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三碗水依次排开,张妈妈细心的道:“这一碗是浣衣房的水井的水,这一碗是厨房水缸里的水,这一碗是老夫人取的水。侯爷,可以开始了。”
  成振清拿匕首割破食指,在三碗水中各滴了一滴血。张妈妈对成芙宁道:“五姑娘,请上前来。”
  成芙宁迟疑着走上前,水里刺目的红色近乎晃瞎她的眼睛。张妈妈拿起匕首,对成芙宁道:“五姑娘,忍一忍,马上就好。”
  匕首扎破手指的瞬间,成芙宁下意识的缩手,最终还是将血滴进碗里。三碗水里的血,全都交融在一起,如轻烟,相互缭绕,融为一体。
  成芙宁收回手,退到一边不再言语。在血相融的一瞬,竹姨娘已经尖叫起来,激动的指着白瓷碗大声道:“老夫人,侯爷,血相融了!真的你们看!芙儿是侯爷的孩子!”
  张妈妈将三碗水端到沈老夫人和成振清面前,沈老夫人和成振清都没露出惊诧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
  “我看到了,事实证明芙宁的确是振清的骨肉。白妈妈,领芙宁去凝华院,看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缺的到库房取就是。”沈老夫人吩咐白妈妈说。成芙宁住的院子,昨日已经收拾好了。她猜想竹姨娘这么有恃无恐,只怕这事是真的,结果不出所料。
  太快,太顺利了,竹姨娘不敢相信,语焉不详却难掩兴奋:“这……”真的出乎她的预料。
  “姨娘……”成芙宁被白妈妈带走,她再迟钝,也明白这会是她们母女两最后一次见面。
  成芙宁是竹姨娘回到侯府的唯一筹码,如果成芙宁被带走,那么她即将失去这次宝贵机会:“芙儿!”
  “姨娘……”
  竹姨娘还是晚了一步,昊晖堂的大门被关上,门口守着两个健壮高大的妇人,令竹姨娘肝胆一颤。“夫人,您不能把芙儿从妾身边带走!” 竹姨娘归走到顾子衿面前,砰砰的磕头,眼泪更是倒豆子一样往下掉。
  “难道你以为,你能留在侯府吗?你现在是成振功的姨娘,上过官府文书,这不是你想改就能改变的事实!”顾子衿没说话,沈老夫人道。
  竹姨娘喃喃道:“可我是芙儿的生母啊!”不然她这么大费周章是为何?
  “生母?从今以后,芙宁的母亲是子衿,而你,只是一个姨娘,一个妾室,而且还不是永宁侯的妾室。”沈老夫人语气冰凉。
  “我们接纳芙宁,是不为混淆成氏的血脉。你嘛,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作为隔房的姨娘,你无权再管她。回去告诉成振功,我和振清感谢他养了芙宁这么些年,无以为报,这些银子算是谢礼,你帮着带回去吧。”沈老夫人彻底断绝竹姨娘的念想。
  竹姨娘停止哭泣,转去求顾子衿:“夫人,求您为奴婢说说话吧。奴婢是陪着您长大的,求您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收留奴婢吧,翠竹愿为奴为婢永生永世伺候夫人。回二爷那里,奴婢只有死路一条!求夫人给奴婢一条生路吧!”
  顾子衿不为所动,回忆着当年说:“当年何妈妈告诉我你留不得,我那时已看在一同长大的情份上放你一条生路,后来,是你自己把那点子情份作没了。我已将你的卖身契给了你,你早就不是我的奴婢,而是成振功的姨娘。侯府绝不会留你,你走吧,把这三千两银子带给成振功。”
  “夫人,出了这事,二爷不会放过奴婢的,回去……回去奴婢只有死路一条,您大人有大量,求您收留奴婢吧!佛家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翠竹不接包裹,又是砰砰的磕头。
  “马车已经备好了,送她回兴隆街。”沈老夫人道。
  守在门口的两个健妇擎住竹姨娘的双臂,将人架走。翠竹仍不死心,挣扎着想要摆脱两个妇人的钳制,嘶哑的吼叫声游荡在昊晖堂的每个角落。
  其中一个妇人干净利落的敲晕竹姨娘,扛着人大步往后门方向去。另一个妇人提着包裹,满脸不高兴的跟在后面。
  “就夫人和老夫人仁慈,还送她回去。要是我,早就拿这贱妇沁猪笼了,做出这等惊天动地的丑事来,亏她还厚着脸皮讨饶,呸!”说着一口痰啐在翠竹脸上。
  扛着竹姨娘的婆子也啐了一口:“当年这不要脸的女人趁侯爷喝醉酒爬了床,夫人好心没撵她出去。她倒好,眼见着侯爷被害流放崖州,扭头就和成振功好上。这种吃里爬外的东西,死一百次都不足为惜。”她们都是永宁侯府的老仆了,当年的事如何不知?再加上成振功的炫耀,侯府上下人尽皆知。
  二人抱怨着来到后门,把人和包裹扔上马车。“送她回兴隆街成振功那里。”
  花月得了消息,飞快跑回行云院,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姑娘,五姑娘真的是侯爷的女儿!”
  “真的?”成靖宁放下手中的工笔,可可闻言,也一脸严肃的看着花月,旁边的噜噜不明真相,跟着可可望着花月。
  花月狠狠点头,说:“千真万确!滴血认亲时,三碗水里的血都融在一起了。白妈妈现在正带着五姑娘去凝华院呢!”
  据她所知,滴血认亲这种法子并不可靠,虽说她学的是文科,但初级生物课上也有普及血型知识,不同血型的血也能相融。成芙宁到底是不是成振清的女儿还有待考证,但时代的局限性和落后的医疗,也只能用这个法子来分辨。想到日后多了个“姐姐”,还是堂姐变亲“庶姐”,成靖宁一时间也无法消化,日后慢慢观察吧,“竹姨娘呢?”
  “听说想留在府里,哪怕为奴为婢也可以。但老夫人、侯爷和夫人都不同意,把二爷抚养五姑娘的抚养费给她后,就派人送回兴隆街了。竹姨娘让二爷出了这么大的丑,回去哪还能活呢。”花月十分的不满竹姨娘,提及她的下场,有些幸灾乐祸。她还清楚的记得她娘对她说的话,竹姨娘生下成芙宁之后,得了成振功的赏赐,在二房风头一时两无,每天穿得跟五彩缤纷的山鸡似的到琼华院炫耀,说了好多风凉话,气得老夫人好些天都眉头不展。
  “竹姨娘罪有应得,送她回二叔那里没什么不妥。”沈老夫人的处置是最稳妥的法子,“只是可惜了成芙宁。”成芙宁是一个有分寸知进退的好姑娘,曾经一起上闺学时,两人相处很淡,谁也没有得罪谁,也没有讨好奉承谁,她摊上这样一个亲娘,也是三生不幸。
  “奴婢倒不觉得五姑娘可惜,她运气多好?从前在侯府,除了三房的二姑娘,二房的大姑娘之外,就数她最受宠了。现在又认了生父,能回侯府继续过好日子。别说什么生母名声不好的,侯府现在鼎盛着呢,哪怕是庶出也不敢被人小瞧了。不过五姑娘的确是好人。”花月身为大房的丫头,在和二房三房水火不容时,也很喜欢这位五姑娘。和嚣张傲气的成玉宁成康宁不同,她从不侍宠生娇,比罗馨宁多几分硬气,比罗安宁平和。之后后面的几位姑娘,年纪小没怎么接触。
  “不管怎么说,以后都要敬着她,咱不惹事也别让事来找咱们。把小丫头们都看好了知道吗?”成靖宁对花月几个说道。回来的一年多里,除了给荀太夫人请安遇到之外,哪怕在闺学里也无甚交集。在不了解她之前,决定保持距离观望。
  二房的姑娘突然变成大房的人,花月几个也是一头雾水,成靖宁既然吩咐了,几位当然照办。
  事情的发展不如预想的热闹,竹姨娘在被送回成宅的路上醒了,她敲倒车夫,驾车逃了。而成芙宁顺利进了永宁侯府,罗安宁不得不羡慕她的好运气,看来到永宁侯府拜访的日子又要延后了。翻看着手里最近三个铺子进项的账本,粮油铺子收益平平,成衣铺子收益不稳,偶尔盈利,偶尔亏损,再一个就是规模不大的酒楼,生意老是上不去,进项不多,与沈老夫人的那家酒楼对比起来,差不多一个天一个地。还有两个庄子,也要整顿一翻。钱,现在是她最缺的东西。无钱寸步难行,那些长远的计划挪到以后再说,得解决了眼下的难题才是。
  六月就这么热热闹闹的过了,七月一到,大地也跟着燥热起来,家家户户熬酸梅汤,摇着蒲扇解暑,三五个亲朋邻居聚在一起,谈论着最新鲜的八卦。
  永宁侯府最近赚足了闲话,正是低调不惹眼的时候,什么聚会也未参加,亲朋好友那里更少走动。成永皓也依照沈老夫人的吩咐不去凑热闹,乖乖的呆在家里。
  “好无聊啊!”成永皓拿着成靖宁做的逗猫棒百无聊赖的逗噜噜,心早就飞到京郊的校场去了,好想出去和小伙伴儿们一起习武操练。
  成靖宁坐在桌案前描画,色彩和空间布局上她没有问题,不过在线条上还有待提高,需要画得更平滑流畅。工笔不同她以前用过的绘图工具,需要勤加练习掌握笔力。“天这么热,还是在家待着吧,我们家现在得低调。”成靖宁怅然道。永宁侯府因竹姨娘和成芙宁的事,还在被人热议看笑话呢,现在,一家子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想着凝华院的成芙宁,柔弱得跟朵小白花儿似的。唉,这都什么事儿啊?成永皓皱着眉头抱怨,比西子捧心还要柔美娇弱。
  成靖宁一时看呆忘记动笔,如果有相机的话,应该拍照留念的!不过以后画下来也不错。
  “啊!”岁月静好的画面很快被打破,噜噜玩儿疯了,一口咬在成永皓的手指上,“臭猫!竟然咬我!”
  噜噜见成永皓凶起来了,很识趣的跑远了,去找可可接着玩儿。
  “唉,那一个怎样了?”噜噜下口没轻重,不过没有咬破,手指没出血,成永皓很快恢复翩翩公子的模样,问成靖宁说。成芙宁他接触不多,可竹姨娘就不一样了,经常跑到琼华院这边来耀武扬威指桑骂槐不说,还总是欺负顾子衿留在府里的丫鬟,尤其几个和她有过节的,可恶得不能再可恶。
  成靖宁回忆这半个月来的相处,说:“很规矩,除了早晚请安之外,不曾离开凝华院,在那里伺候的丫头都说她话很少,不是做女红就是抄佛经,连擅长的古琴都不弹了。我还没去她的院子拜访过。”成芙宁的事传到荀太夫人那里,老太太当即就被气得卧床不起,指着成芙宁的鼻子骂她们母女俩无耻,让成芙宁滚,以后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但这些天来,成芙宁依旧守着规矩到景斓堂请安,见不到太夫人本人,就在院子里站一会儿,然后跪下恭恭敬敬的磕头,之后回凝华院。
  “不像竹姨娘就好。”成永皓要求很低,这个隔房的堂妹突然变亲妹,他一时也接受不了。尤其她的亲娘是那个讨人厌的翠竹。
  “对了,后天祖母要去通州的青苗庄,你去不去?”种下的番椒长势极好,已经结果了,好些已能采摘,能用来入菜了。这时沈老夫人也开始收购干番椒,准备在名下的醉霄楼推出新菜。
  “去,当然要去。”成永皓在侯府闲得快长蘑菇了,连七月的天都无法将他晒透。
  套上黑漆紫榆木马车,沈老夫人带着成永皓兄妹去往通州乡下。成芙宁的事虽有波及乡下,但各家都忙着自己地里的活儿,没凑上来看热闹。庄头惦记着地里的番椒如何能卖上好价钱,加上又是主家,更没闲心关心其他。见到沈老夫人的马车来,忙着迎上去,说着地里番椒的长势。
  “每株苗都结得好,只是不知该怎么弄,还请老夫人示下。”庄头跟在沈老夫人身后,走在田间的小路上。由于上头有吩咐,各家都照看得极好,也想瞧着,这东西拿来有什么用。
  成靖宁这时提着竹篮,下地摘了一些半成熟的青条,说:“今晚我来做饭。”
  成永皓跟着摘了一些,好奇的放进嘴里啃,结果辣得嗷嗷叫,但碍于有诸多村民跟着,只好强忍着不发作。
  新鲜的花鲢鱼送到厨房,成靖宁指挥着厨娘杀鱼,将其片成骨肉相连的片,然后码上料酒、姜葱腌制入味,再撒上芡粉。往烧红的铁锅里放足够多的油,烧开后放入切成圆筒状的青番椒和青花椒,煸炒出青色的油,等上半刻钟后,加些许鸡汤熬煮,放胡椒,熬上一刻钟,然后放鱼,再大火烹制,放上新摘来的鱼鲜,就可起锅。都是很家常的做法,但加入青花椒和青番椒后,味道却与往日的做法大不相同,麻辣的口感,刺激着口腔里的每一个味蕾。
  除了这道菜,还有双椒烤茄子,小炒肉等几道菜。端上桌后,香辣扑鼻。沈老夫人不嗜辣,坚持着把每一道菜都尝了,决定明天把醉霄楼的大厨招来,学习改良这几道菜,改成适合京城人的口味。
  “怎么样?”成靖宁期待沈老夫人的答案。
  “口味还行,不过这种辛辣京城上下还不太适应,得改一改。等上些许时日,就可在聚福楼推出。”沈老夫人喝了一口米浆,也许她这个年纪已不适合这种口味,年轻一辈会喜欢。但无论怎么说,都要试过一次才知道。
  次日,醉霄楼的大厨到青苗庄,尝过菜之后大感新奇,立刻学了做法。专业人士出手,根据沈老夫人的意见,把菜做得更有卖相更适合京城人的口味,但也保留了最原味的辣,只要给够价钱,不怕刺激,就能尝试。一连五日,醉霄楼的大厨都在研习番椒,最终先确定了五道菜。
  地里的番椒,也开始采摘半熟的部分,装上马车运往京城。
  经过一番宣传造势,用番椒入菜的新菜在醉霄楼开始售卖,效果很好,加上限时限量提供,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尝鲜。这种辛辣的味道,很快吸引了一批人来。因新鲜味美且量少,来吃的又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名声很快传开,导致一菜难求,甚至有钱也吃不到一道辣菜的局面,再之后,预订吃菜的人已排到三个月之后。
  醉霄楼的生意登时爆满,掌柜的笑得合不拢嘴,想把生意扩大,来请示沈老夫人,可否取消每日只供应五十份的规定,并送上每日的流水账,百般劝说。沈老夫人看着账目十分心动,但仍决定听取成靖宁的意见。
  成靖宁坚持着不动摇:“不,这条规定不能改。现在京城内只有我们一家做辣菜,菜单也只有我们有,如果供应多了,辣菜就失去价值。辣菜并不是必须,食客来吃也只吃个新鲜,等辣菜一普及,我们就失去了优势。要保证客源,保证辣菜的新鲜感,必须限量供应。而且青苗庄产的番椒也只能够支持做这些,再多的就没有了。”只有青苗庄的产出,并不够用,明年得再空一个庄子来种。
  掌柜的想了想,也觉颇有道理,想着这位从南边回来的二姑娘倒是会做生意。自从成芙宁进府之后,便不再按照一大家子住一起时的序齿排序,照侯府这边的来,于是成靖宁从六姑娘变成了二姑娘。被说服之后,拿到新菜单,掌柜的心情复杂的回到酒楼。
  月底查账,醉霄楼八月的净利达一千五百两。沈老夫人当即封了五百两的零花钱给成靖宁,成靖宁压箱底的钱不多,也不推辞,当即收下。
  成靖宁正抱着银票傻乐时,水袖来禀说英国公府的四姑娘到了。快请二字未说出口,英娘已风风火火的进来了。嘴里愤愤有词:“你家的酒楼好威风,出钱都吃不到一道菜,求爷爷告奶奶都不行,我只好杀到你这里来了!”
  第44章 乔迁
  成靖宁还在好奇英娘为何来访,听她的话霎时明白了, 遂笑道:“这个嘛, 生意必须,否则怎么保持神秘吸引客源?”
  英娘不客气的在成靖宁身边坐下, 说:“醉霄楼吃不到,我只好来找你了。”
  答案不言而喻,成靖宁爽快道:“你都来了,我怎能让你空着肚子回去!今天请你吃新菜, 醉霄楼还没有。”
  吃货总是很好打发,英娘当即大乐:“多谢多谢!你这个朋友没白交。”
  “感情你和我做朋友只是为了吃呀。”成靖宁笑骂道。
  英娘疾呼着辩解道:“哪里?我哪想到你还会做菜,这都是交朋友附带的好处嘛。今天准备做什么?”
  “你专门来一趟,当然要做新鲜的招待你。”成靖宁说,有共同爱好,不失为一件好事,有多少友情,不是建立在吃上的?
  成靖宁做了四个新菜:麻辣鱼、香酥鸭、麻辣豆腐和爆炒的蛤蜊, 外加一道凉糕,“外面还没有, 先做出来给你尝尝。不过可能比不上醉霄楼大厨的手艺,你将就着吃。”
  英娘搓着双手,已经迫不及待了:“你真是厚道,我没看错你!”
  “尝尝看吧, 还做了一些给你打包回去。”成靖宁对英娘的表现颇为惊叹,世家闺秀, 不都比较矜持端庄的么?
  英娘已经开始吃了,尽管辣得嘻嘻叫,猛灌水之后继续吃,吃得十分豪放。“慢慢吃,没人和你抢的。”成靖宁腾出一只撑着下巴的手去拍英娘的背。
  “真的太好吃了!”英娘大呼过瘾,比起店里那一小点儿好太多了,果然多交一个朋友多一条吃路。
  “外面现在怎样了?”成靖宁坐英娘旁边,有些丧气的问道。
  英娘一时没反应过来,舀了一勺麻辣豆腐送进嘴里,声音含糊不清道:“什么怎样了?”
  “就是……”成靖宁也有些说不出口,着急了半晌,英娘才明白她的意思,说:“番椒入菜之后,你祖母名下的醉霄楼生意爆满,一菜难求,好多权爵家的纨绔,抬着银子去都吃不到。据说现在等着吃菜的人,都排到明年去了,大家伙儿现在都在琢磨番椒的吃法呢,成芙宁和竹姨娘没多少人关心了。”
  世家大族里人丁兴旺,庶子庶女多,像永宁侯府这样只有一个庶女已极其难得,不过想着竹姨娘的一举一动,也觉恶心,这世上怎会有那么不要脸的人?
  “这就好。”成靖宁总算觉得,风头快过去了。
  “还是沈祖母会做生意,好多男子都没她有魄力。”英娘不提成芙宁的事,又开始夸沈老夫人。
  成靖宁应和道:“是呀,祖母很厉害。”
  英娘吃饱喝足,抱着噜噜玩了一阵,成靖宁下午还要学画,不多留她,打包好送她的吃食,把人送到侯府门口。英娘恋恋不舍:“下次再来找你玩儿。”又扬了扬手里的点心:“谢谢你送的东西。”
  “快回去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成靖宁当然知道英娘的真实想法,故作嫌弃的把人赶走。英娘倒是干脆,让车夫驱车回英国公府。
  回行云院时路过凝华院,外边听着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想着从水袖花月等人那里听来的传言,成靖宁收回了步子。成芙宁是无论在何地都能过得如鱼得水之人,用不着她操心,更何况滴血认亲这事,着实说不准,除非她日后真长得和成振清一模一样。
  九月秋猎在西山猎场如火如荼的举行,今上还曾是皇子时,跟着皇家师傅们练了一身好武艺,第一天就猎到一头膘肥体壮的大麋鹿。心情大好的今上,当即命御厨烹制了,送给宠臣和近臣。
  这种热闹场合成永皓是不能去的,每日恹恹的在家,抱着噜噜惆怅得很,听着贴身小厮复述猎场上的精彩,更加蛋疼了,唉声叹气很是做作。
  成靖宁正好在画人物肖像,瞧着成永皓抱着猫一叹就是半天,索性拿他当模特。她的画技日益精进,经过顾楷的几番点播和勤奋练习后,人物肖像已画得惟妙惟肖,连脸上有几条皱纹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西山那边多大多好玩儿啊,林子大地方宽敞,骑马跑上三天都不会走过重复的地方,里边的野猪、鹿、熊、獐子、兔子、雉鸡最是大个,无论是蒸、煮、炒、熬汤都很不错。瑭表哥和沈珵着实可恶,每天都派人来告诉我猎场里的事,不知道我现在正愁着吗?这次一定又是萧大哥拔得头筹。”成永皓换了个姿势继续惆怅。
  “今年不成明年再去呗,这段日子就好好练习骑射,争取明年夺得头筹。”成靖宁用笔尖更尖细的工笔描画完他的眼睛,真的太像妹子了,好想给这张脸配上一身女装。
  “今年是今年,明年是明年。” 秋猎虽然年年有,但错过一次总觉很可惜。
  成靖宁不继续安慰,说:“那没办法,你只有继续无聊逗猫玩儿了。”大作完成,她甚是满意今天的杰作,可以准备着给萧夫人画画像了。
  五日过去,秋猎结束,最出风头的的确是萧云旌,除了各色野猪、梅花鹿、獐子和兔子之外,他还在西山中猎了一头虎,献给今上,得了今上的重赏,不仅如此,还赏了一座地段极好的宅子给他。老宅是过去定远侯府的,因家里犯了事,宅子被收回,由工部看管。
  萧云旌还只是五品官,住不得一品军侯的宅子,今上把赏赐赏下来时,萧云旌已开口拒绝。不过今上坚持,说他本是皇室血脉,不应委屈在永封街,还鼓励他日后多挣军功,争取早日配得上这超官爵的赏赐。如此这般之后,朝中倒无人拿这事说事了。
  乔迁宴自然是要请的,不过萧云旌也是谨慎之人,只请了恩师同僚和好友,还有一干出生入死的下属。因着成永皓的关系,永宁侯府自然在列,成振清拿着请帖到琼华院,请沈老夫人商议备礼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