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宠记 第73节
  杜青宁没跑远,只是去了前屋前,她将拿出来的碟子搁在了石桌上,蹲在一旁托腮静静地看着那些雪落在碟中。
  杜栩见了略有些惊讶,过去便道:“看个接雪也能看得这么入神?”
  杜青宁其实听到了爹的脚步声,所以她并不惊讶对方的出现,只笑道:“我想看看用这新雪做出来的梅花糕味道如何。”
  杜栩伸手将她身后的风帽给她带上:“你倒是闲得很。”
  杜青宁抬眸看着他:“爹刚才在练剑?”
  杜栩:“嗯!”
  杜青宁:“爹还不睡?”
  杜栩:“陪陪你吧!”
  杜青宁闻言更是笑意盈盈的。
  父女俩便一道看着新雪渐渐在碟中堆得越来越高,后来杜青宁心满意足的端着满满的新雪去了自己的小厨房,又开始制起了梅花糕。
  杜栩随手搬了个凳子坐在小厨房门口,伸直着长腿,懒懒的倚着门框看着越下越大的雪,无声的陪着里头的杜青宁。
  杜青宁在埋头制梅花糕,杜栩则看着下落的雪出神。
  渐渐到了半夜子时,小厨房里头才没了动静。
  杜栩回头看去,就看到坐在灶口倚着墙睡着了的杜青宁,他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她那张他最熟悉的脸,眸中渐渐有了些恍惚之意。
  后来他终于起身朝她走过去,弯腰抱起她,打算送她去房间。
  不想这时她陡的睁开了眼,看着他迷迷糊糊道:“我竟然睡着了。”
  想到什么,她又突然惊叫起来:“我的梅花糕!”她立刻从爹怀里跳了下来,过去就打开锅。
  看到锅里的梅花糕色泽刚好,她才松了口气。
  她一边将那些刚蒸好的梅花糕装入碟中,一边嘀咕道:“爹是想抱我去睡觉的?明知我在蒸糕,怎不喊醒我?”
  杜栩挑眉道:“我只管女儿,可不管什么糕。”
  杜青宁闻言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她将梅花糕装入保温食盒后,对杜栩笑道:“我给爹留了一碟,爹趁热吃,我现在去千百庄了。”话罢她便提着食盒步伐轻快的走了出去。
  杜栩闻言眯眼,他陪了她半夜,她原来满心眼挂的竟然是那臭小子。
  当他的面去夜会未婚夫,这是当真不将他这个爹放在眼里?
  杜青宁可以猜得到她走后,爹定然会将她腹诽一番,可她才不怕他。她只欢欢喜喜的离开靖阳侯府往千百庄去了。
  她觉得,她要对裴延更真心些,免得无意中消磨了他对自己的情意。
  只是当她进了序月水渊,站在裴延寝屋前望着眼前没点灯的房间,她才想到这个时候他该是在睡觉的。
  一时只急着想表达自己的心意,倒是忘记了这个。
  她摸了摸手中保温食盒,心觉大概当他醒来的时候,这些梅花糕还会有些热,她便过去打开了书房的门,将食盒放在了书房。
  走出来时,她心想着裴延明早发现她的心意该是挺高兴的。
  本欲直接离开的她,不由想起序月水渊后头的梅林,心觉自己反正睡意全无,便打算采些梅花再走,于是便转头朝北去了。
  静谧的夜里,序月水渊的梅林中却是多点了几只灯,显得此处尤其的亮。
  裴延坐在轮椅上,左手持弓,右手接过沈星递过来的箭。他看着前方的箭靶,眸中毫无情绪,只有冰冷的无情。
  搭箭,瞄准,拉弓,他的动作看似随意,却极其的精准。
  而他的箭靶是一个人,一个被绑在树上,满身是血的人。
  又一箭插中对方的身体,与前面几箭一样,都非要害,射不死人。
  随着一声因痛而起的闷哼落下,采雪的脚步声响起,又突然停下。裴延手下动作微顿,他侧头看去,就看到杜青宁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边。
  他眼睛陡眯。
  杜青宁的目光落在被绑在树上满身是血的人身上,她认出那是之前救过她两次的恩人唐夏钰,她身子僵住。
  她又看向裴延,僵在原处许久后,才一步步朝他走去。
  裴延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眸中神色不明。
  直到离得不远不近,她才停下问他:“你在做什么?”
  第65章
  裴延沉默着,只紧盯着杜青宁那张明显变了颜色的脸。
  “我问你在做什么?”杜青宁重申了遍,这一次她的声音拉大了不少。
  他又沉默了许久,最后却是道:“你靠近我。”
  杜青宁反而立刻后退了两步。
  他眸中色彩陡的变得更加漆黑,如泼了层浓墨,他声音中的温度也随之降得更低:“你在怕我?”
  杜青宁只再问:“你在做什么?”
  裴延:“你靠近我,我再告诉你。”
  杜青宁转头再看向唐夏钰,华灯之下,那个谦和正直,风度翩翩的男子,如今已是脸色惨白,满身是血,甚至还不断有鲜血在往地下滴着。这一幕是如此的血腥惨烈,让她多看一眼都会不由打颤。
  而这一切,是出自裴延之手。
  杜青宁又看向始终紧盯着她的裴延,语中有了明显的怒意:“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待他?”
  裴延只固执道:“靠近我。”她对唐夏钰的关心,让他浑身的阴戾之气陡起,周遭的温度也随之降到更低。
  杜青宁不由更是欲后退,不想这时裴延连人带椅在刹那间移到了她的面前,他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杜青宁下意识想挣脱,可她哪里有能耐挣脱他,何况是如今这个明显透着固执的他。
  她想相信他是有理由的,可是如今的他虽看似冷静,浑身透露出的气息却太过黑暗可怕,让她没法自我安慰他是在做正常的事。
  感受到她的抗拒,他握住她手腕的力道陡的加重。
  “嗯……”杜青宁不由疼得痛吟出声。
  裴延忽然将她拉到自己怀里紧锢住她的身体,他低头紧盯着她,与她身体紧贴的他可以明显感觉到她打了个颤,他道:“你在怕我?你在抗拒我?”他的一字一句仿若是从牙缝里钻出来的。
  杜青宁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又问道:“你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裴延:“我说过,不允许你靠近他。”
  杜青宁闻言身子僵了僵,没想到还真是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
  裴延紧搂住她,与她耳鬓厮磨间,一字一句道:“是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是你不顾我的感受。”
  杜青宁实在承受不住这样子的他,她不由怒道:“你怎么可以这么无理取闹?你的人性呢?”
  他捧着她的脸,与她四目相对:“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因为你。我好与坏,都是因为你。”
  杜青宁瞪着他,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吼他:“可你只是在吃醋,你怎可因为吃醋就做这种事?”
  裴延更是搂紧了她,声音也突然变大:“可是他不一样!”
  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重的语气与她说话。
  杜青宁忍着因为被他搂得太紧而起的不适感,问他:“他哪里不一样?是我变心了?是我不要你要他了?”
  他闻言,突地冷笑了起来:“怕是也不远了吧!”
  杜青宁闻言越是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感想,只觉得难以置信:“你不仅吃醋吃到发疯,你还怀疑我?”
  他手下力道更重,几乎咬牙道:“不然呢?你能因为感恩与我在一起,就能因为感恩跟别人在一起。”这就是他最不能忍受唐夏钰存在的理由,她对唐夏钰的态度,与对曾经的他,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唐夏钰的存在告诉他,他在她心里根本没什么不一样。
  杜青宁现在若不是被他控制住身体,她怕是会忍不住想打他,她深吸一口气,道:“可我已经有你了。”
  裴延的语气再次变重:“若是没我呢?”
  杜青宁只激动的再次重申:“可是我已经有你了。”
  裴延的激动不亚于她:“对你来说,我与他唯一的区别,就是我先一步因为救命之恩得到了你。你有我又如何?我对你来说根本就没什么不一样。”
  他这话竟然说的杜青宁无法反驳。
  她只抬眸紧盯着眼前这张风华绝代的俊颜,没想到他竟会这般不可理喻。他还残忍,残忍到让人胆寒。
  这让她不得不重新正视他,正视这个自己即将要嫁的人。莫名的,她不由想起自己上次离开千百庄最后一次见到汪彩曳的一幕。
  当她知道他的脾性后,有些事情也似乎好猜了,她突然问他:“汪彩曳是不是你弄疯的?”
  裴延眸子微眯:“是。”
  她果然一直在怀疑他,她果然从来没有全心全意对待过他。
  她的声音突然变冷,就像看陌生人一样看他:“你放手!”
  他不仅不放,反而更是把她紧紧的往怀里按,他紧贴着她的耳朵,磨了磨牙齿:“你别逼我。”他感觉她似乎不想要他了。
  杜青宁试着动了动,见动不了,便怒道:“到底是谁逼谁?你给我放手,我不想看见你,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这时,裴延突然一口咬住她的脖子。
  就算他仍旧在努力压抑着不去伤害她,可齿下的力道仍是不小,隐约有血腥味由他的齿间弥漫开。
  杜青宁当真是疼到了,不由痛呼出声:“啊……疼……”疼的她的眼泪都跟着出来了。
  那丝血腥味终于让他回神,他缓慢的张开嘴,垂眸看着她那白嫩的脖颈上狰狞的牙印与那丝丝鲜红的血。
  他对她的伤害让他清醒了过来,手下的力道也随之变得轻柔。
  杜青宁看着他,眸中含着委屈与控诉,还有让他最为心疼的薄泪。
  “对不起。”他浑身的戾气逐渐消散,突然不断亲吻起她的眼睛,声音也变得轻柔下来,“我只是以为你想不要我。”
  杜青宁也冷静了不少:“以为我想不要你,所以咬我?那我如果真的不要你呢?是不是要杀了我?”
  裴延努力将这个设想抛开,下意识不与她谈论这个问题,他蹭了蹭她的耳根,温柔道:“今日是我的错,我放了唐世子,我给他药医治,你原谅我好不好?”
  杜青宁没有说话。
  这时裴延吩咐一直站在一旁的沈星:“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