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
  厉北野超凶的喝完粥,又恶狠狠地凶走沈秋羽。
  沈秋羽也不多留,让走就潇潇洒洒真走,反正工作任务已经完成,算是打过卡。
  他嗓子有点不舒服,往嘴里含了颗薄荷糖,悠哉地离开医院。
  厉北野梗着脖子等了十来分钟,门外安安静静的,没一点动静。
  人哪?
  他黑着脸翻下床,一瘸一拐到门边偷瞄。
  走廊空空如也,哪还有沈秋羽的影子。
  厉北野:
  第17章 17
  晚夜八点。
  沈秋羽到小区楼下,准备在附近吃晚饭,顺便买点感冒药,他有感冒的症状,正往那边走,手机叮地响了声,收到一则短信。
  【顾戳戳:周三晚自备食材】
  顾戳戳是他给顾濯改的备注。
  濯和戳,四舍五入就是同一个字,听着有点小可爱好吧,他承认是在报复顾濯两次说他做黑暗料理。
  沈秋羽非常满意这个绰号,自觉很贴合顾濯,他偷笑两声,回拨电话。
  等通话那头传出顾濯沉冷清冽的嗓音,他贼高兴地点了爱吃的家常菜。
  你倒挺不客气。
  顾濯皮笑肉不笑的声音传来。
  顾濯声线很迷人,不沙哑低沉,有独属青年人的冷冽清敛,语调轻缓有度,像温醇清冽的美酒,浓烈中带有一丝丝回甘。
  沈秋羽蛮喜欢他的声音。
  顾濯又道:五道菜太多,浪费,减两道。
  沈秋羽脸皮贼厚的笑道:不多不多,另外两道菜,我准备第二顿吃。
  顾濯:
  这次沉默的时间很长。
  沈秋羽听顾濯那边传来登机提示,恐怕他还在机场,就没打扰他,非常识趣地挂断通话。
  他刚把手机塞衣兜里,隐约察觉到什么,脚步微顿,侧头看了眼背后的悠长林道。
  欢跃小区位于北城偏僻城乡,周围工厂林立,行人稀少,巷道间树林纵横,灌木丛遮蔽的岔路很利于藏身。
  沈秋羽闪身躲入灌木丛,半分钟后,有两道人影追来,四目张望,看样子在找人。
  是上次高利贷追债的那俩人。
  沈秋羽正要出去找他们解决负债问题,后腰突然被硬物抵住,不等他回头,电流带来的剧烈疼痛骤然席卷全身。
  没看清是谁偷袭,他眼前陡然一黑,整个人彻底失去意识。
  *
  北城机场。
  候机楼vip室的靠窗位置。
  助理低头确认腕表时间,以防错过登机。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顾副总,对方身穿深黑色西装,端直坐在沙发上,正慢条斯理地翻阅平板的美食杂志电子版,带图带教程那种。
  助理:???
  他跟顾副总这段时间接触多,见他平时最常看的是金融财经类的杂志,闲暇时,也习惯备着科技著作或者哲学作品。
  很明显,顾副总是个青年老成的人,热衷那种枯燥乏味鲜少有人喜欢的严肃文学,很少关注生活气息很浓厚的书籍。
  而他印象中的顾副总,俊美疏冷,像座高不可攀的遥远雪山,冰冷又凛冽。
  而现在,这座雪山在看《99道家常菜》?!
  就很幻灭。
  这种震惊不亚于雪崩海啸山崩。
  助理赶脚自己受到了冲击,坐在边上,整个人都在风中凌乱。
  顾濯并未在意旁人的眼光,粗略翻过,大概了解家常菜的料理方式,就放下平板,低头看手机时间。
  【19:01】
  距离登机还有近二十分钟。
  顾濯微微抿直薄唇,划开手机锁屏,切入来电显示界面。
  视线停在最近通话栏,顶端是【沈秋羽】三个字。
  很惹眼。
  五分钟前,沈秋羽忽然单方面匆匆挂断通话,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顾濯摁灭手机屏幕,转眸看落地窗外,春夜浓重如墨。
  昏暗跑道,飞机机翼的提示红灯一闪一闪,像烁动的璀璨星光,清晰倒映在顾濯阗黑深邃的瞳仁。
  *
  沈秋羽醒来时,头疼得要裂开。
  骨头缝仿佛生锈般,堪堪动了下,就疼得他直吸凉气,嗓子眼也干渴得泛出丝丝铁锈腥味。
  他整个人泄气般躺平,眼皮重得不行。
  欸,他醒了!
  耳边乍然响起一道嗓门极大的声音。
  沈秋羽动了动指尖,费力撑起眼皮,睁开一条眼缝,迷迷瞪瞪地看向声源。
  眼前微暗,似乎有人站在他面前。
  腿徒然被什么东西踢了下,不痛,但却很具侮辱性。
  沈秋羽勉强转动眼珠,看向动脚踢他的人,对方不高,皮肤黝黑,很精瘦,是个大概二十多岁的青年。
  再环顾四周,废弃机械凌乱散落,环境很暗,一盏豆丁大的烛灯照亮近处,空气中弥漫着不通风的霉臭味。
  这是哪儿?
  背底的冰凉和硬实令他稍微醒神,仔细回想昏迷前所发生的事,零碎画面浮现脑海,电击的触感历历在目。
  他是被人电晕的。
  谁干的?
  沈秋羽满腹疑问地仰起头,没来得及看清,眼前晃过暗影,脸突然被人往旁边拨开。
  对方动作又急又快,差点让他脑门磕在地上。
  他眉心轻皱,有点不爽,单手撑地想起来揍人,但浑身无力,又软绵绵倒回去。
  没吃晚饭,他饿得都没劲儿了。
  正当沈秋羽眼神发虚地盯着天花板,旁边说话那人又狗腿地说了句魏哥,他醒了,语气带着明显的讨好。
  这个魏哥可能是主张电击他的人。
  沈秋羽浆糊成团的思维精准捕捉到重点。
  他最该收拾的,是这个魏哥。
  被称魏哥的人应了声,吩咐人把沈秋羽拖到面前,于是沈秋羽胳膊被两人架住,直接往前拖行了两米。
  这俩人举止粗鲁,没留意沈秋羽手背被机械冒出头的铁钉划伤,拉出一条血痕,伤不重,但足够疼痛。
  这抹痛成功让沈秋羽清醒。
  正托住沈秋羽的两人突然感到有阻力,扭头一看,见沈秋羽埋着头,手却牢牢抓住承载机械的铁架。
  两人不以为意,随手拽开,把沈秋羽拖到魏哥面前,汇报任务。
  沈秋羽呼出一口热气,为让身体舒服些,他后靠在一台机械边,慢悠悠抬眸看正前方。
  那里有张座椅,陌生的中年男人坐在上面,长相凶厉刻薄,叼着根香烟,目光油腻腻的,让人不舒服。
  他左边站着两个人,正是上次被沈秋羽收拾过的追债人,那俩人凶恶地瞪向沈秋羽,脸皮上的青紫痕迹没彻底消退,隐约可见轮廓。
  魏哥抽完一支烟,把烟蒂扔进装水的纸盒,后靠座椅地看向沈秋羽,手里耍着柄瑞士军刀,有几分混杂社会的匪气。
  他直勾勾盯了沈秋羽几分钟,突然把瑞士军刀插进面前的破烂木桌,哐咚发响,刀柄已经一半没入木板。
  威慑性非常强。
  沈秋羽浑身抖动,泛白的嘴唇也不禁颤了颤,似乎是被吓得不轻。
  魏哥非常满意他的反应,心底更笃定下属汇报情况有误,他原本就不信他们的说辞,沈秋羽是什么弱鸡他很清楚。
  这几年来,沈秋羽多次被沈富强骗来贷款,屁都不敢放一个,哪次不是老老实实还钱,现在说他突然转性打人,打的还是他们这群人里最壮实的两个,他信个屁。
  三十万,利息十五万,总共四十五万,你逾期没还,现在一共要还五十五万。
  魏哥斜眼看沈秋羽,照旧那态度对他,把合同往桌面一扔,说吧,你是现在连本带息的还,还是把你胳膊留在这里。
  不还钱,就缺胳膊断腿,这是签合同时说好的。
  魏哥瞥着沈秋羽健全的四肢,心头唏嘘,沈富强那老瘸子也狠得下心,都说虎毒不食子,他倒好,恨不得从亲儿子身上刮层皮。
  当然,你如果愿意陪我一晚上,我也可以考虑给你少算点利息。
  魏哥目光在沈秋羽腰际划过,眼神烫得有些恶心人,嘴里的话更让沈秋羽手背青筋一跳,拳头差点攥紧。
  他又说:没试过男人,但你这脸跟女人也没差,操起来应该不错。
  周围人哄堂大笑,笑什么的都有,总之不怀好意。
  沈秋羽堪堪站稳后,茶色瞳仁反映着对面的人群,没什么情绪,更没有一句辩驳,冷静得有几分诡异。
  他们并未在意,以为沈秋羽跟平时一样,怂包得不敢吱声。
  沈秋羽微眯了下眼睛,忽而咧嘴笑了笑。
  他说:我现在就还,银行卡在我包里,你先拿出来。
  第18章 18
  沈秋羽一如既往的顺从识趣,让魏哥很满意,虽然搞不成沈秋羽,略有遗憾,但来日方长,总有他还不起钱的那天。
  他深笑了声,真到那时候,沈秋羽还不任由他拿捏
  旁边被沈秋羽揍过的人却唯恐他搞事,试图提醒他们老大说:魏哥,高仔和虎哥前段时间刚被警察逮捕,怕是要坐牢,咱们这儿最近也被盯得紧,这小子滑头得很,别着他的道。
  另一个附和:对,这王八蛋下手又快又狠,我跟黑子上次都不是他的
  魏哥横他俩一眼,两人果断闭嘴,依然不放心地紧盯沈秋羽。
  沈秋羽的挎包很快被人拎过来扔地上,他拿出手机和银行卡,爽快给魏哥转账,魏哥那边接收到账信息,笑得合不拢嘴。
  沈秋羽并直饿得发软的双腿,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说:我想吃东西。
  他现在又饿又不舒服,周身时冷时热的,恐怕在发烧,得快速储存体力,离开这里。
  魏哥收到钱,心情颇好,抬手就让人给他扔几袋面包,顺便自己也吃了几根香蕉,吃完随手把香蕉皮往门外一扔。
  沈秋羽从不挑食,撕开包装袋安安静静的啃,看上去乖巧得人畜无害。
  魏哥又点燃一根烟,悠哉吞吐,油腻的目光在沈秋羽长腿和屁股转了圈,笑了两声。
  沈秋羽专心干饭,无视他恶心的视线。
  在吃到第五袋面包时,他体力恢复满格,抹了把发烫的额头,擦去洇湿额发的薄汗,不紧不慢地张开手掌,活络指节。
  紧接着,他把剩下的面包放进挎包,开始在原地压腿,做热身运动,面色严谨,仿佛在预备什么大事。
  三分钟热身结束。
  沈秋羽慢慢放下做开肩运动的双臂,侧目看向众人,扬起明艳又靓丽的笑容。
  是时候开始饭后运动。
  室内所有人:???
  *
  隐藏在废弃工厂外的男人背靠水泥墙,警惕四周情况后,拿出手机降低音量,拨通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
  通话那端很快被人接听。
  男人压低声,简短地向对方汇报当前情况,然后等待老板的下一步指示。
  那方静默须臾,沉哑的嗓音低缓道:再等十分钟进去,给他点教训。
  至于什么教训,对方没说,男人也不敢过问,应声回复老板。
  他又请示道:老板,需要救护车么?这伙人穷凶极恶,如果打伤沈先生,他很可能需要立即治疗。
  那方沉默数秒,没有立刻说话。
  男人正以为对方默认否决时,他的声音隔着音筒再度传来,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没、没有。
  男人立刻惶恐地回答,以防老板误会。
  对方没再开口,直接挂断通话。
  男人收好熄屏的手机,透过破裂的玻璃窗,偷望室内的现状。
  老板让他监视的对象正跟一堆人对峙,情况看上去非常不妙,尤其敌对方的头目,怒目圆瞪地将烟蒂在桌面捻灭。
  不知沈先生说了什么,全场数秒静默。
  突然,头目一脚踢翻折叠桌,在工厂破烂的房间传出惊人的哐啷震响。
  混乱间,一块铁驼毫无预兆地朝男人这边飞来,玻璃登时四分五裂,男人抱头滚进草丛,躲避玻璃碎渣的伤害。
  而这时,室内满是肉搏的击打闷响。
  男人捂住额头流血的位置,心脏直跳。
  糟糕!沈先生要被打残了!
  这周老板简直不是东西,都派自己跟踪沈先生,知道对方有困难,居然也袖手旁观,这俩人是不是有仇。
  他暗自唾弃,这些有钱人真恶心。
  男人趔趄爬起,随手捡起一根铁棍,正要冲进去帮忙,手机忽地嗡响。
  是周老板。
  他接通来电,那方传来声音。
  我跟医生在附近。
  男人:
  这老板怎么跟闹着玩儿似的。
  周老板散漫地声音隔空传来,仿佛对待什么小玩意儿般。
  你现在进去,把他带过来,在这之前
  问他知不知错,如果不知错,就让他在里面继续呆着。
  男人听后想骂人,但社畜无能,嘴上服从对方的安排,准备冲进去救人,谁知他抬头往里一看,整个人都呆滞住。
  男人:老板。
  他喊了声。
  他知道错了么?
  对方懒散的腔调保持着一贯的漫不经心。
  男人继续呆滞望着室内,磕磕巴巴的回答老板,他说:老板,沈先生他已经
  通话那方的呼吸声微沉,似乎停滞了两秒,再沉沉呼出。
  对方刻意维持平静的问:怎么,他害怕得哭了?
  男人尾音颤抖:不是他把所有人都打成猪头了。
  周老板:?
  *
  咔哒。
  打火机点燃熄灭的蜡烛。
  沈秋羽手端粗制烛台,用光芒照亮室内一张张脸,最后停在鼻青脸肿的魏哥面前。
  他轻手放下烛台,把踢翻的座椅搬正坐好,顺手拿过旁边的香蕉,撕开皮吃起来。
  他小口咬着,吃得很慢,似乎很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