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忆(重生) 第54节
  ……
  半夜,宇文凉酩酊入室。木木早已熄烛歇下,朦胧间却闻得一阵浓烈酒味。睁开眼,宇文凉的气息已扑面而来。
  她伸手摸了摸,知他果然未脱衣服。正欲起身,宇文凉却突然抬臂压住了她。继而似觉不够,更是直接将她连人带被一起裹进怀里。
  木木被他抱在怀里,声音显得有些闷。
  “宇文凉,你先把衣服脱了。”
  宇文凉嘟囔了几句,酒气甚重。
  木木无奈,只得道:“那你盖一盖被子。”夏日的雁城,白天虽热,夜里却有些凉。何况他身上还有伤。
  “木木。”宇文凉忽然郑重道。
  木木以为他醒了,下意识应了一声。熟料他仍在说胡话。
  “木木。”他又唤了一声,这次带着试探与小心。
  就着月色,木木发现他在皱眉,好像在做梦。她不喜欢他皱眉的样子,苦巴巴的,像个严肃的老头。
  木木伸出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唔,有些热,但并不烫,因是单纯的酒后发汗所致。
  他又抱紧了她一点,语气意外有些可怜:“木木,我很想你。”
  这样的话,他在车前曾对她说过,但意味却大是不同。木木不知他此刻的脆弱由何而来,心中忽然一疼。
  “你不是和司徒钊喝酒吗?怎么——”
  宇文凉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
  “你不要害怕,回到昌邑后,我会保护你的。”
  木木一愣,小声道:“我为什么要害怕?”
  宇文凉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是喃喃重复着:“不要害怕,木木……木木。”
  月色入户,渐无人声。
  木木抬头看着宇文凉,见他不知何时,已拥着自己酣然睡去。
  宇文凉一行人于九月十二日抵达了昌邑,恰在中秋前夕。
  昌邑的街道与车前大同小异,但两边的摊贩杂耍却比车前要热闹得多。
  木木第一次来昌邑,神态举动几与依米无异。
  “昌邑白日都如此热闹吗?”
  宇文凉把玩着她的一缕长发,嘴角噙笑:“若你不嫌累,待我面见陛下之后,便带你去禹河。昌邑的夜色,在那里最好。”
  “你不需要留下赴宴吗?”
  宇文凉拍拍她的脑袋:“陛下力倡俭行,哪里有那么多的宴。让你少看话本。”
  依米见父亲打母亲,小嘴一瘪,胖手攥成拳,便要去打他。
  木木笑得不行,亲了一口她的嫩脸蛋:“真是娘亲的好孩子。”
  宇文凉哼了一声:“有本事你打我,看她什么反应。”
  木木想了想,看似用力,实则轻巧地捶了他一拳。
  依米一下子懵住。她睁着眼睛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父亲,突然就哇哇大哭起来。
  依米平常虽不爱哭,可一哭,却难以止住。
  木木和宇文凉连忙去哄她,一时兵荒马乱。
  “都怪你!”好不容易将女儿哄睡着,木木立刻凶巴巴地望着宇文凉。
  宇文凉小声道:“我也不知道她会哭。”谨慎地靠近她,笑道,“晚上还是要一起去禹河的吧。”
  木木眼里闪过一丝笑,嘴角却绷着,平淡地嗯了一声。
  宇文凉舒了口气。
  护国将军府。
  木木看着威仪赫赫的大门,眉心微蹙。
  宇文凉一边抱着熟睡的依米,一边拉住了她的手:“怎么了?”
  “在想我会不会迷路。”
  “我会带你走遍府中的每个角落。”
  木木侧头看着他:“要是我一次记不住呢?”
  “那就每日走一遍。”
  “你没有其他的事了吗?”
  宇文凉毫不迟疑地摇头:“没有。”
  木木抿嘴一笑。
  “将军,您回来了!”岑伯欢快的声音忽地响起,“您这次可比预计的时间提早了两日。真是难得呀!”
  因宇文凉早有书信交待,岑伯见到木木,忙恭敬行礼道:“老奴见过夫人。”
  木木连忙扶起他:“岑伯不用多礼。”
  岑伯起身,转眼又看到了依米,目光一亮:“这位就是依米小姐吧。”
  宇文凉点点头,笑道:“我需先进宫一趟,夫人和小姐就麻烦岑伯你了。”
  “老奴省得。”岑伯面容慈和,“早就按照将军的吩咐,将一切置办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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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泰禧
  宇文凉与司徒钊进宫时,恰好与右相宋誉相遇。
  两人朝他行礼:“右相大人。”
  宋誉亦回礼:“两位将军辛苦了。”顿了顿,“愿犬子未给将军添甚麻烦。”
  “右相过虑了,若非宋大人,车前之行未必顺利。”
  宋誉抚了抚胡须,笑道:“如此便好。”打量了宇文凉一眼,若有所指,“陛下这几日对黄河泛滥之事颇为头疼,心情许不大好。”
  宇文凉司徒钊对视一眼。
  “谢过右相。”
  泰禧帝见他们时,神色果然不善。一见司徒钊,他便冷笑道:“连朕的私信都敢压下,司徒将军还真是厉害。”
  司徒钊面不改色地跪下:“臣愿受罚。”
  宇文凉亦随之跪下:“罪在臣一人,还望陛下明鉴。”
  泰禧帝不怒反笑:“朕还没说罪名呢,你们俩在就这跟前抢着跪。是不是以为朕当真不敢罚你们!”
  两人磕头不起:“臣不敢。”
  泰禧帝呼啦一下站起,疾步走到两人面前,伸出脚想踢却迟迟没踢下去的模样,连一旁的冯沛都有些看不下去,嘴角不由就是一弯。
  半晌,泰禧帝将脚放下,恨恨道:“你们两人,虽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但如此无视,置朕的颜面于何地!”
  宇文凉心里暗舒了一口气。伯麒肯生气,那么事情便不算糟。他至少能明白他在想什么。
  “臣等并非此意,否则也不会回军之后,立刻赶至昌邑,向陛下解释。”
  “立刻?”泰禧帝又是冷笑,“朕看你是携妻带子,举家搬迁吧。”
  “果然一切都瞒不过陛下的慧眼。”
  泰禧帝哼道:“少拍朕的马匹。”
  “还望陛下能让臣解释。”
  泰禧帝收起怒容,淡淡道:“解释自然是要解释的,但处罚不能少,司徒钊先去领三十个板子。”
  三十个,还好。
  若是伯麒存心要他抉择,便不会派金吾卫送私信,更不会准许将信交给仲勉。他想必一早就清楚,仲勉会将信扣下。
  伯麒对他信任至此……但他却注定不能告诉他实情。宇文凉长睫微敛,目光低垂。
  司徒钊谢过,便起身朝外走去。
  冯沛知机,自带着一干宫女太监退下,临走前还不忘体贴地关上门。
  泰禧帝走回书案坐下,方才道:“起来吧。”见宇文凉站起,又道,“别得意,你一会儿也有三十个板子。”
  宇文凉一笑:“臣知道。”
  “说吧。”
  宇文凉先提了车前之事。
  “如今车前内政已肃,国主大权将握,很快便将派遣使节前来昌邑,以商两国邦交。”
  泰禧帝不咸不淡道:“所以你选择了身为车前人的胡姬?”
  “其时长平军与车前军的数量、能力皆不相上下,臣以为贸然发兵并不妥当。至于其它缘由,臣曾上奏陛下,谈过平西之事。”征伐车前与出兵西面几乎有相同的难处,伯麒不会不明白。
  “当然。”宇文凉没有否认,“内子的身份也是原因之一。”
  泰禧帝眸光微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朕。”不等宇文凉开口,淡淡道,“朕知道那个胡姬的生父曾是江南的少东主,以及,你曾去信宋衡,告知了他账本一事。”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宇文凉,“朕不由好奇,既旻你常年戍守北疆,又鲜少与文官结交,如何能得知这些事?”
  宇文凉神色郑重:“如果臣告诉陛下,臣不知为何,突然能于梦中瞧见将来,陛下可会信。”
  泰禧帝一愣。他曾设想过无数回答,却独独没有这个。沉默片刻,他皱了皱眉:“空口无凭,你总要向朕证明。”
  “宫中的淑妃娘娘已怀龙裔,今日便会有太医报喜。”
  泰禧帝至今膝下无子,后嗣一事已成心病,无人敢拿此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