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0)
  我,周迭,你后桌。周迭好耐心地单手取下了自己的围巾,然后把带着余温的围巾绕到江云边的脖子上,替他系好,再用指腹抹干眼泪。
  面前这只喝醉了撒疯还乱锤人的小哭包,归我。
  第40章
  江云边很少喝酒, 有些心事是他要在肚子里藏好的,害怕自己酒后吐真言抓着人倒苦水。
  但其实真正喝醉了之后他是很安静的那种,周迭把人抱在怀里, 用外套轻轻拢着。
  酒馆的老板出来,情绪莫测地看着两个小孩:你们
  周迭的指尖轻轻没入江云边的后脑勺, 揉着他松软的头发:给您添麻烦了。
  倒没有。老板打量了他一眼,随后低笑:小情侣总这么吵架, 担心他就要把人好好留住话说清楚, 不要让他生闷气自己出来喝酒。
  不过这男孩看着也是好脾气, 对小醉鬼也是挺宠的,怎么就吵架了呢?
  知道是被误会了,周迭也不辩解:好, 姐姐说的对。
  这声姐姐把老板叫甜了,她笑着进去给拿了条毯子:带他回去吧。
  毯子被周迭用来裹着江云边, 半个后脑勺和上半身都在拢在里面, 然后在跟前打了个不太像样的蝴蝶结。
  周迭牵着人走了好些路,江云边迷迷糊糊走累了,忽然蹲在地上。
  周迭感受到牵着的小朋友的懒劲儿,回头时才发现包着江云边的毯子是红色的。
  他没忍住笑:小红帽, 再往前走两步, 车马上就到了。
  江云边在地上哼唧了好一会儿:你要带我去哪里?
  太软了, 周迭俯身前倾, 把人抱到怀里。
  江云边就靠在他的怀里,两人之间那点寒意早就被暖干净。
  周迭垂眸看着他慢慢发红的耳朵,声音很轻:要回宿舍吗?
  江云边好久才吸了吸鼻子,让他确认这人没有睡着:想去江边吹风。
  大冬天的去江边吹风,这事儿也只有江云边做得出来了。
  坐到江边的时候, 江云边似乎是一点形象也不顾忌了,拥着身上的白色外套就往地上坐,周迭都没来得及先帮他垫一垫。
  江云边低声叹了细碎的音节,刚想用指尖去摁太阳穴,身侧就有人摸了摸他的眉心:头很疼吗?
  疼。他阖眼皱着眉小声说。
  酒喝了会诚实一点,周迭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些,裹紧了毯子:信息素,要吗?
  江云边靠在他的肩膀上,似乎缓解了不少,半天才泄气般吐出一个字:要。
  雪松的味道轻轻漾在鼻尖,情绪或者是酒精导致的胀痛被缓缓安抚,江云边昏昏欲睡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处境里。
  只觉得靠着的这个人很温暖,很舒服。
  周迭从来没做过大冬天夜晚在江边等日出的事情,但也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在这种天气抱着江云边吹风。
  不上不下的,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埋怨。
  Alpha的睫毛很长,垂下的时候像是蝴蝶静置的翅膀,周迭想用手碰又怕打扰他睡觉。
  一个晚上又吹冷风又喝酒,他已经把自己折磨得够呛了。
  最后,指尖还是落在了江云边的脸侧,轻轻地用冬日吹冷得指肚去摸他的脸。
  不肿了,但还红着。
  周迭沁着凉意的瞳光映着海面,视线落得很远。
  真有人舍得对这张脸动手啊。
  江云边。
  怀里的人没有回应,大概是睡着了。
  周迭低头轻轻蹭了下他的发梢,重新收拾了一遍语气:现在说这句话没别的意思,也不是想趁人之危。
  啊,也不是完全没有吧,可能还有百分之一的心机。
  他本来希望江云边喝醉了就能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忘得干净,又后知后觉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哪怕他有一点点因为感动而动摇,周迭都有那么点残忍的希望他记得。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一直都喜欢你。
  说完,他安静了会儿。
  又补了句:我本来挺想当君子的,后来发现不太行。
  要不你还是当我趁人之危吧。
  说完,周迭自己都笑了,指肚又沿着江云边的侧脸轻轻刮了一下,然后微微侧过了头。
  Alpha的唇就在眼前。
  周迭。
  被酒味浸染的薄荷香渗了出来。
  周迭拉开距离。
  江云边眼睛还有些涣散,游移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看清楚跟前的人。
  你江云边有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咳嗽了一下,风跟酒意下头之后他才回过神来,你刚刚说喜欢我?
  周迭安静地看他很久,似乎在辨别江云边的清醒程度。
  有些话他本来没打算那么早说,但既然说了,被听到了,他就希望江云边能认真理解到他想表达的。
  是,不是普通朋友的喜欢,是想把你当恋人,跟你接吻的喜欢。
  脑子里搅得天翻地覆的混乱忽然停歇,江云边感觉一簇火从耳垂下烧了起来,沿着侧脸一直烧遍他的全身。
  周迭终止了他找理由的时间,用那句喜欢你投了个干脆利落的穿心三分,把他砸得手足无措。
  你你怎么会喜欢他啊了声,信息素,是因为你被我影响了
  你不喜欢我可以直说,周迭的手心支着下巴,没有看他慌乱找借口的模样,带着点置气的失落,Enigma不会被信息素左右,不要用这么老套的借口敷衍我。
  咳。江云边哑声之后,被自己的唾沫呛到了,咳咳咳
  周迭的手稍稍前倾,快要碰到他的后背时又抽了回去。
  你讨厌我应该不会希望我碰你的,还好吗?
  江云边一边咳一边觉得这个人狡猾。
  得寸进尺,以退为进,偏偏自己还拿他没办法。
  周迭喜欢他。
  今晚再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消息更让江云边震惊了。
  江云边,周迭隔了一会儿,才小声地凑到他面前,回答呢?
  什么回答,你为什么表白了不害羞啊?这么主动,都弄得江云边搞不清楚是谁说的喜欢。
  其实很害羞,在忍着。周迭又问,你呢?你是想我们以后都不当朋友,保持距离,还是想消化一段时间,保持原样?
  你这客服售后提供解决方案呢?江云边实在是拿他没辙,一退再退,我现在状态很不好,这种情况下我的思路跟平时不一样,所以做出什么答案我肯定都会后悔的。
  周迭耐心地看着他,眉眼显然是笑意晕染的从容。
  但说出口的话是:我这个人比较心急,我可以等你的回答,但既然说了喜欢感情就很难再藏回去了。
  江云边半天没懂他的意思:你想干嘛?
  想再说一遍。
  不行。
  我喜欢你,认真的。
  *
  回到宿舍的时候,江云边还有些思维迟钝的呆滞。
  周迭帮他打了水洗脸,再看着他躺好,确认没其它问题才低声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答应了周夫人要回去,并且没有打算放鸽子。
  床上受照顾的大爷慢吞吞地嗯了声。
  直到宿舍的门关进,江云边才蹭地坐了起来。
  他从小到大被女生或者Omega表白的次数已经记不清了,硬要算起来,认真表白的他记得没几个,反而是拒绝之后嚎啕大哭的他还依稀有点思路。
  但周迭是第一个把他搅得措手不及,心慌意乱的。
  以至于到现在他都难以安静下来。
  周迭怎么想的?
  怎么就表白了!
  江云边抓着自己的头发揉了好一会儿,这才把昨天晚上的所有事情在脑海里回溯了一遍。
  文艺晚会、打架、医院、喝酒、表白。
  真他妈够精彩。
  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浑身都疲惫不堪,接连发生的事情积压在一块儿,明明应该是让他情绪跌落到谷底,但他只要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回自动回播
  我喜欢你,认真的。
  周迭一定是在他大脑里嵌入了什么芯片!要么就是放了其他机器!
  江云边扑腾到好几回,这才把冲了一会儿电的手机打开。
  几个未接电话跟未读信息都是周迭的,江云边看得耳热,把半张脸埋在被子里。
  纪莣给他发了三条信息,都问他怎么了,江云边有点心堵,不知道该说什么。
  回了许湛跟妹妹的信息,江云边刚想用我有一个朋友开头去给许湛树洞投递自己的心情报告,后颈倏然一疼。
  他抽了口冷气,翻开日历这才发现易感期提前了。
  细密的痛感从腺体蔓延,江云边后知后觉自己浑身在发热,撑着床起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身体原来已经不堪重负了。
  只是坐起来而已,眼前就已经天旋地转。
  浑身都烫,还有一股随之蒸腾而起的恶心感蔓在喉间。
  江云边爬下床,先去阳台吐了一回。
  醉宿跟易感期越好掐点来的,他吐完之后浑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全凭意志强撑着回到宿舍里。
  他可不想明天一大早有人来敲门,发现的就是他带着一身酒气躺在阳台上。
  意识被火烧火燎,江云边浑身的难受攀上新高度。
  因为抑制剂的特殊性,周迭给他抑制剂只是提早两天,现在宿舍里除了阻隔剂什么都没有。
  江云边翻身时呼吸都有点不顺畅,挣扎了不过十分钟,意识涣散。
  再找回意识的时候,听到耳边有人在打电话。
  我给他注射抑制剂了,嗯,还有点低烧。
  除了临时标记,还有其他能缓解的办法吗?
  好,谢谢医生,打扰您了。
  江云边迷迷糊糊再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重新躺在了床上,而身侧有人在轻声说话。
  腺体的炙痛感已经散去大半,他睡眼惺忪地抬起视线。
  周迭?
  嗓音哑得厉害。
  周迭挂断了电话,抬手用手背靠上他的侧脸,轻轻抚摸着:是我,还是很难受吗?
  他的指尖温度比较低,江云边不自觉地追着蹭了下。
  周迭的喉结微动,任由他继续亲昵的动作,小声靠近:你有点低烧,医生说你现在很需要我的信息素。
  他的声音像隔了一层膜,江云边听得不是很真切,但这只手腕上信息素的香味确实让他很舒服。
  我很难受。
  我知道。
  能拜托你帮个忙吗?
  周迭安静地等着,江云边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地贴着他的受说话,呼出来的潮湿气流渗在掌心。
  有点痒。
  上来,让我抱一会儿。江云边说。
  周迭愣了下,直到江云边用下巴压过他的指尖,重复了一遍:上来之后才回神。
  别磨磨蹭蹭的江云边蹙着眉,指尖抓着被角,似乎鼓足勇气才松开他的手,快点。
  周迭抿了抿唇,最后才脱下外套。
  宿舍的单人床并不宽敞,周迭刚靠上来时江云边就要贴到墙边。
  所幸是冬天才不觉得热,江云边本来还有仅存的理智在挣扎,但雪松味的源头靠过来时他的脑子便转不动了。
  周迭刚侧过身,他便带着被子扑到怀里,手勾到他的背后。
  江云边感觉自己坠入了雪松味儿的云里,浑身的皮肤都得到了安抚。
  周迭眸色很深,江云边抱着他腰往肩膀上蹭时,他差点就把人按到跟前。
  这是病患,不能动粗。
  安静地当了抱枕许久,周迭呼出一口气。
  他没法埋怨江云边,是自己让Alpha变成这样的,本身就该是他承担后果。
  或许要不是他放心不下赶回来,江云边就得在桌子上趴到天亮然后第二天进医院。
  等江云边感觉好些时,周迭才扶着他的腰把他抱到枕头上,然后安静地靠着他,替他掖好被子。
  但江云边显然不满意这个距离。
  没有了接触就完全不能缓解自己的渴求,他蹭开被子:我的抱枕呢
  周迭无奈地笑了下。
  看来是已经没把他当人了。
  你确定要我跟你一起周迭还是觉得那个词不合适,挑了挑,一起躺着?
  江云边没听懂他话里的深层含义,蹙着眉:抱枕呢!
  易感期、醉酒、生病,三大特殊时期凑在一起,江云边任性大爆发。
  枕头上都是薄荷的味道,还要忍受着一个小火炉换着法子往自己身上贴。
  没完没了。
  江云边终于找到个舒服的姿势,小腿搭在他的身上,手横在他的腹部,用似梦呓般软乎的声音贴在他耳边:你怎么回来了?
  像羽毛在挠耳朵。
  周迭侧过脸,江云边垂着眼睛将睡未睡。
  担心你。他承认得坦白,回去也睡不好,翻来覆去都是想你,就回来了。
  他以前做决定的时候都会有简单的计划,目的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在过程中出现岔点偏离重心。
  对江云边的表白虽然还没具体构思过,但也从没想过要那么草率。
  意外总是一环扣着一环。
  江云边呼吸均匀,就在周迭以为他已经睡着时,又听见他低低地反问:担心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