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作者:非木非石) 第65节
  他说到这才意识到吴大伟在场,停住嘴指了指他,“你先出去。”
  吴大伟赶紧放下酒杯起身离开,王鸣盛等眼前没人了,走近她垂下眼,“别这样行吗?”
  “……”许文静哑口无言,要说的话到嘴边又被堵回去,狼狈道,“吴经理让我过来品酒,我还没帮他品,那我先去忙工作。”
  王鸣盛沉默了会儿,忽然暴怒:“你告诉吴大伟,他要是不能胜任会所的工作,赶紧滚!”
  ****
  李容曼药物原因很能睡,梁瓷彻夜辗转难眠,侧身背对着她,脑子里想的全是王鸣盛,实在睡不着只好坐起来,想了想拉开抽屉摸出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枚玉镯子瞧。
  对着光照了照,晶莹剔透怎么看都觉出梦幻,毫无真实感,她正呆愣眼前发直,耳边忽然响起来一句:“你大半夜盯着它看不睡觉,是不是抽风了?”
  梁瓷吓了一跳,赶紧收到手里,“我开灯吵醒你了?”
  “嗯。”李容曼带着鼻音答应了一声,往上坐了坐,拥被打哈欠,“拿过来我看看有什么稀罕的?”
  她递过去,掀开被子上床,两人肩并肩靠着,李容曼拿过自己的手试了试,遗憾道:“带不进去。”
  梁瓷忍不住笑了,手探过去跟她比了比小指,“也差不多,你用力试试。”
  李容曼垂眼看了看她,惊讶道:“我发现你中指很长啊。”
  随后又遗憾说:“不过也没大用,你又不是男人。”
  “……”
  又说:“好在自己用的时候方便。”
  梁瓷捶了她一把,叹着气把手镯收回来,愣愣发了会儿呆,“王鸣盛今天忽然要求婚,吓坏我了。”
  李容曼闻言比她还要惊讶,难以置信:“什么时候?真的假的?”
  “我见情况不对就溜了,他那个架势让人无力招架……”想到什么眼前微微黯淡,“我跟他才哪到哪,还经不起考验,以前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懂得多了,自然瞻前顾后。”
  李容曼说:“他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做事不像这么不靠谱的人啊。”
  梁瓷停顿半晌,维护了几句:“他不像想一出是一出,既然买了戒指,肯定是有备而来。而且他已经三十几岁了,想结婚也正常啊。”
  “那你为什么还不答应?”
  “我才刚离婚多久?我才刚认识他多久?”她接连算了一下日子,又想到最近发生的种种,“我脑子非常乱,夜深了,睡吧,可能我睡眠不足导致现在整个人懵懵的。”
  睡得晚,一夜短暂,梁瓷早晨起来头昏沉乏重,颈椎有些不适,她揉捏着脖子转了两圈活动筋骨,拿起手机查看短信消息,心跳有些急促,没看见有消息又恢复平静。
  梁瓷换上衣服洗漱,下楼买了早点,豆浆油条小笼包,这还是李容曼在这才有的优待,平常王鸣盛住这里的时候,都是他早起去买早点,就连住所这边谁家的小笼包肉馅新鲜他都摸得一清二楚。
  刚出锅的小笼包冒着浓浓热气,熏到脸上就可闻到馅儿香,梁瓷没戴围巾,鼻头被冻得红彤彤的,一说话尽是热气,她出门的时候随便摸近视眼镜框戴上,没带隐形眼镜,眼眶被热气撩到,眼前雾蒙蒙一片。
  摘下眼镜擦拭时听到有人说话,轮廓熟悉,不由得愣了一下,戴上眼镜才看清,竟然是高司南跟张燕微在这处吃早点。
  她随便看了一眼,入目是张燕微粉红色的羽绒服,对方窘迫地低下头,笑容呈现几分僵硬,梁瓷主动笑了笑:“好巧。”
  高司南低头未语,只有张燕微对她点了点头,老板娘正好打包完她要带走的东西,她听到提示收起疑惑,带着不解往外走。
  刚走了两步,手机叮咚一声,她空出手看:梁瓷,有时间对你解释,不要告诉肖斌好吗?
  梁瓷回身看了看小笼包店面里面坐着的人,张燕微不解释或许还不至于多想,这么一句此地无银的赘述让梁瓷立马猜出一切,想到感情上她也开导过自己,,多编辑一句话过去:我什么都没看见,你放心。但我觉得肖斌对你很好。
  回到家李容曼已经苏醒,草草吃了早餐,李容曼有份报告需要写,借用梁瓷的电脑写东西,一上午眨眼间流逝。
  到了中午午饭左右,发觉梁瓷几次魂不守舍,时不时看手机,好笑问:“你怎么了?”
  梁瓷回过神,默不作声把手机放下,想了想又拿起来,“我出去打个电话。”
  李容曼没在意,低头继续打字,过了一会儿见梁瓷披着外套从外面进来,抿唇犹豫了会儿,悄声说:“容曼,你在忙吗?”
  “你说。”李容曼停下手。
  “如果手机号被拉黑了,打电话会怎么说?”
  “通话中?”
  梁瓷用力捏了捏手机,“喔。”她找了一把凳子坐下,指尖有意无意摩挲屏幕。
  李容曼眼睛也没抬,边打字边说:“不过如果真的在通话中,也是说通话中。”
  梁瓷慢慢吐了口气,“我感觉王鸣盛最近的脾气越来越大了,捉摸不定的,你说昨晚的事,他不会一气之下把我拉黑了吧?”
  李容曼撇嘴说:“要真是那样,这只能说这个男人不行,赶紧分手,求婚一次就答应正常,不答应也正常,越挫越勇才是中华好男儿,拒绝一次觉得没脸就拉黑你,说明他心胸狭隘,越到这个时候你越得坚守底线。”
  “怎么坚守?不联系他吗?”
  “对,若即若离,让他也捉摸不定。”
  “……幼稚。”
  作者有话要说:  王鸣盛:李容曼你给我滚!
  第82章
  王鸣盛没回住处, 直接在会所休息,中午头方睡醒, 洗漱时吴大伟敲门进来, 回头看了一眼没说话,昨晚发火的事已然忘到九霄云外, 吴大伟却巴巴跑过来道歉:“盛哥,下次保证没昨晚那样的事。”
  王鸣盛擦擦脸,回身问:“她人呢?”
  “你昨晚都把人讲哭了, 怎么还会在。昨晚琪姐来接的人,你就算看在你姐的面子上,也别把人家闺蜜搞哭。”
  “你说话这语气,责怪我不怜香惜玉?”他眉头皱了皱,“她跟我姐走了?不会整什么事吧。”
  “……我没有责怪盛哥不会怜香惜玉。”
  “没有就赶紧出去干活, ”王鸣盛收回思绪, 吴大伟刚走两步他又摆手, “过来我给你算个账。”
  “什么账?”
  “你从经理位置上撤下来,一月可以少拿多少酒水提成的账,”王鸣盛抿了抿唇, “不过现在会所不行了,烟酒销量上不去, 但是你的职位也有很多人忌惮着, 要是哪天出现更有能力有手腕的,我是帮理还是帮亲?”
  “……”吴大伟明白什么意思,尴尬笑笑, 赶紧表态表雄心。
  王鸣盛没再教育他,沉默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看,发现一个未接,眼神流连片刻才若无其事放下,凑近他问:“小刘怎么样?高司南还咬的很紧吗?”
  “高司南不仅咬着小刘,还想借机会继续咬咱们。”
  “他介绍的那个摄影师,太没有职业操守,以后留着也是祸害……其实认真讲还是从咱们这出去的东西,说别人没有职业操守就像五十步笑百步,都一个德行,你也别为难他了,就给他讲讲道理算了。”
  “高永房现在还在加护病房没脱离危险,高司南谁都不让进,我还觉得奇怪,他行事格外小心,还安排了几个人在门口守着,不过学校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高校里的动静,就算有也传不到我们外面人耳朵里,也别给高永房送花送水果了,高司南恨得要死,看见你更添堵,这个当口就希望他爸有惊无险,保全一命。”
  吴大伟有话没说,心里却在想,这么段时间的加护病房住着,估计出来也总得这里那里不好,再过段日子各项机能衰退,就更加危险了。
  没有校内网有些学术性的期刊无法检索,李容曼草草写完三千字的报告发出去,合上电脑不见梁瓷身影,找出去,看见她坐廊下躺椅上晒太阳,手里端着杯子,另一手支着额头出神,水杯慢慢倾斜她也没发觉,咖啡溅出几滴,变色杯已经恢复原本的颜色,咖啡凉透她却一口没喝。
  身后响动才看过来,表情低沉,低手把杯子放下,往上拉了拉毯子,“忙完了?”
  “凑活写写交上了,应付公事。对了,上次校级的竞赛成绩评选出来了,有一个你指导的学生拿了一等奖,很难得,咱们课题组没有老师参与评选,能拿奖很不容易。”
  “我看他内容不行,就让他把海报重新改了,改成全英文,清一水的中文里面,至少让评委眼前一亮……一等奖好歹有五百的奖金,还不错。”梁瓷端起咖啡刚抿了一口,这才发觉凉透。
  李容曼笑说:“你就会钻空子。”
  梁瓷叹息:“没办法,他的题目太大太空洞,是高永房之前给定的题目,原先我建议他去找高永房改题目,暗示了几次高永房不接茬,他想让我去提,这种事我不好掺和,毕竟我只负责带他,是指导老师,主次的规矩还是要讲的……”
  梁瓷说到这顿了一下,看向李容曼,想告诉她自己明年可能没办法跟她共事,要去外省另一所高校读博士后,转念又想,万一走不了提前把话说出去似乎对自己留在这里更加不利,事情没有完全的把握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又想到王鸣盛,呼吸微滞,水杯拿在手里转了转,李容曼说:“想什么呢?不就是王鸣盛向你求婚这事吗?他生气就让他生气好了,千万别去找他,你都说了不答应还去找他,这就女表了。”
  “为什么?”
  “或许人家已经放弃你了,你还过去撩人家,你说为什么呢?”
  “可是我刚才已经主动打电话了。”
  “主动了啊?你怎么这么存不住气?”
  她愣愣地看了李容曼许久,蹙眉不解:“我不应该主动吗?”
  “不应该,凭什么你想娶我就得嫁?我不嫁你就生气,什么道理?你连他家庭情况怎么样都不清楚,连他的脾气性格都没摸准。”
  梁瓷说:“是啊,我没摸准,而且他连我也没有摸准,他现在体内的多巴胺还没恢复正常水平,还有……他还不了解我的情况,我拒绝他是对我们两个负责,稀里糊涂答应了才叫不负责。”
  说到这里垂眼冷静了会儿,拉住李荣曼的双手道:“容曼,我问你个问题……”
  “你问。”
  “我一个朋友,她身体先天不足,生育这块——”
  “不能生吗?”
  “不清楚。”
  “你继续说。”
  梁瓷咬着嘴唇思忖几秒,“她现在很犹豫怎么告诉他男朋友……因为她也是刚知道,你说是应该直接拿着报告单坦白呢,还是用什么样直接的方式……那男的知道了,会不会掉头就走?如果换做我,对方有这样的原因,我是不会在意的,不管是功能上面的障碍还是病理上的障碍,我觉得我都能做到包容……但是我也知道有很多人比较忌讳这种事情,我也理解他们的忌讳,因为大家成长环境不同,所受教育不同,分不同的认知层次……”
  李容曼静静听完,抱着手说:“不能生,那你得看真不能生假不能生,我说的这个真假,指的是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大概不太乐观,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纠结。”她不想把这事寄托于上天的好生之德。
  “那确实是个问题。”
  梁瓷心里想,是啊,是个问题,对谁来说都是残忍,但是不说更残忍。
  这么想着,端起水杯拎着毯子回屋,李荣吗在后方追问:“哪个朋友遇见这么糟心的事,我认识吗?”
  她状似充耳不闻,却换了一副黯淡眼神,眼角余光扫了扫她,正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却震动不停,距离李容曼手边近,她率先猫着身子瞧去,眼睛一亮,“哟,王鸣盛。”
  “别骗我。”
  “真是他。”
  梁瓷两步走过去定睛一看,稳住表情拿起手机,丢下李容曼扭身出去,把门带上,走到一旁没有人的地方。
  “喂?”她发觉自己手心涔出点汗。
  “找我什么事?”
  “……没事不能找你吗?”
  “我很忙。”
  她舔了舔红唇,眉头稍稍皱一皱,“刚才怎么没接电话,是没带身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