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繁花[综红楼] 第118节
  “大哥,你!你不是妒忌吧?”贾政看贾赦冷淡的样子,直抒心曲。
  “我妒忌你?我在兵部任四品郎中,妒忌你啥?啊?兵部有权还是礼部有权啊。”
  “大哥,你,你,你也升职啦?”贾政的兴奋都被扑灭了。
  “是啊,也不算什么。你看看你舅兄,早二品大员了,四品,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那咱们不请人、不摆酒了?”
  “我不摆,你要摆,就在你府里摆好了。还不够丢人的。”
  贾政呐呐地说了什么,贾赦也没听清,他看着贾政失落地离开了荣国府。
  “哼,想借荣国府摆酒。”贾赦甩了袖子,让丫鬟叫燕舞过来伺候。
  王子腾的这个年过的很高兴,外甥女进宫十来年了,原以为就要黯然出宫了,不想柳暗花明被今上留下了。可恨的是初一当晚的那场大雪,受寒了。要说他没怀疑,是不是有人做了手脚,是不可能的。可他查来查去,贾赦拜托的人很用心地照顾了元春——给元春换了带地龙的房间,仍然是元春带进宫的人服侍。他百思不解,怎么元春主仆二个受寒,会越来越重。
  真怕拖些时日,圣人忘记有元春这个人了。
  为元春的事儿,王子腾不得不动用了太医院的关系。
  开年没几日,没等他伸出向贾赦的示好之手,贾赦就升为兵部的四品郎中。他急急向兵部苏尚书问询,才知道是吏部直接拔擢的。
  苏尚书也很奇怪,虽然三品以下官员是礼部任命的,通常也会向本部的侍郎询问。这贾赦不声不响地来兵部不到一年,就从五品的员外郎升为四品的中郎官,当然如果是他老子活着或是先太子登基,他直接做兵部侍郎,也没什么人奇怪。
  “王大人,听说你与贾赦是姻亲啊?”
  “是。我还正想为荣国府大公子的事儿拜托您呢。看来大公子另有人关照啦,是我多此一举了。”王子腾见苏尚书这里问不出什么,自嘲两句想离开。
  苏尚书却留了王子腾下来说话,“王大人,你说贾赦这升官,是不是今上的……”
  “应该不会吧。”
  兵部是勋贵把握甚牢的部门,今上对勋贵的微妙情绪,使得兵部越发地贴紧了太上。谁都知道这不是长法,但不借着太上在今上那里讨得些什么,怕是以后更不好混呢。
  贾赦是个身份很微妙的人物。勋贵出身,贾家的老辈兄弟,掌了多年的军权,军中不少人应该还念着贾家的旧情。可他又娶了张老太傅的老来女,唯一的一个女儿。虽张氏离世多年,但记挂张老太傅父子的人应该不少。从先太子废黜到今上登基,蛰伏二十年的贾赦重又露面,苏尚书难免不把眼光投在贾赦身上。
  今上提了贾赦来兵部,是要撬动兵部和太上的关系?
  苏尚书没琢磨出究竟,而王子腾以为是因为元春的缘故,也不想对苏尚书说因由。各怀心事的俩位,对贾赦的注意多了起来。
  上元节前,京畿又突降暴雪。京城里柴炭的价格骤然升了不少。
  礼部开年就开始准备春闱的事情。忙了一天,林海回到府中,时辰已经不早。和妻子、女儿一起才吃了晚饭,就被管家请去前院。
  看着和自己禀报仆妇安置、柴碳支出的林诚、林谦,先肯定了他们的做法。“雪大天冷,把府里的人聚集起来居住是可以,但还有一些没在府里执事的,也别忘记了。”
  “是,老爷。这柴价升了快一半了,府里因年后天寒,每日烧柴都增加了许多。是不是还按着惯例备足一个月的存量?”
  “留半个月的吧。我们不和别人抢了,免得跟凑热闹似的,挤兑的柴碳价更高。京城的庄子,你们去看了吗?”
  “小的去看了,都还好。老爷,过几日的上元节,怎么安排?”
  “这天太冷了,就在府里挂些灯笼吧,让人去哪些小铺子或者是小摊去买,多花一点儿银子也无妨。把年前送上来的那些玻璃走马灯,都送珍宝阁去卖了,得的银子送去施粥,该施的粥米别少了。”
  “是,老爷。”
  “太太最近有过问府里的事情吗?”
  “没有。太太每日只带姑娘玩耍。就是要给姑娘请的夫子,问了许多中人,都还没回信。”
  林海点头。纪氏初一去宫里觐见,到底还是累着了,初二有些不好,吃了几日的汤药,才稳当了。林海比纪氏还焦急,忙让纪氏搁下府里所有的杂事,精心养胎。不管信不信的,还是按着纪氏奶娘的提醒,把京里周围的道观、寺庙等都许了愿,大大地布施了一场。
  “勤去问问,也许春闱后,能遇到合适的,不拘男女,有才华就好。还有,以后每天多备些驱寒的姜汤,给清扫上的。驱寒的药材也备好,挤在一起住,病一个很快会过了一屋的人。还有碳盆,也要照应好,莫中了碳气。”
  林海把府里最近的事情和俩个管家捋了一边后,独自在书房沉思。
  原计划二月初的恩科春闱,遇到这样的天气,冻病的人多了,无疑恩科就失败了。自己到底要不要上折子建议延期春闱呢?
  反复思量,林海还是写了折子,建议春闱参考天气变化,适当延期。具体看钦天监的天气预测。
  折子写好,又检查两遍,没发现有差错,才仔细收好,起身往后院去。走到一半,想想,转去莺歌的小跨院。打发身后跟着的小厮去正房说一声,也让纪氏的奶娘早早去歇了。刘奶娘因为林海初一在纪氏屋里歇了,在房门口冻了一夜。想那老嬷嬷也是忠心,自己也别招她担心了。
  林海真觉得自己是随遇而安的随和人。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是认真地活着,努力让自己活得舒服、有趣。才不会像谢必安说的:周围的人都逝去了,剩一个人了,孤单寂寞地长生,有什么不好的感觉。
  既来之,则安之。
  想到莺歌,林海加快脚步,莺歌的声音柔媚,身段柔美,而那一身经过调/教的功夫,是纪氏这样大家闺秀出身的、归荑这样家生子不能比的。就是归荑,虽然比纪氏好了许多,总不如莺歌能撩得人忘了自己、忘了岁月。
  第183章 林海46
  今天是小朝会, 林海卯初就得起身, 先回去正房看纪氏, 纪氏仍好眠未起。略略问了守夜的春柳一两句, 纪氏一夜安好,林海转身去前院。或许纪氏的奶娘不留他在正院有道理,十日一大朝会, 他自己都睡不好, 更别提频繁的三日一次的小朝会了。
  林海到前院略略活动, 看看时辰差不多,就换了官服登车离府。林谨早把林海要吃的东西送进车里,林海看着外面黑黢黢的, 一边随意吃着早点,一边腹诽, 怪不得帝王做到最后都不愿意早朝, 这大冬天的,谁舍得软玉温香的热被窝啊。
  辰初时分,平日尚还算安静的两仪殿,就吵的有点火气迸发。从初一, 连着下了三场大雪,市面柴碳价格在升,昨日京城里有民居被大雪压塌,冻毙了的人数, 昨日就已经报到今上案头。
  京畿赈灾刻不容缓。
  兵部戍边的将士的粮、饷, 也到了该发出的时候。
  礼部要为即将举办的春闱要修缮考场的费用。
  林海扯扯礼部陈尚书的衣袖, “大人,我们提议春闱延期吧?”
  “什么?延期?”
  林海点头后出列,把奏本举过头顶,弯腰施礼。
  “圣人,臣礼部侍郎林海,奏请今年春闱延期。”
  正和户部吵得不可开交的兵部、礼部、应天府的几位官员,都转头盯着林海看。
  “春闱本是朝廷为国选材,今年连降大雪,怕是会影响今科春闱的举子不能如常考试。延期半个月或一个月,待天气略回暖一些,再举行春闱。”
  这事与兵部无干,与其它各部门关联也不大。唯有户部轻舒一口气,不挤在一起要银子就好。
  朝堂的争吵缓和下来。
  礼部陈尚书上前一步,“臣附议。”
  左侍郎杨维纲和李老大人也出列赞成林海。朝中清流出身的基本都经过科举考试,无人反对。有勋贵私下嘀咕几句文人就是娇气,也有素日就与文官不睦的,大声反驳延期。
  今上得了这缓和机会,立刻同意了林海的奏本,至于延期多久,问过钦天监再定。随即立刻说散朝,走出大殿。
  兵部尚书横了林海一眼,追了过去。
  程荫走过来,拉了林海一下,林海就跟着程荫走。
  “如海,你看这赈灾?”程荫看明白今上走时那一眼的内容,拉林海离开众人低声问。
  “兵部的军饷不能少,也不能晚。赈灾?或许要今上内库先出?然后户部追讨欠款?”林海沉吟一下,把在内心谋划许久的方案呈出。“繁森,借雪灾催欠款,是最好的了。”
  程荫点头,和林海分手。
  林海才回了礼部自己的公房坐下,年后的事情主要是春闱。他拿起陈尚书和李老大人圈过的考房官员名单,认真看起来。多数是翰林院和礼部的,就是户部、刑部、吏部,每部也各有一到二人的。看这样的考官选配,难道今年的考题要很杂驳?
  林海看得正认真呢,林谨进来说:“老爷,陈尚书那边派皂隶来,请大人立刻过去。”
  林海去到尚书的公房,杨维纲已经在和陈尚书谈话。
  待林海行礼入座,陈尚书开门见山说道:“今上才在内书房定了兵饷照发,赈灾从内库拨款。现在只有我们礼部,没有拿到要用的银子。林侍郎为天下举子着想,延迟春闱的提议甚好。就怕推迟春闱,户部最后无款,不能拨修缮考舍资费了。”
  林海笑笑,“这天气拿到修缮款,也做不来修缮的事儿。再说,和赈灾、军饷比起来,考舍修缮可以晚些日子。大人和杨侍郎今日在朝会和户部争款,已经尽到您为举子着想的心意。待圣人确定春闱时间,就看礼部今日的退让,当不会少了咱们礼部这点修缮款。”
  杨侍郎点头,赞成林海。“陈大人,今上当不会使恩科的考舍,破败不堪使用。”
  陈尚书好像接受他二人的话,“还有一事儿,今儿内阁议事儿,户部可能要追讨欠款了。咱们礼部的人,虽大都是清流出身,你们回去也提点一下,不要有挂账欠银的。林海,你是勋贵出身,莫忘记去户部查查,既往林侯是否有借用朝廷银子。”
  林海赶紧站起来像陈尚书表示感谢。
  回到自己的公房,林海就打发林谨去兵部,请贾赦晚间去府里。
  林海早早把手里的事情做完,和杨维纲招呼了一声,径自去了户部。装模作样要查自家的欠款,那户部的主事,翻了许久没有翻到。就笑着对林海讨饶。
  “林大人,下官整理出来的账册,都是欠款比较多的,待下官全部厘清,再给大人送信,可好?”
  林海笑着致谢,告辞了回府。
  贾赦是林府的常客。不说林家的下人,就是管家林诚、林谦,有时候都奇怪,一般来说,续娶以后,与前岳家的关系会慢慢地淡下来。就是有哥儿,也好不到哪里去的。可自己老爷和贾家大舅爷的关系,居然比二十多年前还要好。问跟着老爷进出的林谨,那是个锯掉嘴的葫芦,是什么话也别想问出来的。
  “舅兄,今□□会,兵部和应天府为赈灾的银子吵了一早。”林海和贾赦慢慢道出原委。“早朝后程荫问我,我出了个主意:兵部的军饷是不能少,也不能晚的。赈灾要先从今上内库出。然后让户部追讨欠款。”
  “舅兄,这个找个借口,让户部追讨欠款这事儿,是我筹谋许久的方案了。陈尚书回礼部的时候说,户部可能要追讨欠款了,还让我去户部查查我家先辈既往呢。你今儿在兵部,可听到什么风声了?”
  贾赦摇头。“兵部多是勋贵,他们才不在乎户部追讨的事情。”贾赦说着起身,“我去程荫府里问问。要是圣人真的想收欠款,我明儿就还了。早还早了,免得日夜担心遭贼。”
  “吃了饭再去吧,也暖和一点儿。”
  “不啦,你还怕程荫不给我饭吃啊。”
  林海把贾赦送到大门处,看着贾赦带着十几人骑马远去,才转身回了后院。
  纪氏和黛玉对林海回后院都很吃惊。
  “爹爹,大舅舅呢?”
  “你大舅舅有事情忙,没留下吃饭。”
  一家三口和乐融融地吃了晚饭。
  贾赦策马到了程荫的府邸,程荫才回府。听说贾赦过来,赶紧让人迎他去书房,又让管家准备晚饭,自己也忙换了衣服过去。
  “恩侯,可是有什么事儿?”贾赦这时候过来,程荫很吃惊。以前是没人搭理他,而他从担任吏部侍郎就开始避嫌,他这府里,一般人是进不来的。贾赦这人,又是无事不登他的门的性子。
  “繁森,我从如海那儿来。”贾赦对程荫也不兜圈子。“今天的小朝会后,他和你建议要追欠银,圣人什么意思?”
  程荫松了一口气,是这回儿事儿啊。“恩侯,户部发了军饷,余银就不多了。今上登基前,王府都要算着花销。去年,靠着林海夏天给的那笔盐政暗帐,略略宽裕了一点儿。怕是这回的赈灾款子,往外一拨,又回到初初登基时,那捉襟见肘的窘困境地。”
  “今上什么意思呢?”
  “今上的意思?早朝后内阁都同意了让户部追讨欠银。”程荫因是今上唯一的陪读,多年的心腹,今上和内阁讨论事情,必是要点程荫参与。“不过恩侯也知道,欠银的多是勋贵,且多是太上的旧日宠臣、心腹,怕是户部去要,也没人肯还啊。”
  程府管家叩门,问自家老爷在哪里摆晚饭。
  “摆进来吧。”程荫和贾赦客气,“恩侯,匆忙间没什么好吃的。”
  贾赦却不和他客气,“热乎、能吃饱就好。要吃好的,我自己回家去吃。”
  程荫笑笑,二人食不言,默默吃了晚饭。
  “恩侯,去冬、今春雪多又大,怕是春汛的堤防又是一笔空漏等着。唉。”他也为今上发愁,这烂摊子,太上是没招儿了,甩给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