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任的偏执兄长 第2节
  初春日渐暖和了,京城少有人还穿着大氅御寒。
  故而金线绣成的黑色鹤氅落在几个乞丐眼前时,他们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这个疤痕狰狞的男子。
  “镇国大将军尹府,可知?”
  顾不上被鬼脸惊吓,乞丐慌不迭地点头:“知道知道。”
  谢厌屈身,将几锭银子放进破碗:“一炷香,我要知道尹家人现居何地。”
  为首的乞丐一挥手,带着其他人麻溜办事。
  眼前的墙显然是这群乞丐长久的栖身地,除他们几乎没有人过来。谢厌静静站在其中,无视过往行人投来的惊恐目光。
  谢厌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他抬手抚上右脸的胎记,随着胎记的走势,慢条斯理地触摸左脸横贯尾骨到下巴的疤痕。
  不管谁看见都会怕。
  想必她也一样。
  但谢厌不打算将这张脸遮住。
  所有人递来的微妙眼神,使他生出一种诡异的享受。
  甚至迫不及待想知道她看见自己时的表情……会和其他人一样恐惧,恶心吗。
  谢厌抬头,闭上眼睛,墙侧幽幽的风吹过他的脸,狭长的伤疤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日复一日折磨这张尽是疮痍的面容。
  他极尽病态地呼吸着空气。
  乞丐很快回来。
  “这位公子,尹家住在南街的一尾巷里,是个小院子,门前挂着白布的就是。”他又说,“不过小人刚刚看见尹家的小姐在石花巷。”
  谢厌给他了一锭银子:“带我过去。”
  乞丐欢喜接过来。
  “去哪儿?”
  谢厌闭眸,沉沉道:“石花巷。”
  京城南街地段偏,也不繁华,住的大多是不富裕的平头百姓。
  乞丐自觉常年讨饭吃,已经练就了一身“本领”,哪知这位鬼面公子竟比他动作还要麻利。
  就像……乞丐不知该不该说,闪了闪眼,微妙地看向前方的背影。
  像他们每天追打的那条疯狗。
  那是一条真疯狗,听说误吃了什么药,被主人家撵了,从此便常常缩在墙角,和乞丐抢吃的。
  最初疯狗来的时候,他们几个废了好些功夫,才追回被抢的馒头。
  现在倒摸清了点疯狗的门路,对待这种“疯物”,不能硬碰硬,你越硬,对方就越疯。得顺着来,不然哪天月黑风高被吃了都不知道。
  乞丐讪讪,眼见那人步伐越来越急乱,忙上去道:“公子,就在前面了。”
  他指了下位置。
  窈窕的身影正在石花巷内,背对着他们。
  那便是尹家的小姐了。
  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将门独女。
  乞丐当然也知道,尤其镇国大将军战死沙场,将军府被圣旨收回两件事后,这位小姐在他们平头百姓耳中出了名。
  当日将军府被封,尹家人离府,正值冬日,大雪纷纷,那场面……他们都顾不得讨饭,跟着去凑热闹了。
  乞丐悄悄觑向谢厌。
  一看却愣住。
  这人死死盯着那高挑的身影,被胎记和疤痕抢了“风头”的双眼确确实实和那条疯狗相差无几。
  一样的带有渴求,眼底发热,像要夺食。
  连这华贵的鹤氅都散着一股啃噬骨血的腥气。
  乞丐汗毛倒竖。
  他莫非是尹小姐的追求者?不过尹家再怎么落魄,也看不上这张脸吧。
  午夜梦回,不被吓死才怪。
  想归想,乞丐万万不敢说出口。
  他低头喊了声:“公子?”
  谢厌掩去眼底的狂热,淡淡睨他:“多谢。不用再跟着,回去吧。”
  乞丐求之不得:“谢公子的赏,往后还有什么吩咐,尽管找我们,必定替公子办妥。”
  他走后,谢厌正要进去。
  目光一闪,娇蛮的陌生女子在丫鬟的陪同下,鬼鬼祟祟躲进石花巷另一头的窄墙后。
  那处看不到他,他却凭借良好的地段,将两人动作乃至脸上细微神情一览无余。
  脑中思索此女目的,不想巷内再度走进一位翩翩公子。
  谢厌脸色一沉,侧身避在巷外的老树后。
  如果乞丐还在场,必定能看出此刻的谢厌,就是一条骨头近在眼前却得不到的疯犬,眼神冷峻阴沉,蓄势待发地躲在树下。
  透过叶的缝隙,一眨不眨、贪婪地窥看巷中。
  约在石花巷见面的两人,并不知道一举一动正被多方凝视。
  俊雅的郎君一身华贵锦袍,仪表端方,行至巷内,望见女子窈窕的背影后,怜惜地唤道:“尹姑娘。”
  女子闻声回眸。
  废旧颓垣的陋巷,开出了一团团高贵而热烈的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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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第2章 、退亲
  ◎便是妾室,我也必定如珠如宝地护着你。◎
  未婚夫妻见面,不该在荒僻无人的陋巷。
  阿秀得知未来姑爷将约定的地方由酒楼改成石花巷后,一整日都不满。
  “小姐,石花巷那么偏,左右的墙壁都要塌了,世子爷他。”阿秀再天真,也看出对方的轻慢了,“……是不是想悔婚?”
  尹婵脸色并不好看,娇美面容因连日的忧愁显出病态的白。
  她用力攥着手:“不管是不是,我必须尽快见他一面。”
  所以尹婵来了石花巷。
  静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谢琰如约而至。
  名扬京城,甚至被陛下赞誉过的信阳候世子,风度翩翩,气概如松竹清雅,京中闺秀无不暗自倾慕。
  尹婵不管什么时候见他,都毫无疑问会被这样的风姿惊叹。
  只是如今事态紧急,她顾不得欣赏。
  尹婵福了福身:“世子。”
  门庭没落不假,可她自出生便是威震一方的大将军独女,尹父四十几才得的女儿,说句捧在掌心的明珠也不夸大。
  有父亲厚着老脸从宫里请来的嬷嬷教养礼仪,尹婵再是身居何地,也不想让自己落得粗鄙。
  婉转珠玉的嗓音传进谢琰耳中时,他目光停留在尹婵的脸上,久久地沉默了。
  距镇国大将军下葬已有三月,女子一身素服,发髻简单挽起,不饰簪钗,和曾经高贵矜傲,常常着各色华丽湘裙的高门贵女远远不同。
  但怪异至哉,即便这样的尹婵,也照旧勾得他心尖起涟漪。
  兴许她贵气的凤眼带着浑然天成的清傲,也或许,这张被称作京城第一美人的脸,不管在什么场面下,都会给人前所未有的震撼。
  谢琰无不叹息地想,镇国大将军那样的武人,竟也能生出这种女子。
  走近尹婵,虚执起她的手腕:“尹姑娘,你我之间,不要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