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余火 第135节
  “旧调小组”快要抵达目标房车时,周围阴影里突然蹿出来一个老太太。
  她端着一个棕色的簸箕,里面放着许多瓶瓶罐罐。
  “要来一点汽油吗?或者,你们想要柴油?”这老太太脸上的皱纹已算明显,整个人显得有些消瘦。
  龙悦红等人略感茫然之际,商见曜非常适应地问道:
  “好吃吗?”
  “……”老太太一时语塞,“这不能吃。”
  她旋即大声说道:
  “洒一点在身上,能让你们成为营地里最受欢迎的人!”
  她空出一只手,指着一个小瓶道:
  “这是‘橘子公司’的15型汽油,最纯正的那种,而且气味调配得刚刚好。
  “你只要洒一点,今晚不知有多少姑娘为你神魂颠倒!”
  蒋白棉听得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
  “因为许多车辆都需要燃油,这里不少人对燃油的味道也爱屋及乌了?
  “也许,对他们来说,花香远远比不上汽油或者柴油的味道迷人。”
  “啊,你说什么?”老太太的听力稍微有点不好,而这里的环境又非常吵闹。
  蒋白棉哑然失笑,大声说道:
  “我们不需要!”
  看着老太太略显失望地回到阴影里,“旧调小组”四人登上了最深处那台房车。
  里面的空间颇为宽敞,竟然能摆放多张桌子和椅子,正对外面的地方,则有一个到商见曜胸腹位置的乳白色平台。
  平台前有几根高脚凳,平台后则有陈列着各种瓶瓶罐罐的木柜。
  木柜和平台之间,站着一个接近一米八的男子。
  他四五十岁的样子,头发很短,嘴边留着一大圈花白的胡须,身上套着件闪烁些微油光的黑色皮衣。
  “要喝点酒吗?”这位大叔微笑问道。
  “你们有酒?”蒋白棉拉过高脚凳坐下,反问了一句。
  龙悦红同样感觉诧异:
  “盘古生物”这种粮食还算充足的地方,酒类饮料都属于管制品,每年出产很少,每个人只有极少量的配额,遍地饥荒的灰土上,居然随随便便就能遇到一个卖酒的!
  疑似“无根者”商团团长的大叔笑着说道:
  “野树果酒。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果子,每年夏天这边都会长,又酸又涩,没谁会吃它,又没法保存到冬天,但酿成酒,风味竟然出乎意料地不错。”
  等到“旧调小组”其他人都坐了下来,蒋白棉才打趣道:
  “我以为以车为家,以驾驶为终身职业的人不会喝酒。”
  那位大叔顿时笑道:
  “所以我们才只在每年冬天的时候频繁喝酒。”
  他叹了口气道:
  “我爷爷那一辈,因为旧世界毁灭,回不去家乡,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很多时候只能靠酒精来麻痹自己。
  “这也造成了不少事故,损失了一些车辆。
  “到了我们父辈,就有了第一条团队规矩,每个人都必须纹在身上的规矩。”
  说到这里,他转过身体,拉高衣物,露出了背部。
  那古铜色的肌肤上,两排青黑色的大字异常醒目: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第八章 “挑衅”
  虽然无论从逻辑、氛围,还是之前话语带来的心理预期来说,眼前的这一幕都很正常,但蒋白棉、龙悦红等人还是难以遏制地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感觉。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这两句话似乎就不应该以这种方式出现!
  啪啪啪,商见曜的鼓掌从不缺席。
  然后,他问道:
  “纹在背后,那不就看不到了吗?怎么时时警醒自己?”
  刚把衣物放下来的花白胡子大叔表情一滞,短暂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过,他也是走南闯北,经历过许许多多事情的人,迅速就调整过来,笑着问道:
  “那你觉得应该纹在哪里?”
  “两只手的手背上,一边一句。每次想喝酒的时候,一抬手就能看到。”商见曜似乎真的想过这个问题。
  “……”花白胡子的大叔点了下头道,“嗯,是个好办法,以后我会把它加入选项。”
  蒋白棉看得出对方只是在随口敷衍,于是转移了话题,笑着问道:
  “该怎么称呼?”
  “费林。”这位嘴边有一大圈花白胡须的男子简单回答道。
  他也没在意对面四人叫什么,重复起之前的问题:
  “要喝点酒吗?
  “这边特产野树果酿的,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说到这里,他摸了摸自己短短的胡须,呵呵笑道:
  “我们几乎每年夏天,都会专门抽空回这边一趟,为的就是采摘这种野树果,用来酿酒。”
  蒋白棉左右看了一眼,笑容不变地问道:
  “可以用什么来换酒?”
  费林顿时失笑:
  “用什么来换酒不取决于我们要什么,而是你们有什么。
  “在灰土上,执着于唯一答案的人往往什么都得不到。”
  “我们有……”外面传入的很有节奏的音乐声里,蒋白棉的状态似乎颇为放松,她眼眸一转,带着促狭的表情,拍了拍自己右边的龙悦红,“用他来换怎么样?会开车,性情平和,身高也不低,格斗能力勉强能看,还懂一点维修技术,正适合给你做女婿。”
  “组长……”龙悦红完全没想到话题会突然拐到自己这里,一时有点不自在。
  费林哈哈笑道:
  “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我小女儿可不缺追求者,她长得和她妈一样好看,开车技术也已经快赶上我这个当爸爸的,维修能力虽然稚嫩了一点,但胜在基础扎实,年纪也不大。
  “而且,她从小就喜欢在我维修车辆时旁观、参与,不知什么时候,身上的汽油味、柴油味、润滑油味洗都洗不掉了,团里不知多少小伙子对她是朝思暮想。”
  龙悦红边听费林描述边去想象,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体。
  从登上这辆房车开始,他就能闻到费林和旁边几位酒客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汽油味。
  他担心话题又转回自己身上,于是望向蒋白棉,故作抱怨地说道:
  “组长,你为什么不推荐商见曜?”
  蒋白棉笑了一声:
  “这不是怕商见曜在营地里一天都没待满就被赶出去了吗?
  “那我们这算付款还是没付款呢?”
  见商见曜似乎要回应这个话题,蒋白棉立刻将目光投向了费林:
  “我们用军用罐头换怎么样?里面是红烧牛肉。”
  “多重?”费林熟练地问道。
  “500克。”蒋白棉报了个数。
  “那你们要哪种?”费林笑着介绍道,“一种就是野树果直接酿成的酒,度数很低,不醉人,和葡萄酒差不多。你们知道葡萄酒吧?”
  “嗯。”蒋白棉等人同时点头。
  “盘古生物”内部,逢年过节的时候,还是能按照各自配额,买到一点酒的。
  至于白晨,这么多年里,流浪过的地方数都数不清,偶尔也能喝到酒。
  费林继续说道:
  “这种的话,四杯一个罐头。
  “另外还有一种,是把这种果酒反复蒸馏后得到的,度数很高,第一次喝非常容易就醉,四杯得三个罐头。
  “这都可以先记账,出营地时再付。”
  蒋白棉当然不可能让组员们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下喝醉,直接说道:
  “那就度数低的果酒吧。”
  龙悦红等人自然没有异议。
  “好。”费林将倒扣在乳白平台上的玻璃杯翻了四个出来。
  这时,“旧调小组”的旁边,靠车窗位置的桌子处,一个块头很大的壮汉哈哈笑了起来:
  “果然是娘们和小孩子的队伍,只敢喝水一样的果酒!”
  坐在靠他们这侧边缘的商见曜刷地一下侧头,望了过去。
  穿着黑色衣物的壮汉屈了下手臂,让肌肉凸显了出来,并毫不退让地和商见曜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