏老师他妈妈来了。
  但在他要行动之前,梅相真转身走了。
  他只能再跟上梅相真。
  这一次,梅相真离了封路路段,上了公交车,来回颠簸好一段路后,她上了山,到了山上一座少有人来的小庙,里头供着佛像。
  庙祝和她认识,招呼说:“今天怎么来了?”
  梅相真笑笑:“出来走走,你不用管我,我在里面坐一坐就好。”
  话刚说完,人已经跨了进去,在蒲团上盘膝坐下。
  简无绪想要跟进去,又有点不敢。
  殿宇之中,神佛威严冷肃,其上“公正严明”四个金子,亦闪闪发亮,放射寒光,一切都令简无绪有些踟蹰,挺怕自己多踏一步,殿内就会冒出点雷来劈他。
  他守在殿外,梅相真坐在殿内。
  他没人说话,梅相真也没有说话。
  只有天上的太阳,在随着时间而移动,太阳照下的光斑,亦从寺庙的灰砖上一路挪动,当其洒在梅相真脸上时候,盘坐的女人突然换了姿势,她双膝跪下,双目闭合,虔诚叩拜。
  简无绪听见:
  “请您保佑柏今意,保佑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顺顺利利。”
  “保佑他及时明白,不要再一条路走到了黑了。”
  “……梦里的你……也保佑他……”
  梅相真庙里出来后,带了个护身符。这个护身符辗转通过苏觉仁的手,给了柏今意。
  柏今意戴着护身符,持续两天的中考,没出什么意外,顺顺当当结束了。
  当他站在讲台上,对班级里所有学生说了声“放假了”后,欢呼响彻班级,学生们将卷子,书本,文具,统统抱起洒向天空。
  学习,作业,考试,分数,全部都不重要,至少这几个月,他们终于解放了!
  柏今意和学生们有相同的感觉。
  好像一副沉沉的枷锁,终于从肩膀上滑落了,他被压得久了,当它消失的时候,他甚至生出些许感激来。
  他和解放了的学生们一同往教学楼下走去,他越走越快,先是走,后来跑,他一路不停歇,直至回到家里。
  守在病房的简无绪,早已告诉他,柏培云照顾梅相真出院了,现在,两人都在家中。
  家还是那个家,呆在原来的地方,站在花园向内看去,也能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父母。
  柏今意在屋外喘匀了气,才开门进去,他向父母打招呼:
  “爸爸,妈妈。”
  两人都嗯了一声,但目光没有转过来,客厅里开着电视,由电视屏幕射出的斑斓色彩,照在他们脸上,将他们的脸照得花花绿绿。
  柏今意又问柏培云:“爸爸,妈妈的病怎么样?”
  “没事,小问题,已经出院了。”柏培云简单说,“多休息就好。”
  父母的回答,也和过去一模一样。
  “……我知道了。”柏今意,“中考结束了,明天不用上班,我今天晚上留在家里睡。”
  这次,父母都没有出声。电视机的声音也低,一时间,默剧似的。
  柏今意在客厅里略坐了坐,就回到房间。简无绪正呆在他的房间里。
  “柏老师,我们今天晚上就?……”
  “对,今天晚上。”柏今意简单回答。
  这是他们在之前已经做好了的计划。如果等中考结束,柏培云和梅相真还是不愿意松口说出详细的病况,那就由简无绪在他们都睡熟的晚上,潜入主卧,将他们放在床头柜里的病历和检查都拿出来。
  等到第二天,再由柏今意带着这些去其他医院挂号问诊。
  等一切办妥,柏今意对情况有了底,再回来把病情状况与治疗办法告诉梅相真。
  空口说白话,梅相真不愿意改变治疗思路,也是人之常情。
  但如果事情全部落实在纸面,也许梅相真就会愿意改变想法了。
  揣着这样的念头,柏今意一直在房间里等到半夜两点钟。
  父母一般十一点准点上床。
  深夜两点,距离他们上床足有三个小时,两人应该都已经睡熟了。
  柏今意悄然从床上坐起来,他看向简无绪,黑夜里,简无绪如常给他比一个“ok”的手势,便穿过墙壁,进入了主卧。
  计划很简单。
  穿墙过去的简无绪,只要打开抽屉,拿出里头这些年来的检查单子,再从门走出来就行了。这整个过程中,都没有什么大动静,应该不会惊醒睡着的父母。
  他才这样想着,隔壁就传来他妈妈模糊的声音:
  “谁?……谁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