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节
  “叮”
  伊凡能听的出来,这声音来自无数个方向,但节奏却出奇的一致,就好像战场上士兵刻意维持的步伐,这声音蕴含着一股无法阻挡的力量。
  伊凡和艾琳两个人沿着小巷朝外走着,他们耳朵听到的这节奏声,也越来越清晰,快走上大街的时候,伊凡注意到一个细节——两个人的脚步竟然都在踩着这个节奏走。
  这让他忍不住想笑,但艾琳却在这个时候回过头,严肃的瞪了他一眼。
  伊凡在街道上,没有看到任何行人,也闻不到牲畜的粪便味道,更没有听见商人的叫卖,好像这里是他平常居住的法师区一般,不,这里比法师区更安静,虽然刚刚听到的金属声显得更大了,可伊凡觉得纳闷的是,这声音带给自己的安静感觉更强烈了,伊凡甚至能够在这节奏当中,听见自己的心跳——他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开始忍不住跟着这节奏了。
  眼前是一条一眼看不到头的长街,路的两旁好像都是清一色的铁匠铺子,路过第一家“店面”的时候,伊凡看到那黑色的锻毡上,是红彤彤,正在被敲打变形的炙热铁块,一个满身大汗、***着上身的中年匠人正在卖力的用肌肉的力量改造手中的作品,他的胸口就像鼓风机一般剧烈的欺负着,这让上面刺着的几何图案显得清晰无比,越过铁匠的身躯,伊凡看到地上是一大堆的制成品——那些都是刚刚成型,还没开刃的铁质长剑。
  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伊凡的观察,对伊凡的经过和注视毫不在意,从他的眼睛中,似乎只手中那正在被敲打的炽热铁块,但伊凡似乎又觉得,他好像什么都没在看。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伊凡想扭过头去再看清楚一点,但视野已经掠了过去,伊凡视野中出现了第二个铁匠,一样***的上身,刺青,手臂挥舞的频率,以及眼神。
  那眼神让伊凡想起了,之前自己曾经见到过的,那些拿着武器,走在路上的男女老少,他们行军时一致的步伐,似乎跟眼前看到的,有很大的相似。
  伊凡低下头,一边回忆和思考,一边顺着铁匠们的劳动节奏继续往前走,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
  但其实什么也没明白。
  在两人快走到这条街道尽头的时候,伊凡看察觉到了一道主动的目光,他来自一间跟自己刚才见到的一模一样的铁匠屋子里,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不知道是不是一瞬间的错觉,伊凡觉得老人刚才在看自己的时候,一直保持的节奏似乎出现了偏差。
  艾琳拉了拉伊凡的衣袖,但伊凡没有察觉,好奇心让他失去了对周围环境的警惕。
  虽然老人脸上已经有了皱纹,但他的身躯看起来依旧强壮,手臂上的肌肉充满了力量,手上的锻锤挥舞速度一下快似一下,好像他不是在打铁,还是在演奏一曲正在逼近**的音乐,伊凡注意到,在他身旁的一张椅子上,摆着一个手掌大小的精致漏洞,里面装着细致的白砂,上层那最后一点白色正在缓缓滑落,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那个铁块也正在逐渐被拉长,伊凡看到了一个粗劣的剑的形状。
  就在最后一粒白砂顺着瓶颈落下的瞬间,空气中,传来整齐的一阵“滋”的声音,眼前的老人正在把手中的长铁条伸进水中,那声音就好像铁条的呻吟一般,也代表了刚才那首曲子的结束,持续了很久的沉默被打破了,街道上出现了人们的交谈,刚刚还在劳动的铁匠们想一窝蚂蚁一样四散开来,他们有的互相之间开着玩笑,笑骂,有的拿出水杯,仰天长灌,有的则拿出扇子,驱赶自己身上的炎热。
  眼前的老人随手把自己身旁的沙漏翻转了过来,然后他朝着门口的伊凡招了招手,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人的衣着后,通过意识网对他问道:“你们没有工作?你是想来学做铁匠的吗?”
  然后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伊凡,又看了一眼艾琳,给出了答案:“不,不行,你太瘦弱了,另外我们这里也不用女人,女人应该去织布生孩子。”
  伊凡生怕露馅,没有搭话,只听艾琳回答了一句:“不,我们只是路过。”
  ……
  经过一上午的“考察”,伊凡已经明白,他所见到的这座城市,是一个专门负责加工武器的“工业城市”,整座城里面,三分之二的人都从事与金属冶炼、锻造有关的行业,而这些人的劳动方式,也跟伊凡之前亲眼见到的一样,属于“半控制”状态。
  根据艾琳的介绍,在这里,意识网从上到下一共分成好几层,刚才他们看到的,就是属于最底下的两层,大多数正在劳动的,被称为“出力者”,而刚才见到的那个老人,不出意外,应该是意识网最底层的管理者,大概可以理解成“百夫长”。出力者并不需要会任何技能,正如他的名字一般,只需要能够承担足够的劳动强度即可,在这里,百夫长才是工作的核心部分,如果是军队,一般由他们来掌握魔法,如果是生产,一般由他来掌握技能,安排生产与休息。
  艾琳的介绍让伊凡稍稍感到有些意外,刚看到那些铁匠的时候,他以为他们只是被精神控制的奴隶,可按现在这样看,这些平民似乎过得还不错……
  “是吗?”艾琳淡淡的说,然后搂住了伊凡。
  ……
  两人出现在一座丘陵的顶端,伊凡顺着艾琳的手指朝下望去,顿时惊呆了。
  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宽阔无比的大江,伊凡站在山顶极目远眺,甚至看不到这条大江的对岸,如果不是江水的平静,以及江边上的树木,伊凡几乎以为这就是海洋边上。
  就在这条宽阔的玉带旁,停着一眼看不到头的桨帆船,这些船横跨了伊凡所能见到的所有视野,在江边上的大都安静的停靠着,而在江中心的那些,船桨正在韵律的逆流向上摆动,在那些停着的桨帆船边上,横跨着一道道木板,无数,无数的人,就像蚂蚁一样,通过这些木板在江岸和船之间蠕动,无数的石块和木料被卸下,堆在江岸一旁,在离江边更远的地方,这些人以几十个,或者上百个人为一队,组织成密密麻麻,或长或方的小方块,这些小方块在那些堆积的原料,和远处庞大的建筑工地之间穿梭,那处原本是平原的地方,已经被挖出来一个巨大无比的大坑,站在伊凡的角度看,这个大坑就好像大江旁边被硬生生掏出的一个巨大漏斗。
  在距离伊凡他们山脚最近的地方,伊凡清清楚楚的看到,许多扛着石头的人走着走着,不自觉的就腿软倒下了,而之后,也再没有看到这些人站起来。伊凡注意到,在这些方阵前面,始终有一个人,不参与任何工作,只是在一旁闭着眼睛,好像他是一只特殊的蚂蚁。
  “他们在挖什么?”伊凡忍不住问道。
  “我不知道。”艾琳坦率的说,“皇帝的想法千奇百怪,他做过无数的好事,也有无数的荒唐,他曾经在一个位面用魔法联通了大地与海洋,想看看究竟是海洋浇灭岩浆,还是岩浆煮沸大海,他曾经建造过世界上最高的高塔,也挖过最深的深井,这个大洞——也许是当水库用,也许是墓穴,也许是一个矿洞,也许,也许他什么都不是,只是皇帝觉得在这挖个洞好看……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他想,总是可以发动无数人去做,而至于怎么做,则不是他需要关心的内容。”
  伊凡眼神复杂的看着下面的“施工现场”,看着那些方阵移动过后,残留在地上的黑点,他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最终什么也没说的出来。
  “如果他只是想打造几把剑,或者种点粮食,那他不会介意平民成为幸福的农夫和铁匠,许多由他统治的位面看起来确实像田园牧歌,”艾琳似乎对这样的场景已经司空见惯了,说话的声音冷的像一块冰,“但如果他有朝一日想要看看天堂是什么样子,也同样不会介意用骸骨堆砌出一条通天之路。”
  ☆、268 战争
  第二天,应伊凡的要求,两人来到了交战区,按照艾琳的说法,这里属于:“比较安全的区域。”因为这个位面的法师都已经基本上逃的干净,剩下抵抗的,都是一些不甘被奴役的平民,作为法师,只要不引起注意,被围攻,他们两个在这里有一定的安全保障,而且不需要像在沦陷区一样小心翼翼。
  他们出现的地方是一座目前还算安全的城堡,准备出城门的时候,伊凡注意到,城门口驻守的士兵们身上还穿着带血的锁子甲,箭楼上的弓箭手眼神警惕的看着城堡的每一个方向,不过最让他费解的是,他看见一些士兵正拿着大锤砸内堡的石头墙,而最外面那道城墙只有两人多高,出去的时候,他问了艾琳,艾琳说,那是因为那里太坚固了。
  “太坚固了?”伊凡不明白。作为防守者,城堡不是越坚固越好吗?
  “内堡太坚固,那很有可能就为敌人所用,”艾琳边走边说,“在这里,城堡不是消耗人命的工具,只是一种用来消耗魔法的拙劣手段。但是现在,皇帝估计也不会在乎那点魔法了。”
  两人没有惊动当地的守卫,用艾琳的话来说,这些守卫已经是惊弓之鸟,因为法师们早已经离开,任何魔法迹象都会被认为是入侵,尽管他们没有恶意,但还是不节外生枝的好。
  两个人随便在野外找了一个没人住的不起眼的小木屋,在钻进去之前,艾琳顺便给伊凡做了一个科普。
  “皇帝的统治,你可以把它看成是眼前的这棵树,”艾琳指着木屋旁的一颗十几米高的大树说,“那些最多的枝叶,就是那些出力者,树叶下面的细枝是百夫长,细枝连在稍粗一点的枝干上,那些是万夫长,相当于百夫长的百夫长,一般也是一方诸侯,不会像百夫长那样亲自参与劳动或战斗,再上面还有兆夫长,你可以将他们看成是国王,因为他们管辖的人口大约能抵得上一个王国,再上面是亿夫长,他们一般管理几个位面,或者一个人口众多的位面,而皇帝本人,则直接管理那几位亿夫长,越往上,人数就越少,直到最后……”
  艾琳指了指树,又比了比整棵树说:“皇帝,真正的,唯一的,所有人的最终主人,这棵树的全部,他不介意最顶层的枝叶长成什么模样,就好像他不会在意下面的百夫长是如何统治的,他需要做的,就是控制好自己手下所有的亿夫长,保证这棵大树有足够的营养,那就够了,至于这棵大树上,个别几片树叶的掉落……”
  艾琳随手摘下一片,轻轻掷在地上,走进木屋的时候,对伊凡说:“毫无意义。”
  两个小时后,两人的空间之眼来到了一处战斗“前线”,看起来,这好像是一座正在抵抗中的大城市,但似乎又有些不像,或者说,战斗过程有些异常。
  城市的外面四处围着如潮水一般,身穿黑色军服的皇帝军队,城市里面到处燃着冲天的火光,黑色的烟雾在光天华日下缭绕,如同死神的舞蹈,无数的人在里面惨叫哭喊,空气中飘散着被烤糊的肉味。
  不过这些并没有让伊凡觉得震惊,让伊凡感到诧异的是,这里的城墙上看不到一个士兵,城门早已经洞开,而外面的那支黑色军队,却丝毫没有进城的打算,他们集体沉默的站在城外,好像一群静静观赏这出戏剧的观众,又好像是一群围着篝火踌躇不前的野兽。
  在这支黑色的军团中央,同样生着几个庞大的火堆,不过跟城内的火势比起来,只是几团火星罢了,不断有士兵往里面加柴,跳动的火焰印在旁边一个举着火把的人脸上,给他脸上的笑容又增添了几份狰狞,伊凡这次不用艾琳提醒,就已经了解了城内火灾的来源——在火把的顶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空间联接不断的在吞噬火焰。
  伊凡在心里想着如果自己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面对,破坏魔法结构应该不难……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魔法的比拼,到了需要用战争来解决的程度,那归根到底也是量的对抗,一想到眼前这数万军队当中,就有数百名百夫长,也就意味着有数百名法师,而他们的精神力几乎用之不竭……
  伊凡觉得,一个月后,也许自己居住的那座城市,自己的法师塔,就会在这样一篇火海中,彻底成为灰烬。
  这个时候,城内忽然传来了响动,似乎是有人在高呼着什么,伊凡把空间之眼迅速移了过去,然后他看见,城内无数的房子中,不断涌出被烟熏得脸上漆黑的士兵们,他们在被烧成一片白地的废墟上集合,一个骑在马上的将军举起了一面黄色的烧焦了一半的狮子旗帜,嘶哑的对他们的士兵们吼着什么,然后拔出他的骑士剑,一马当先朝着城外冲了过来,身后的士兵爆发出狂热的怒吼,跟在他们的将军身后,像一锅乱粥一样朝着城门口冲锋。
  城外静静伫立的沉默军团终于有了动静,伊凡没有看见任何旗帜和军官的指挥,但阵型却自发的展了开来,在骑马的将军踏出城门的那一瞬间,无数的弩箭像蝗虫一样朝他涌来,把他和旁边的几名护卫,以及他们的坐骑统统射成了刺猬,但让伊凡意外的是,后面的乌合之众并没有因为这一击而退缩,反而加快速度朝外冲了出来,而等待着他们的,则是城门口呈半圆形包围的长枪阵……
  明明是攻城战,可现在看起来,就好像是守城的一方在攻城。
  接下来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沉默的士兵们如同机器一样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他们倒下去的时候,甚至连闷哼都听不见一声,而对面的士兵们虽然叫喊的厉害,看起来也很英勇,甚至有一种同归于尽的狂热,伊凡不止一次看到有士兵从城墙上,拿着利刃往下跳,就为了在落地的那瞬间,能够带走几条生命,但他们往往在半空,甚至在城墙上,就会痛苦的捂住脑袋,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他们的血,会在几百米外,几名军官漫不经心挥动的剑上慢慢流淌。
  平民们管这叫影子剑,因为这剑就像影子挥出的一样,根本无法抵抗。
  这根本就是一场不对称的战斗。
  艾琳告诉伊凡,在军队中的战斗情况下,军官百夫长,对手底下的士兵,往往都是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控制,就好像工作时候铁匠百夫长对铁匠们的控制一样,在这样的高度控制下,士兵们几乎连本能都丧失了,他们会受伤,会倒下,但却绝不会因为恐惧而逃跑,可能在他们的思想中,他们或许会恐惧,但逃跑,却不是他们能够做到的,他们唯一的自由,就是对眼前的敌人挥剑,或者在百夫长控制下,对敌人挥剑,不管面对的是刀剑,还是魔法,他们决不会退缩。
  “城市中的那些守军也许原来就知道,包围城墙是徒劳的,他们想把战斗拖到巷战,因为那是大军团的劣势,但他们也绝对没有想到,能够穿透城墙的,不仅仅是人,也可以是火焰,不过即使想到了,也没什么用,如果攻城时人手折损太多,军官们不耐烦,甚至可以直接用岩浆淹没这座城市……算了,别看了,这样的失败,我们已经看了数百年,不会有意外的,作为法师,我们唯一比他们幸运的是,我们还可以逃,他们只能选择誓死一战。”
  取消空间之眼后,艾琳和伊凡睁开眼睛,在离开战场数百里的地方,就这么互相楞楞的看着。
  “逃?”如果说伊凡原来对撤退计划还有一点好感,那自从在9.482位面住了三天以后,他简直就有些绝望起来,“那样的生活,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吃饭的时候要注意动作,一不小心漫天的碎屑就会呛的你难受,喝水更是麻烦,只能放在空中用嘴巴去含,当然,最难接受的还是上厕所,每次清理都要确保足够细心仔细,清理过程还要冒着暴露的危险,这感觉就像是偷偷在别人房间里倒马桶……
  “当然,如果你愿意,也可以选择投降,”艾琳面无表情看了伊凡一眼说道,“皇帝对投降的法师都比较礼遇,授予的官衔起码都在兆夫长以上,相当于国王了,而且也不妨碍你们做自己的研究,对法师的要求不过是……”
  艾琳指了指脑袋:“这里不太自由罢了,你就当是把脑袋的一半租给国王,换个好地方住就好了,哦,还有,隔三叉五他会来你脑子里转转,跟你商量换个房间什么的……别看我,国王现在的样子比你帅多了。”
  伊凡没好气的看了艾琳一眼,以为她是在拿自己开玩笑。
  后者却还不在乎的继续道:“其实很多法师都走过这条路,不过后来……哎,反正你像乌龟一样缩在空间里,迟早也是憋屈死,跟自杀也没什么区别。”
  “换房间?”伊凡突然想起艾琳刚才的话,“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跟我说过你们那里的什么夸父什么吗?”艾琳说,“他跟国王互换意识,就是换房间咯。”
  看着伊凡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艾琳像是猜到了什么,又说:“所以吗,我告诉过你,刺杀是别想了,因为你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他现在张什么样,你现在就在他意识网当中,也许,他现在注意到了你,突然你就变成他,也不是不可能。”
  一想到另一个人的灵魂会钻进自己体内,伊凡就觉得浑身发毛,他脸色扭曲的问:“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
  艾琳站了起来,拍了拍袍子上的土:“所有你能想到的办法,我们都想过了,当然,还有一些可能你永远也想不到的,也有法师这么去做了,离一个月的时间还早,放心,你会看到的。”
  ☆、269 投降的法师
  伊凡抬起头,惊讶的看着夜空当中,一大一小,两个明亮的银色圆盘,他有些惊讶的问道:“那是什么?”
  “月亮,”艾琳说,“你可以将他们理解成,晚上出现的太阳,当然,他跟你世界的那个太阳一样,也是魔法制造的幻觉。”
  这是伊凡第一次见过月光,他伸出手,看那银色的光芒洒在手背上,他感觉不到丝毫温度,晚风轻轻拂过手背,闻着空气中满是麦酒和烤肉的味道。
  “为什么?”伊凡不明白,“为什么要用魔法把这世界囚禁起来。”
  “据说每一个真实的世界都有许多看不见的危险,在有些地方,阳光带有诅咒,会让人患上不知名的几名,而另外一些地方,则有一些足够影响他们世界的星体,就好像你们那个传说中的父星一样。在这些位面,每当魔法的力量强到一定的程度,都会有类似夸父的法师出现,这一点都不奇怪。”
  “我还是觉得真实一点的世界好,哪怕它多灾多难。”
  “也许,这只是对法师而言,对大部分平民来说,他们渴求的,只是能够平安顺利的渡过自己的一生。”看着眼前的人群,艾琳似乎有感而发道。
  他们正在一座城市的广场中央,这里似乎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节日,在两人的周围,无数举着火把的人群载歌载舞,男人的胡须上流淌着酒液,女人的头发上佩戴着鲜花,小孩子吃烤肉吃的满嘴流油,老人们眯着眼睛,抱着不知名的乐器,弹唱着根本无法听懂的歌谣。
  每一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他们的衣着样式各异,色彩艳丽缤纷,宛如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贵族,但他们看起来又是那么的相同,脸上的那些笑容,不用任何意识侦查,伊凡就能感受到,他们蕴含的情感发自内心。
  这看起来是一群幸福的人。
  如果不是艾琳事先提醒,伊凡恐怕根本不会把这样的世界,与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些铁匠,那些军人,那场战争联系在一起。
  难以置信,这里,竟然也是皇帝统治的区域。
  “皇帝按他的规则授予权力,他不强求他的帝国政令统一,他要的只是他控制的那些亿夫长绝对忠诚。不同的位面,甚至同一个位面不同的王国,采取不同的法律很有可能都完全不同,他不介意,只要这些王国能够完成他的意愿,只要他们的国王对他足够忠诚,这就是皇帝的全部要求。在这些国王当中,有些喜欢奴隶,有些喜欢效率,当然,也有些喜欢看到人民幸福……”
  伊凡看着眼前这群人脸上洋溢的笑容,又想到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些倒在工地,最后尸体被抛入江中的奴隶,还有那些铁匠在“工作状态”状态时候,那协同一致的敲击……
  “顺便给你介绍一下,”借着皎洁的月光,艾琳指向远处一栋高起的尖塔,跟伊凡中的法师塔有点像,但在伊凡的位面,法师塔的顶端都是锥形,而现在他看到的,则是一根四棱尖柱。“这个王国的国王,一位兆夫长,正是一位朝皇帝投降的法师,我想,你应该有兴趣去跟他见上一面。”
  伊凡惊讶的转过头:“你不是说,在沦陷区尽量不要引起别人注意,这是一种危险吗?”
  “是的,我是这么说过,”艾琳点点头,“但在我导师的面前例外,顺便跟你说一下,这里,就是我的家乡。”
  ……
  城市里的喧嚣,舞蹈,音乐还都在继续,但是当伊凡踏上塔底台阶的第一层时,却惊讶的发现,刚才还停留在耳中,那一切的声音都已经消失,伊凡疑惑的后退了一步,声音又出现了。
  走在前面的艾琳回过头,他听见她的声音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她说:“静音结界,我导师喜欢安静,这是他早年的一个小发明。”
  伊凡点头说:“很不错的发明。”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法师塔的门前,艾琳伸出手,轻轻的扣了几下,门无声的打开了,里面如同月光一般的魔法灯光顺着门照射了出来,随后走过来一位年长的白胡子老人,他看了一眼门口的伊凡和艾琳,伊凡能够察觉到到,他在他看到艾琳的时候,眼神在一瞬间绽放出的火花,但这火花如同烟花一样,一瞬间,又消失了。
  艾琳主动朝他打了招呼:“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应该就是布兰特吧。”
  “艾琳……你还记得……”老人说这话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的背过身去,然而话说了一半,他又忍不住停住了,像是有些不舒服似的变了声调,“跟我来吧。”
  说完,他就径直朝着楼梯上走去,伊凡走在最后,在走上楼梯前,他看见地上有几滴潮湿的水痕。
  两个人跟着老人,沿着螺旋形的台阶像上走着,而在一楼的那盏魔法灯,也随着他们上升的速度,如幽灵一般向上飘动,老人最终在前面停了下来,为两人打开一道门,在艾琳走进去的一瞬间,伊凡听到他说:“他们来了,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