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候车室里死一般寂静。
  陈仰抖着身子跌到椅子上面,两手抱住头无声的喊了几下。
  那鬼是在向他求救。
  希望他能救救自己的恩人。
  他一个任务者,自己都困在规则里面,怎么救?
  整个头骨突然疼起来,从头后水泡那蔓延开的,陈仰有种被什么东西啃噬的错觉,他痛苦喘息着张望:“老李?老李?老李!”
  “我……我在……”
  老李白着一张脸,哆嗦着说:“小兄弟,我在的。”
  陈仰用手擦掉滚下额角的冷汗,干干的嗓子说:“你坐着吧,坐着。”
  转而抖着唇对朝简说:“那鬼不见了!”
  朝简看他还在颤的瞳孔,神色沉沉的:“别管了。”
  陈仰恍惚着想,管不了啊。
  .
  大家都很崩溃,候车室就一个门,尸体挂在那,他们要怎么出去?
  避是避不开的,还好门比较宽敞。
  太可怕了,鬼当着他们的面杀人,这让他们感觉轮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谁都躲不过去。
  “就要八点半了……”有人说。
  这话一下子拉走了他们的注意力,出去的事先不管了,最重要的是火车来不来。
  陈仰也在看手机,他想找游戏,有意让自己换个思维缓一缓。
  二十五年的人生里见到第一只鬼,虽不是女鬼,是男的,也一样恐惧过度。
  没当场下晕过去已经超过他的想象。
  他的胃在痉挛,酸水往上涌,几番被他强行咽下去。
  “怎么都是外国的?”陈仰番一遍游戏,一言难尽。
  朝简拿走简单操作几下,给他全切成中文版:“水泡还疼吗?”
  “好点了,”陈仰心不在焉的按手机键,手上都是汗,滑的不行,总按错,“你再帮我看看。”
  “我肯定是被不知道什么鬼缠上了,普通的烫伤不会这么遭罪。”
  陈仰压制着情绪:“还有三天,我不能死在上车前,我会跟紧你,争取不再让自己碰上所谓的意外。”
  身旁的少年维持着看烫伤的姿势,半天都没出声。
  陈仰一慌:“难道我头烂了?”
  朝简紧绷唇角:“药膏没什么效果。”
  “……才抹没多久。”陈仰反过来安慰少年,“最迟也要到晚上才知道。”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坐在几排外的哑巴:“药膏没问题就行,我这伤多诡异你又不是不知道,有没有用看运气。”
  .
  眼前落下阴影,向东俯视陈仰:“你怎么还这么怕鬼?”
  陈仰用眼神说,你怎么还没被打怕?
  向东的面部立马就狰狞起来。
  陈仰在他发怒前换话题:“刚才你拉那个工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能是什么感觉,跟只鬼比谁玩游戏,比谁力气大。”
  向东看着陈仰的圆寸,嘲笑的哼了声:“你说你这是什么命,怕鬼还成了任务者,八成是你在康复院这几年,你家祖坟荒草丛生,地底下的老祖宗不认你了。”
  越说越找抽:“我要是你,早死早超生。”
  陈仰垂眼打小游戏,没有理睬。
  向东看陈仰那脸一点血色都没有,半死不活样,他白眼一翻,什么也没说的踩到椅子上,长腿跨到另一边,凑近看对方后面烫伤的地方。
  很少有的没犯浑。
  “伙计,你被鬼标记了。”向东说。
  陈仰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意,他捏住手机,强自镇定道:“就几个泡。”
  向东趴到他背后的椅背上,健壮的手臂搭下来,刻意放慢语速:“你会死。”
  陈仰不说话了。
  同样的事,从别人口中得知,跟被朝简告知的感受不太一样,说不清道不明。
  “我是最后一班车,你是不是?”
  向东不指望陈仰的回答,说了也怕是假的,戒心重的要死:“算了算了,不论你是哪一班的,你跟着我,我说真的。”
  “你现在这情况,想活的话,就得待在阳气重的人身边。”
  向东耸耸肩,大言不惭道:“在场没有比我阳气更重的人了。”
  陈仰第一时间去看少年。
  向东心里冷笑,画家不建议他动这拄拐的,还多次提醒,恶心总行吧。
  “他长这么白,又他妈比女人还漂亮,能有多少阳气,你跟着他,活不过今晚。”
  陈仰的脸黑了黑,敷衍的说:“知道了。”
  向东气得肺疼,他用瞪不肖子孙的眼神瞪了陈仰一会,甩手走了。
  .
  陈仰退出游戏,静静坐了片刻:“朝简,向东看样子跟鬼打过不少交道。”
  朝简低眸摩挲拐杖,面上没表情,看不出什么。
  “我阳气够你用。”
  “我不是想说这个,我是说……”
  陈仰意识到少年说的话,瞬间坐直,他抿抿嘴,艰难开口:“那我真的需要阳气?”
  “我也是男的,我没阳气吗?”
  朝简答非所问:“孙一行是这些人里阴气最重的,你从现在开始别让他靠你太近。”
  陈仰的关注点被带跑:“他为什么阴气重?跟体质有关?”
  “负能量多。”朝简只说。
  陈仰想到孙一行说的自己的生活,是很压抑。
  “药膏还是要用,”
  朝简语气平淡:“这个任务里,我不死,你就不会死。”
  陈仰一顿,试探道:“那我们做固定队友?”
  还是提议同居。
  朝简阖了眼:“回去再说。”
  .
  候车室里静悄悄的。
  不知过了多久,5检票口的屏幕亮了起来。
  上面出现一排绿色小字:k32 正在检票……
  九点二十五。
  k32不是始发站,路过的,提前十分钟检票。
  陈仰站起来,抓着朝简的拐杖,跟他一起往检票口那靠近一些。
  其他几个老人都没动。
  情绪反应很大的是新人们。
  “来了!”
  “火车真的来了!”
  “这回是真的火车,不是无形的,太好了……”
  他们羡慕的看着老李,马上就能逃生了,真好。
  老李不安的问陈仰:“小兄弟,没有检票员,我要怎么检票?”
  陈仰实话实说:“我也不清楚。”
  候车室里的气氛变了样。
  谁也没发出声音。
  没人帮得了老李,他们都不是这个班次的,只有他是。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再不去站台,火车就要走了。
  老李两条腿打着晃,慢吞吞人工检票口,他回头看看其他人,眼一闭再一睁,带着赴死的神情,奋力跑进去。
  没死,安然无恙!
  众人都松口气。
  既然老李没事,他们到时候也能像他这样。
  .
  老李急切的向站台奔跑,突然想起来什么,他刹住车回头。
  “对了,一楼西边那个报刊亭,你们千万别去啊!”