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 第28节
  初雪下得突然,不便出行,宫中许多事儿也暂停下来。
  沐锦书不用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舍不得温暖的被窝,安安心心地多睡了些。
  听侍女讲,楚王相中了个刚及笄的小宫女,夜里还带着身边,今儿一早,便领着那小丫头回楚王府了。
  沐锦书神色淡漠地坐在梳妆台前,眼眸掠过一抹别色,拈着簪子轻抚。
  心知昨夜是二哥送她回来罢了,想来是认为宫女了。
  芙岚梳着她的长发,不作声色,而后头那侍女又低喃道:“楚王殿下府里可没有过妾室,那小宫女若得宠爱,下半生可就享福了。”
  沐锦书眸色微敛,淡雅道:“这事儿,皇后娘娘可听了?”
  侍女回道:“一早消息就传到凤仪宫了,哪里会不知道,那小宫女还是皇后娘娘的人呢。”
  沐锦书神情逐渐清冷,轻挥了下手,“行了。”
  言罢,芙岚便给了那个侍女赏钱,命其退下了。
  昨日她去延晖宫的事也就芙岚一人知晓,出行得小心,尚没传出什么闲言。
  芙岚亦不是个多嘴的人,这种隐秘的事,能不谈论便不谈论,充当没发生。
  “今儿宫里四处皆是薄雪,不亦出行,公主还是在屋里歇着吧。”
  沐锦书淡然地颌首,双眸望着庭院,草木皆白,不久后院里的梅花便开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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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觉察
  初雪满城, 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不久后皇城的宫人开始忙起扫雪。
  沐锦书坐在暖阁里,望着庭院里的雪景, 是有些坐不住,总有想外出走走的想法。
  清早倒是说不用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到午时凤仪宫就来了人,是请昭宁公主前去赏雪。
  难得一年初雪,若是在屋里耽搁着就白白虚耗了, 亦不如出去赏见。
  照大宫女的转告, 沐锦书顺道命人把画板和颜墨也携带上。
  雪刚落不久,不算厚, 道路上的薄雪基本上已被清扫干净,只剩下地面的潮湿。
  沐锦书一袭貂绒斗篷, 毛茸茸的倒是严得厚实,斗篷下的双手还捧着手炉。
  入了凤仪宫, 大宫女便上来接应, 一路走到闲亭暖阁。
  霜雪中的庭院来了艳红的月季花, 沐锦书便多看了两眼。
  暖阁的墙板中是燃着火炕的,一入门便是暖堂堂的, 丝毫不觉得寒凉。
  魏皇后正坐在罗汉榻上,拨弄香道。
  落雪天难得走动, 今日她的妆面较为淡雅,显得慈和许多,不似平日那般雍容华贵。
  沐锦书越过淡金的帏幔,来到罗汉榻前行礼, 幽雅大方。
  “昭宁给母后问安。”
  魏皇后抬眸看她, 细长的眼眸微弯, 淡笑道:“来了好。”
  檀桌上的香台焚燃着,她轻挥手示意宫女拿下去,口中话语未停:“本宫知晓你喜欢雪中腊梅,但离花开还差些时日,庭院里的月季开了花,便唤你过来同赏。”
  沐锦书抿出浅笑,回道:“方才昭宁来时,便在望见几眼,月季只应天上物,四时荣谢色常同,这话说得一点没错。”
  魏皇后听言,扬唇一笑,叫宫女为她将狐裘披上,揽着沐锦书走出暖阁,同赏月季。
  寒风浅浅,倒也没影响二人的兴致,雪景难得便命宫女将画案摆上摩景。
  暖阁前的闲亭中,沐锦书坐在画案前,旁的是炭盆,芙岚则调起颜墨。
  看得出来,皇后娘娘的心情较佳,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儿楚王将宫女带回府的事。
  二皇兄一向回绝这等事,在皇后眼里,难得开了窍,算是件好事。
  沐锦书一面作着画墨,一面听皇后娘娘随口提了东宫的事,在她来之前太子妃刚走不久。
  对于太子哥哥和太子妃,皇后娘娘是愁心不少,怎就偏偏生不出子。
  两日前,还让太医去给太子妃的诊脉,说是除了一点体虚,便没什么大碍。
  这不,叫人去给太子妃调养身体,实在不行,待来年开春,便给太子纳个侧妃了。
  方才皇后便是同太子妃提了侧妃这件事,她倒是处事不惊,满心答应了下来。
  这孩子是个仁善大方,从不善妒计较,倒适合太子妃的身份。
  让她给太子领个姬妾,也无半句不高兴,独独这肚子不争气。
  皇后深谙治理六宫之道,太子妃迟早也会如她一样,太过计较,自己的日子便不好过。
  沐锦书笔下勾勒朱色,微微停顿。
  太子妃的性子的确是淡漠了点,明明同太子哥哥如此恩爱,但却对于太子纳妾之类的事,从不在乎。
  她便不一样,若是明鄞哥哥同别的娘子交好,她定会很难过。
  魏皇后侧眸瞥画作上的朱红,目光回到庭院中的月季上,嫣红的花朵上沾染霜雪,带着别样的美感。
  不知为何,皇后留心了下她画中的朱红。
  屋外到底是寒凉的,没在外停驻多久,便收拾了笔墨,回到暖阁里。
  二人入了屋便将披风斗篷褪下,在外面是寒风得吹凉了,大宫女便吩咐御膳房做山药暖汤来热热身子。
  如今沐锦书的画技是越发得心应手,寥寥几笔便将月季的韵味勾勒得淋漓尽致。
  魏皇后坐在罗汉榻上,手持着沐锦书刚画的月季,不是什么复杂的笔法,这幅画便没用多长的时间。
  想想下个月是皇帝的寿辰,便问沐锦书作幅贺寿图献于皇上,到底是亲手作的图,陛下会喜欢的。
  沐锦书听言轻轻颌首,两个宫女正将山药汤端来,在桌前盛汤。
  还未来得及回皇后的话,一旁的宫女手滑,不慎将汤汁洒在沐锦书身上,衣袖和衣襟皆被汤汁打湿。
  忽来的热意使得沐锦书惊呼出声,连忙站起身来,宫女惊慌惹了大祸,躬身用袖口擦拭。
  一旁的皇后见此,当即眉眼紧拧,沉声冷喝,宫女连忙跪地磕头。
  皇后只问沐锦书是否有烫伤。
  被汤汁浸湿的衣袖紧贴着肌肤,透着一层热意,倒是不觉得灼烫。
  面对皇后担忧的目光,沐锦书下意识回避手臂,回道:“汤是温热的,应该没有烫伤。”
  话这般说,但却没有掀开衣袖察看,仅是轻抚被打湿的袖口。
  皇后打量着她,眉目缓缓松和,靠回座背,目光瞥着磕首不是的宫女,冷漠道:“笨手笨脚的东西,险些将公主烫伤,拖下去杖责二十板。”
  宫女惊慌不已,连连磕头,“皇后娘娘,公主殿下恕罪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沐锦书是个心软之人,忍不住将此拦下,对皇后说:“昭宁未有烫伤,仅是脏了衣物,却要打这宫女二十大板,责罚有些重了。”
  霜雪的天日,这二十大板打下去,十天半个月好不了。
  皇后停顿片刻,既然沐锦书求了情,便只好松口,罚了三个月月钱。
  那宫女慌张退下,皇后则将目光看向沐锦书的衣裳,不止衣袖,衣襟上也皆是。
  皇后无奈叹息一声:“没烫着就好。”
  言罢,便唤大宫女夏荷将公主带去厢房换一身衣裳。
  沐锦书看了眼候在一旁的芙岚,轻轻道:“让芙岚来就行了。”
  皇后淡然道:“凤仪宫她哪熟啊,还是让夏荷带你去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沐锦书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福身退下。
  她抬眸间瞥见皇后微凝的眸色,不知为何心间突突的。
  退出暖阁后,在外寒风吹过,湿透的衣物贴着身,感到十分寒凉。
  沐锦书神色变得沉凝,轻扶被汤汁打湿的手臂,她的守宫砂不是真的,沾了热水只怕轻轻一擦便能掉色。
  到了厢房,大宫女将干净的衣裳拿来,放在屏榻处,是要伺候换衣。
  沐锦书低语道:“我自己来便可。”
  那夏荷忙着手中的动作,浅笑道:“冬日的衣衫棉裳,繁琐复杂,公主殿下又怎能独自穿上。”
  沐锦书抿了抿唇,再过分回绝下去,便惹人生疑了。
  那身潮湿的衣物渐渐褪下,她肤色白皙细腻,夏荷低着眉眼,平淡的眼神并未多看,只是目光匆匆掠过她手臂的守宫砂。
  沐锦书心间微微紧张,轻缓地拢上衣衫,面容则愈显淡漠。
  夏荷系着她的矜带,眉目弯弯道:“公主可生得真好,叫人怜爱和羡慕。”
  沐锦书眼眸里不惊波澜,有些婢女会在给主子更衣时说些谄媚的话,她是听习惯了。
  夏荷手脚还算利落,轻抬沐锦书柔嫩的手,肤色微微泛红,想来是被汤洒到时烫到。
  而手臂上一点艳丽的红点,彰显的身份。
  夏荷敛眸,“奴婢拿着烫伤药膏来给公主擦上。”
  沐锦书的手臂收回,神色平淡地将衣领整理,道:“并无什么大碍,不必劳烦。”
  夏荷低首道:“还是烫伤要紧,公主莫要逞强。”
  沐锦书抿唇不语,夏荷系好她腰间的矜带,浅浅退下去拿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