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3)
  第48章 能力
  闻泽宁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就听到了车厢外头,那个好心人的求饶声,他说:我只有这么多钱了, 剩下的要把鱼送去酒楼, 才能拿到货款
  外头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轰地一下砸得破旧的货车摇晃了一下。
  接着货车车厢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闻泽宁看见了那个好心人被打得吐血, 有气无力地靠在车门附近, 仿佛随时都要咽气。
  闻泽宁有些生气, 他主动从车厢内走了出来, 也许是闻泽宁身上的脏污与鱼腥气太明显,也许是闻泽宁手里的枪很显眼。
  总之他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抢劫的十来个人, 纷纷后退了半步。
  可能是感觉作为匪徒来说这样太怂,为首那个劫匪对着自己一众小弟, 呵斥了一声,他说:怕什么, 怂货!
  劫匪头目接着厉声质问闻泽宁:你是什么人?
  我只是搭他便车。和这些带着些微托尔德那边口音的劫匪不同,闻泽宁的帝国语讲得很漂亮, 与电台里播音的主持也没有太大区别,甚至能让人感到温和。
  劫匪并不满意闻泽宁的说法, 又质问了一遍:老实地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从哪里来, 要去哪里,做什么,都说清楚!
  闻泽宁闻言, 朝着劫匪抬了抬手,示意他走进一些,劫匪依然警惕,并没有走过来。
  倒是旁边几乎要断气的好心人插了话:这位先生只是过路的你们要钱,我都给你了不要再为难他了
  呸!让你说话了吗?一个瘦高的劫匪,对着虚弱的好心人正要抬脚踹,闻泽宁单手扣了下霰|弹|枪扳机,迅速地朝着那名劫匪腿上开枪。
  啪地一声,霰|弹在劫匪的腿上炸开,几乎打穿了他的腿骨。
  用在怪物身上毫无作用的武器,在此时威力惊人。
  闻泽宁的动作快得超乎寻常,那个瘦高的劫匪应声倒地的瞬间,其他劫匪纷纷抽刀对准了闻泽宁。
  得益于帝国的治理,枪支并不是流通的物资,劫匪当中也仅仅只有头目手里有一小支手|枪。
  不过就算他们都配枪,也算不上多大的事。
  闻泽宁看着垂死挣扎的劫匪,忽然就露出了一丝诡谲地笑
  伴着午后的暑气,闻泽宁开着破旧的货车朝着冈瓦纳城走去,身边还躺着被打伤的好心人。
  只是此刻的好心人,看向闻泽宁的时候,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恐惧。他稍微想想当时的情景,这位年轻的父亲,强忍着心里的惧意,压抑着不停抖动的手脚,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善心大发,去带个过路人。
  货车沉默地向前,闻泽宁忽然开口:刚刚吓到了你了吗?
  好心人并没有搭话。
  他们是抢劫犯,是因为帝国和托尔德开战,流窜过来的匪徒我只是正当防卫
  如果您实在害怕,等会儿到了城门处,有人以后我会离开的先前您好心待我,我当然不能把您撂在原地不管
  此时此刻,您先放松心情
  闻泽宁的声音清亮且带有安抚性质,他稍微用了点精神力,顺利让这位无辜的好心人睡了过去。
  驾驶室内重新归于安静,只有破旧的货车在有些许石子的路上,摇晃着前进的声音,仿佛随时都会散架,却又能每一次都继续稳稳当当。
  闻泽宁在冈瓦纳城附近停下车子,看了眼门口,发现城门的旗子,依然还是帝国的紫荆花旗。
  只是盯着夏天的日光,烈日之下的冈瓦纳城有些位置冒着浓郁的黑烟,仿佛刚刚经历过炮火的洗礼,整个城市里许多人都无暇顾及其他,只能拼命维持自身的安稳。
  闻泽宁察觉自己看见的能力越发可控起来,他避开了城门外守城的士兵,又将车子停靠在比较容易发现的地方,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城墙侧面。
  冈瓦纳的城墙坚固,只是长久以来的和平让帝国节省下了维修的开支,再加上昨晚托尔德人的攻击,此时的城墙已经越发破败不堪,仿佛随时都要倒塌的模样。不过城墙依然有十数米高,光凭闻泽宁的能力,根本无法进入。
  但闻泽宁站在无人之处,仅仅是想象了一下自己进入城墙的景象,再睁开眼睛,他已经靠在了城内的墙壁上。
  真的进来了
  闻泽宁第一次实际使用这个能力,他还有些恍惚,但力量的存在却又真实地不像话。
  想象与现实的交换。
  闻泽宁说不清自己是怎么得到这能力的,但在他莫名吞掉昨晚那怪物的精神力之后,他本身就强的精神力仿佛上了一层台阶,也许不止一层
  不过现在却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闻泽宁去思考能力的问题。
  只是在原地站了会儿,他就已经听见了街角传来的脚步声在慢慢接近,担心被人发现,连忙闪避到附近的建筑角门,闻泽宁匆匆躲开,一路小心地回到了国立大学。
  即使这一路走来,已经看见了不少被摧毁灼烧的建筑,哭泣的人们,墙壁上的血迹,空气中焦灼的恶臭
  此时看见残破的学校,闻泽宁才有了家园被毁的真实感。
  不等闻泽宁继续感怀悲伤,一声高亢地惊叫打破了他的思绪,闻泽宁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了一个矮胖地怪物,正在追撵一个提着裙子却跑得飞快的女士。
  也许是看见了闻泽宁手中的枪,那名女士奔跑着过来求助。
  只是在那名女士跑到闻泽宁身边之前,他就已经轻轻动了动手指,心意一动,怪物身上燃起火焰
  被火焰包裹的怪物在原地打滚、嘶吼,试图摆脱死亡笼罩的恐惧。
  大致判断出那名女士没了危险后,闻泽宁便是悄然离开,毫无停留的打算。
  原本奔跑的女士察觉到身后的异样,试探性地回头,接着她惊恐地看见了那怪物从灼烧的火焰中,褪下一层丑陋的外皮,腥臭地血液喷洒而出,乌黑到粘稠的液体沾染上女士的裙摆
  怪物强行撕下的皮在灼烧,逃出来的只有一些粘连血肉的器官组织。
  已经被吓得不轻地女士,意识到这怪物虚弱地看向自己后,胃部涌起一阵阵恶感,顾不得危险的身体第一时间做出了应激反应。
  哕
  本来只是略微狼狈的女士,原地吐了出来。
  怪物挣扎着,朝着那名女士爬过来,但却在它迈出第一步后,已经脱下一层皮的怪物血肉上,再次燃起火焰
  火焰灼烧当中,空气中弥散着一股焦香
  闻泽宁不知道那名女士被吓成了什么样,不过肯定不会被那怪物所伤就是了,虽然身份不同,但昨晚自己已经见了几场这样怪物蜕皮的场面。
  闻泽宁觉得自己适应力良好,甚至并不耽误自己回家后,洗了澡,把自己整理干净,再去厨房找一袋荞麦面包,抹上深紫色的葡萄果酱充饥。
  昨夜的动乱并没有影响到闻泽宁的家,整个国立大学的建筑被毁了七七八八,但闻泽宁所拥有的这栋建筑,甚至连外墙上开着的小花都不曾受影响。
  想到昨晚那怪物,分明是到了自己家附近的,却没有毁自己家
  闻泽宁有一点怀疑是祂做的
  闻泽宁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鼻腔中哼出了轻松地小调。
  吃过面包,他的胃部稍微舒服了一些,疲惫感袭来,闻泽宁半梦半醒之中,感觉到自己刚才烧掉的怪物,彻底死了,怪物的精神力仿佛通过一道无形的线,涌入他的精神图景
  闻泽宁在梦里见到了薄荣,被祂吞掉的薄荣。
  祂并不存在一个具体的形象,依然能令人感到深深的恐惧。源自于基因的压迫感令闻泽宁不太舒服,这种不舒服,甚至蔓延到了四肢。
  祂像是附在自己耳边,忽然又像是离了千山万水,完全无法判断位置,甚至听不出祂说话的音节。
  闻泽宁觉得自己快要被淹没了
  闻泽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夕阳红成一片,和整个冈瓦纳城中蔓延着的血腥恶臭一样,令人无端恐惧。
  闻泽宁告诉自己,火红的晚霞只是自然现象,依然无法控制的烦躁起来,他伸手拉上了窗帘,将光线遮挡在室外。
  昨晚折腾了一夜,不怎么舒适的休眠也没能让闻泽宁精神起来,他有些颓靡地走下楼。走了几步,他突然记起还在地下室的林星衡
  林星衡还睡着,放置的食物和水动过一些,这让闻泽宁稍微松了口气。
  好歹没出事
  闻泽宁重新给他留了一张字条,便出门去了,可能已经迟了,但这种时候大概需要屯一些物资?
  只是闻泽宁从家里走出来,正好看见了一辆眼熟的货车,停靠在原本国立大学附近的小吃街旁边是先前带自己一程的那位好心人的车。
  大概是清洗干净的闻泽宁,和先前那个满身脏污的人相去甚远。
  好心人没有认出闻泽宁,在闻泽宁路过的时候,全然没了之前在车上的畏惧,他甚至还主动上来攀谈,询问闻泽宁需不需要买鱼。
  新鲜的鱼,今早才捞上来的。好心人有些焦急,这样的天气,鱼继续放下去,只会从腥变成臭。
  盯着鱼,闻泽宁再一次记起了祂。
  祂似乎很喜欢吃鱼。
  闻泽宁没有和好心人说破自己的身份,像是萍水相逢一般,买下了一整桶的鱼,付钱后收获了好心人的感谢和送货上门,不是很远的距离,他帮忙运到了门口。
  您的好心,一定会保佑您的。好心人临走前,说了两句吉祥话。
  闻泽宁有些想告诉他,好心好报的是他自己。
  第49章 主教
  后来局势就如闻泽宁所猜测的那样, 变得越来越糟糕了,只是再没有敢来追撵他的怪物。
  那天晚上的事情,仿佛成了一场噩梦, 冈瓦纳城里开始流传着一个谣言
  神明已经抛弃了信奉于祂的子民, 收回了对侍神者的庇佑, 不论是紫荆花所统治的帝国,还是托尔德人的王国, 都将会被神明抛弃。
  作为证据存在的, 便是那晚侍神者居住的宫殿中烧起的大火, 还有后来被惊恐的士兵带出来的干尸。
  没有官方公布的调查结果, 但有牧师猜测, 当时火焰灼烧的时候,侍神者的宫殿开启了保护,但也无法阻挡热量的侵袭, 侍神者是在自己居住的宫殿中,活活热死的
  当然那名散布言论的牧师, 没过多久就以造谣的罪名被逮捕了。
  死去的牧师不止他一个,圣教的没落似乎势不可挡。
  林星衡在伤好便再次离开, 回到了高塔。
  他离开前说:高塔需要内部人员作战,我应该回去的。
  闻泽宁后来陆陆续续地收到过林星衡寄来的信。
  闻泽宁也从这些信中, 大致地感受到了高塔对从小培养的哨兵与向导,给予的信任完全不同。当时让自己离开高塔, 大概是事情到了非常紧迫的时候,高塔不再敢让来路不明的人, 继续参与内部事务。
  在林星衡离开后,冈瓦纳城持续了一阵物资缺乏的日子。但好在闻泽宁惊悚地发现,自己竟然不是很需要食物了
  那些被风干的鱼干, 就足够维持他活到了紫荆花王朝的军队,彻底击溃托尔德的士兵,结束战争的时候。
  九月的国立大学没能按照正常时间开学。
  老罗蒂尼院长在一次托尔德人的袭击中,为了保护档案室的资料,突发心脏病死去。导致整个史学院,都陷入某种诡异的平静当中,像是即将失控,却又平静地不像话。
  没有人知道他们应该何去何从。
  在往年开学的日子,国立大学里,或是死亡,或是辞职了一批教师。
  闻泽宁没有辞职或者离开学校,但他却一直没有收到开学的通知,在老院长去世后,他回到乡下老宅住了一段时间。
  老仆人闻达很欣慰闻泽宁又回来了,脸上露出和煦的笑。
  岁月对待闻达十分苛刻,仅仅半年多未见,银白的头发失去了光泽,眼神便浑浊了许多,只能撑着单薄又瘦小地身材站在老宅之前,表示着对主人的欢迎
  闻达看着闻泽宁一个人从马车上下来,在原地愣了愣,看着里头空荡荡地,不知是在想什么,不过他很快就不纠结这种小事了。闻达十分惭愧地告诉闻泽宁,说今年庄园没有任何收益。
  古怪的天气,不断的战争,加上自从附近的教堂没有牧师后,这片土地就像是失去了原有的活力,不论是谁都无法播种出作物。
  无法长出作物的土地,的确是可怖的事情,但这些都不是闻泽宁所在意的。他将自己积攒下来的钱财,兑换成金币,交给了老仆人闻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